鄭成功看著旁邊的海陵王,看看太子,還不明白怎么回事,“王爺,這是怎么啦?不是說好一起喝花酒的嗎?怎么你和太子爭個老鴇,最后還送給你了?”
“這里沒你什么事了,回去吧。”
他提著鄭成功的衣領(lǐng)將他推出去,然后一步步邁向神色慌張地她。
她打起精神,勉強(qiáng)笑道,“王爺,樓上請?!?p> 他的手不回避眾人的目光,直直摟住她的肩膀,一步步往樓上走去。
臺上又來了說書唱曲的,而眾人的目光一直追隨海陵王和老鴇,直到兩人消失在樓梯轉(zhuǎn)角。
雅間內(nèi),兩人對坐,她為他斟酒,“王爺請?!?p> “我不喝酒?!?p> 她笑著,“您行軍打仗多年,喝酒乃是常事,怎么不喝了?”
“你見過我打仗的時候?”
“沒有,但只是猜的?!?p> 兩人四目相對,熟悉的感覺再次出現(xiàn)。
他沒有點破,自己倒了杯清茶,“我給你講個故事,可以嗎?”
“妾身最喜歡聽故事了,您請講?!?p> “從前有個女孩,她很小的時候父母就拋棄她跟了師傅學(xué)醫(yī),她是弟子里最出彩最刻苦的,她本以為自己可以繼承師傅的衣缽,一輩子懸壺濟(jì)世??上г旎耍膰鴾缌?,她被抓到了敵國營地當(dāng)將軍的奴隸?!?p> 他看著她的眼睛,她笑著躲閃,“然后呢?”
“她假裝失明,騙取了將軍的信任,在長期的相處中,將軍愛上了她。等到將軍還朝的時候還帶上她回到了家?!?p> 她拿到嘴邊的酒杯又放下,“嗯?”
“將軍從小得不到親生母親的疼愛,只有奶娘照顧,等到成人時候,嫡母的兒子繼承了爵位把他趕出家門,他去參軍從最小的小卒開始做起,一步步做到了將軍的位置?!?p> 外面敲門,她讓來人進(jìn)來,是仆人送來的果盤和點心。但他沒有動,依然講著他的故事,她顯得不那么想聽,可是他必須把故事說完。
“在這個漫長的過程中,每次傷痛,想要放棄的時候,都有他的奶娘陪伴。他萬分感激她,甚至把她接到自己府上住下,讓下人待她如主子??墒撬龅剿蟛胖?,自己多年來的疼痛,殺戮,都是因為體內(nèi)的蠱蟲,不受控制。”
“王爺,您的這個故事太老套了,既然將軍如此堅毅,怎么不會察覺?”
“很多時候,人們是察覺得到的,只是不敢去相信而已,不是嗎?”
“然后呢?”
“女孩救了他,他本以為自己能夠和女孩相守,可是女孩卻決絕地離開了他。從此杳無音訊,而他殺了自己相依為命多年的奶娘,決定奪回自己該有的東西。”
她笑著,“那個女孩只是男子一生中的插曲罷了,況且你說過,女孩是另一個國家的人,將軍殺了她國家的人,她不可能不恨?!?p> “是嗎?她很恨嗎?”
她輕輕點頭,覺得這對話太過詭異,想要起身結(jié)束,“是的。”
他握住她的手,將她拉到懷抱中,“那為何女孩為將軍治病的時候不一刀殺了他,落得干凈?”
“因為,因為,”
他身上的檀香味讓她恢復(fù)了神志,自己差點被這個男子蠱惑,“我不知道,你說為什么?”
“因為女孩也愛上了將軍,只是她不知道如何面對有愛有恨的感情,就如將軍剛開始不喜歡她的民族,卻要把她留在身邊一樣?!?p> 她反抗著想要離開,被他鎖住,“好了,故事講完了,王爺吃一塊糕點~”
糕點送到他嘴邊,卻沒有動。她這時才抬起頭,看著在腦海日夜不散的面容,那雙眼睛也看著她,“你覺得故事該結(jié)束了嗎?”
“王爺說笑了,故事是你講的,當(dāng)然是你決定該不該結(jié)束?!?p> “那我們不讓它結(jié)束好嗎?”
他的聲音過于溫柔,讓她有些后怕,猛地要站起來,怎奈得他的雙手力氣大,直接把她抱到了床上。
“王爺,還早著呢,我們再下一盤棋吧!”
“王爺,您還沒吃點東西呢!”
“王,司馬睿!”
紅色帷幔里的兩人。
當(dāng)他褪下她的衣服,看到了后背涂掉文身的痕跡,原來她把文身涂掉了,雙眼灰白地看著他,桃子味道的體香入鼻,讓他瘋狂地與她相吻,咬破她的唇瓣。
“這是給你的懲罰。”
她的眼睛含淚,像當(dāng)年大雨中楚楚可憐的盲女。
“你為何來找我?我們的人生本就應(yīng)該沒有半分交集!”
“告訴我,小柿子是不是我的孩子?”
她不作回答,他的力氣大了,將她摟住緊到想要揉碎在自己身體里。
“看著我,阿珍?;卮鹞??!?p> 她的真名,許久沒有人喊了,為何他會知道?他從來沒有喊過自己的名字。
四目相對,她看著這張臉,多年來夢魘中四處奔逃,追逐她的人,生得如此溫柔俊俏的臉。
她逃啊,逃啊,暈倒在長安以西的山間,被好心的山民所救,并告訴她,“你懷孕了。”
她前往羌胡舊地找到幾個幸存的孩子輾轉(zhuǎn)來到了江南,找到衛(wèi)敏的哥哥衛(wèi)賢,四處討生活。她還記得挺著大肚子,敲開衛(wèi)賢家門時看到他的第一眼。
悲痛,震驚,怨恨,可憐,堅韌,無奈,在她心中雜糅,如火焰般吞噬著一切。
“不是。”
她無比真誠地告訴他,“不是的?!?p> 他知道她在騙自己,‘不是’的意思就是‘是’。
兩人在暴力中雜糅著愛與恨,對羌胡人的仇恨,對她的愛戀,對他的憎恨,以及對他的,依戀。
是的,阿珍一直不敢承認(rèn),自己愛上了這個殺人狂魔,他的嗜血、陰邪讓她著迷,也許作為巫醫(yī)一生都不能做壞事,而他則是她的另外一面,幫她做那些自己不能做的事情。
她不知道自己到底該怎么辦,恨自己愛上了不該愛的人。
一夜風(fēng)流后,長安城大街小巷都在傳海陵王看上了妓院老鴇,同時皇宮內(nèi)傳來皇帝駕崩的消息。御史臺本想借機(jī)參他一本,怎料到皇帝駕崩突然,朝廷一片大亂。
衛(wèi)賢則氣急敗壞,一整夜沒睡,睜眼到天亮。
衛(wèi)賢要將她帶走,“敏兒,跟我走吧!我們把小柿子帶走?!?p> “我,”
“難道你還想呆在他身邊?難道你沒聽他說什么?”
她反應(yīng)過來,昨夜本來想給海陵王灌酒,可是沒得逞,衛(wèi)賢在外面聽到了海陵王的話。衛(wèi)賢一宿沒睡。
“我知道,他是亡命之徒,我們帶上小柿子,走吧?!?p> 可是剛把東西收拾好,出城,便遇上了海陵王手下的追擊,不久海陵王也快步飛來。
廝殺中,衛(wèi)賢與他對戰(zhàn),衛(wèi)賢怎是他的對手,數(shù)招之內(nèi)變打出了鼻血,脖子被他捏住慢慢升到空中。
“住手!”
她跑到他的身前,“求你放了他,我什么都答應(yīng)你!”
他憤怒地看著她,這么多年尋她,到頭來卻看到她為一個男子求自己。
他低聲笑笑,“羌胡人果然善詭計。”
他將衛(wèi)賢扔出去老遠(yuǎn),撞在一顆大樹上,倒地吐血。
“放了她!”
“你沒資格說這句話?!?p> 海陵王將她的手抓住,帶著小柿子回到了長安城,影子將衛(wèi)賢抓起來關(guān)押。
“你想和他走?”
“我只想離開長安?!?p> “我殺了他?!?p> “你不能殺了他!”
他憤怒地將她的手抓住,“你對他動了情?”
“沒有,你把我弄疼了!”
“這段時間你暫時住在我府上,等風(fēng)波平息了,我會給你和小柿子一個名分?!?p> “可是,”
他和她四目相對,轉(zhuǎn)眼看向小柿子,“你娘總是這樣嗎?”
小柿子點點頭,“你是我爹?”
“當(dāng)然?!?p> 小柿子開心地笑了,被他抱在肩頭,向自己的老母親吐舌頭。
她被氣壞了。
妓院內(nèi)收拾干凈,還等著晚上營業(yè),因為如她所說,“這一下整個長安城都會來看看勾搭海陵王的老鴇是什么樣子,生意當(dāng)然還要做,而且還要賺大錢!”
皇宮內(nèi)先帝下遺詔,傳位與海陵王,雖然整個朝廷都認(rèn)為他假傳圣旨,但天下人卻對這樣的結(jié)果大為支持。
太子沒想到努力巴結(jié)的人,居然騎到自己頭上,本想將軍隊調(diào)回長安,卻被海陵王捷足先登,控制住,以通敵賣國的罪名誅殺。
衛(wèi)賢保住了性命,海陵王卻要他即刻離開長安,有多遠(yuǎn)走多遠(yuǎn)。
男人的占有欲到底有多強(qiáng)呢?
“聽說沒有,海陵王還打算把老鴇納入王府,連帶著老鴇的兒子。”
“你還不知道吧,那妓院老鴇五年前曾是軍中官妓,被海陵王納入帳中,是他的禁臠。后來逃跑了,結(jié)果發(fā)現(xiàn)自己懷孕,悄悄生下孩子,四處躲藏。最近才被發(fā)現(xiàn)的。”
“啊,那孩子是海陵王的?”
“那當(dāng)然,要不然誰愿意養(yǎng)別人的兒子?”
衛(wèi)賢離開之前,他答應(yīng)讓她見最后一面,以報答當(dāng)年救命之恩。
衛(wèi)賢看著即將入府的她,“我在江南還有一些人脈,你可愿意和我一起南下?嫁到帝王家,真的是會使你幸福嗎?”
“我知道??墒浅怂?,我再也無法適應(yīng)別的人了。你難道想要一個心不在你身上的女子嗎?”
衛(wèi)賢苦笑,望著天空。
“救命大恩,妾身無以為報!”
這一次衛(wèi)賢沒有拒絕,也沒扶她起來,直直轉(zhuǎn)身,面色蒼白地走了。
海陵王稱帝,帝號睿,阿珍恢復(fù)了她的本名,隨他南征北戰(zhàn)征服太子余黨的叛變,一襲紅衣帶著羌胡人才用的彎刀。
三年后,四海升平,司馬睿改國號北燕,阿珍被封為皇后,后宮之內(nèi)未多一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