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二章 艾弗里
冥河·死歌書院
今天的卡爾，并沒有在看書。
這算是冥河的一個小奇跡。
此刻，他正坐在椅子上，眼前是一片空的棋盤。
“四之十三，團(tuán)。”
卡爾也不看棋盤，只是口述自己的棋譜。
這算是他這一萬年來和那個男人為數(shù)不多的互動了。
卡爾抬頭，看向?qū)γ嫖蛔由系暮谏鹧妗?p> 此時，這火焰已經(jīng)可以幻化作人形了。
一聲棕色風(fēng)衣，長筒皮靴，妝容隨性灑脫，面容上總是帶著看破世俗一般的玩味的笑。
他就是地獄火的本源，艾弗里。
宇宙的第一位神祇，天生地養(yǎng)的至高神。
“七之四，飛子?！?p> 男人落子，此刻的局面，卡爾占優(yōu)，可他卻一點(diǎn)不急。
“七之五，沾...這副身體，感覺如何？”
卡爾一邊落子，一邊與艾弗里閑聊，宛如多年老友。
“呵，很久沒有這么清凈了...你輸了，卡爾?！?p> 男人落子，只一招，原本優(yōu)勢占盡的卡爾，棋盤所有的變化就被鎖死了。
卡爾沉默，并不多言。
二人對棋，總是卡爾輸。
而且?guī)缀醵际窃诳杻?yōu)勢占據(jù)的情況下，被艾弗里一子翻盤。
像極了兩人萬年的相互博弈。
可男人卻興致盎然。
“我很多年前就告訴過你，機(jī)關(guān)算盡，總會滿盤皆輸?shù)?。?p> 艾弗里揮手，幻化出一枚白子，每贏卡爾一次，他就多一顆，如今已經(jīng)多得數(shù)不清了。
“你看，你又輸了一次?！?p> 艾弗里將棋子高高拋起，又穩(wěn)穩(wěn)的接在手中。
二人看似說棋，其實(shí)是在說宇宙之事。
“可，有我在，你依舊出不去。”
卡爾板正了臉，顯得有些死板。
“我根本不用出去，說實(shí)話，你這里還挺有趣的?！?p> 男人說著話，翹起二郎腿，將那枚棋子再一次還原為了黑色火焰開始把玩。
“你看，目前為止，我有出過手嗎？”
卡爾眉頭微皺，似乎是在壓抑著什么情緒。
“刀鋒之影的地獄火，和你脫不了干系?！?p> 男人輕蔑一笑，將那團(tuán)黑色火焰控制在指尖之上。
銀河之光，是他造的。
卡莎，是他安排的。
就連刀鋒之影，也是他的工具。
現(xiàn)在反過來說和自己脫不了干系？可笑。
他有時候就是喜歡欣賞卡爾這種輸了還不認(rèn)賬的架勢。
“火，只是表象，魔，在他們心底?！?p> 男人說話間，就將地獄火收入掌中。
“你的機(jī)會不多了，卡爾?！?p> 說完話，男人就化身為了黑色火焰，逐漸消散。
卡爾看著空無一物的棋盤，幽幽的嘆了一口氣。
“哼！”
卡爾揮手，棋盤就憑空消失了。
卡爾自從在一萬年前變成幻體之后，已經(jīng)少有憤怒的情緒了。
可這一次，他很憤怒。
一個突然出現(xiàn)的異時空來客，居然就讓他的萬年布置，變得危如累卵。
明明一切都走上了正軌，明明一切的可能他都計(jì)算在內(nèi)，為什么，為什么！
明明只要控制足夠多的變量，就可以確保銀河之光戰(zhàn)勝艾弗里...
可為什么這個地獄火就是陰魂不散！
就在卡爾思緒萬千之時，斯諾卻傳來了匯報(bào)。
“稟報(bào)我神卡爾，卡莎，回來了。
“呼~”卡爾盡力壓制住自己心中的諸多思緒。
“帶她來見我?！?p> ——
長廊之中，斯諾帶著卡莎，去向會見卡爾的路上。
卡莎自知任務(wù)失敗，所以一路無話。
平常見面，他們或多或少都會聊幾句的。
此刻的她，身穿一件紫黑色的長袍，只露出一張陰郁的臉。
自己是在去往死亡的路上，這不需要任何人挑明。
可，有一個人，卻攔在了他們前方。
那是饕餮王，噬嗥。
只見噬嗥懷抱雙臂，看熱鬧似的微微頷首。
“看來，神河體也不過如此嘛?！?p> 卡莎沒有理他，只是跟著斯諾繼續(xù)前行。
可是噬嗥卻有些變本加厲了。
“嗯...你們神河體連交歡之后的味道，都是如此的刺鼻?！?p> 這算是赤裸裸的嘲諷了。
卡莎嘴唇微抿，依舊沒有答話。
“夠了，噬嗥，她的過錯，只有我神卡爾可以審判?！?p> 斯諾語氣平淡，但是卻也讓噬嗥不敢過多造次。
“嗯，我等著看她的判決..哈哈哈哈?！?p> 噬嗥大笑，瀟灑離去。
斯諾也不喜歡噬嗥的狂妄，但也沒有多說什么。
“我自己能走，斯諾。”
卡莎突然開口。
這算是想讓斯諾離開。
這算是祈求斯諾給自己留些顏面了。
“唉...也罷。你畢竟是功勛無數(shù)的戰(zhàn)士?！?p> 斯諾還是選擇了讓卡莎獨(dú)行。
雖然這嚴(yán)格來說是違背我神卡爾的旨意的。
可，畢竟這么多年交情了。
斯諾搖搖頭，逐漸化作了虛無。
“唉...”
卡莎嘆氣，走進(jìn)了死歌書院。
書院之中，卡爾已經(jīng)又一次站在了書案前，俯首案牘。
“卑職卡莎，參見我神卡爾?！?p> 卡莎躬身施禮，可卡爾并沒有任何指示。
卡莎只好保持姿勢，等待卡爾的命令。
書院的氣氛頓時就變成了一番詭異的寂靜。
卡莎知道，卡爾是在等自己承認(rèn)錯誤。
“卑職有罪，特來請罰?！?p> 卡莎的姿勢更加謙恭了。
卡爾這才停下了手中筆，緩緩抬頭。
“你好慷慨啊，卡莎?！?p> 只是這一句話，再無其他。
卡莎知道，卡爾說的是自己將次生物膚甲送給林陌的事情，其實(shí)是在暗諷自己任務(wù)失敗。
“還請我神卡爾責(zé)罰?！?p> 卡莎沒有辯解，也沒有討?zhàn)垺?p> 她這一次回來，就是來領(lǐng)死的。
沒有下決心處決林陌，是自己百死莫贖的罪過。
可她下不去手。
卡爾看著卡莎，無言良久。
他在思索，思索艾弗里剛剛所說的話。
他明明沒有出手，自己卻失敗了。
現(xiàn)在，處決卡莎，不會有任何意義。
只會給艾弗里送去反擊的把柄。
這樣的險(xiǎn)，卡爾不會冒。
他們之間斗爭了一萬年了，有一個道理，卡爾是明白的。
只要宇宙之中對于地獄火的恐懼還存在，那么整個宇宙在面對艾弗里時，只會不戰(zhàn)自愧。
而且，自己還有后路。
眼前人已經(jīng)沒有了價(jià)值，連殺的價(jià)值都沒有。
死，太便宜她了。
“嚎哭深淵，囚禁百年?！?p> 卡爾片刻之間，就對卡莎下了判決。
卡莎眼里的驚懼一閃而逝。
嚎哭深淵，可是比死亡更痛苦的折磨。
那里有成千上萬的死靈。
被關(guān)押在那里，無時無刻都會經(jīng)受死靈的侵?jǐn)_而求死不得。
可卡莎還是認(rèn)命了。
自己就是卡爾的工具，如何處置，都是他的權(quán)利。
“卑職謝過我神卡爾的仁慈。”
卡莎領(lǐng)命告退。
空曠的大殿里，卡爾沉吟良久，終于還是發(fā)出一聲嘆息。
“唉...也許這就是宿命吧?！?p> 其中夾雜著的萬年來的無奈，無人知曉。
他仰面看天，在冥河那原本就昏暗的空中，一個沒有一絲光芒的天體，顯得格外矚目。
那是艾弗里的牢籠。
自己，已經(jīng)束縛了他萬年了。
可如今，那黑洞，開始變得格外活躍。
艾弗里甚至可以在書院中幻化出實(shí)體了。
卡爾可以感覺到，自己的手，出現(xiàn)了一剎那的顫抖。
那是對于地獄火的恐懼，難以抑制的恐懼。
即使自己變成幻體，也無法壓制。
也許...自己真的敗了？
不，不，不會的。
自己還有后招。
天使，惡魔，饕餮，諸神，都是自己的棋子。
艾弗里，不是不可戰(zhàn)勝的。
只是，自己必須加快速度了。
下一步，天使！
“時間不多了，銀河之光...不要怪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