萬隆二十三年冬,十二月初三。
不到五更天,整座旭陽城依舊籠罩在黑夜中,北風蕭蕭,寒風刺骨。
整座城都在睡夢之中。
只有城南十四里朱雀天街星火點點,人流涌動。
“你說陛下這個時間召我們進宮是干什么?”
天街上,一位身穿朱紅色大袍的朝官對著一旁的同僚抱道。
“誰知道呢?陛下都好多年不上朝了,這次來的突然,怕是事情不小?。 迸赃吥侨说耐糯曛?,面色有些憂慮。
“少說點話,等一下上殿,一句不該說的話都別說!”
兩位朱袍官員身邊出現(xiàn)一支隊伍……
“見過林相!”
“見過林相!”
……
“敢問林相,此次突然召開大朝會,到底是出了什么事?和上次公主遇襲有關(guān)?”
最靠近林承甫的那位朱袍官員忍不住問道。
林承甫面色平靜:“那件事自由天樞去管,跟我們有何干系!
這次陛下要有大動作了,煉氣界,俗世界,都繞不開……”
……
太極宮,含元殿內(nèi)。
此時的含元殿內(nèi),燈火通明。
近千大小朝臣跨過殿前八百步廣場,終于進入了這個他們熟悉而又陌生的大殿內(nèi)。
自十七年前帝國與西陸人一戰(zhàn)后,他們便很少上朝了,即便是上了朝,也見不到皇帝。
帝國如今大小事物幾乎都交由皇后處理。
許多年輕一些的官員甚至沒有見過當今皇帝一面。
數(shù)千盞蛟油燈將這座恢宏無比的大殿照耀如白晝。
當一道身影出現(xiàn)在最高處那張巨大座椅上時,整座太玄宮都被驚醒。
“叩見陛下!”
“吾皇萬歲……”
“好了!不用拜了!”
姜旭穿著一襲白色睡衣,頭發(fā)都還沒來得及梳理。剛剛離開溫柔鄉(xiāng),他感覺極差。
百官抬起頭,只有最前面一些地位極高的朝臣,才能看見皇帝的這副輕浮打扮!
他們有多有少,臉上皆閃過一些不悅。
姜旭靠在龍椅上。
冰冷,硌人!
“今天召諸位來是要宣布一件事!
朕決定,打北荒!”
……
……
昨夜,張小遠又和張二豐聊到夜深,直到小殷受不住睡著了,張小遠才抱著小殷回到狀元客棧,然后舒舒服服睡了一個好覺。
真的是個好覺?。?p> 都不用擔心睡覺的時候發(fā)病了!
……
一直睡到第二天上午,開門鐘聲都沒把他叫醒。
他是被敲門聲叫醒。
“師父!”
張小遠打開門,正是張大遠。
“找到辦法沒有?”張大遠進來當頭問道。
張小遠聽完愣了一下,支支吾吾地回答道:“還沒呢?”
張大遠仿佛沒看到張小遠的異狀:“沒事,昨天田天樞使找到我,說是可以帶你去看一位神醫(yī)!
他說這事早就跟你說過!”
“嗯,是跟我說過!”
張小遠點了點頭。
“那好啊!走,今天帶你去看看!”
張大遠笑了起來,拉著張小遠就要走。
“等等,小殷還在里面呢?”
盡管,張小遠知道這次多半不會有結(jié)果,但他還是不想讓師父失望。
萬一藏書樓里那老人是誆自己的呢?
還是去看看吧!
……
“聽說沒有,帝國要跟北荒開戰(zhàn)了!”
“那有什么大不了的,估計幾天就打完了,就那些蠻子?”
……
走在大街上,張小遠不斷聽到這樣的言論。
不過張小遠沒有好奇過問。
這一切都和自己沒有關(guān)系了!
跟著張大遠再次來到城東驛站,他終于再次見到田原。
“田大哥!”
張小遠很高興。
田原笑著點了點頭,目光又看向小殷:“這就是你救下來的那個小姑娘?”
“嗯!”
張小遠點頭。
田原臉色一下又些復雜起來,道:
“一共活下來十七個人,她是唯一一個孩子……你是好樣的!”
說完,拍了拍張小遠肩膀。
張小遠沉默:
就活下這么點人嗎?
“走,帶你去看看那位神醫(yī)!”
……
三人帶著一個孩子走在城東通往城南天樞的主街上,寬闊的主街依舊如往常那樣人來人往,車水馬龍。
只是注定今天會有些不一樣。
“田天樞,真要和北荒打起來啦?”
張大遠感覺今天一覺醒來,全城都在議論次事。
“嗯,是??!陛下今早召開大朝會,決定要打北荒。”
“是不是這次刺殺的原因?”張小遠突然問道。
“不會,這次事情雖然嚴重,但絕對不會到這種地步!
其實,就算現(xiàn)在不打,過幾年也還是要打的。
北荒向來一盤散沙,各部落之間斗的你死我活,根本沒有能力和精力犯我邊境。但這幾年兀狼部突然坐大,大有一統(tǒng)整個北荒之勢,且兀狼部屢犯我北境,也早該打一場了……
與其等兀狼部做大,到時候成了禍患,不如現(xiàn)在就出兵。
馬踏北荒!”
田原說的激憤,也讓師徒兩人明白了皇帝為什么要打北荒。
雖然感覺這事兒可能沒有表面上那么簡單,但師徒兩人很顯然沒有繼續(xù)問下去的打算。
這事兒,他們也管不了!
……
一行人又來到天樞大門前。
“那位神醫(yī)就在天樞?。 ?p> 來到大門口,張小遠才知道田原口中所說的神醫(yī)原來就在天樞。
“走吧,就在天地閣三樓!”
于是張小遠又見到了那有些熟悉的閣樓。
跟著田原走進天地閣之后,張小遠才發(fā)現(xiàn)里面比外面看起來大的多。
里面寬闊的空間被分為一個個小格子,每個格子中都坐著一位身穿黑袍的天樞吏員,格子外,大兩條寬敞的廊道上人影匆忙。有的從格子里的人那取出出一些“物件”然后匆匆離去,有的抱著一大堆案牘堆在格子里人的桌上……
“這里是天樞的總衙,也是天樞的中樞所在,每天都有來自全天下各個州郡的卷宗、秘卷、情報等等,匯聚天地閣,然后在天地閣處理好后,作出指令后以最快的手段發(fā)往各州郡。
這里才是天下煉氣界穩(wěn)定的根源!”
一位黑袍吏員見到田原抱拳一拜,然后匆匆離去。田原帶著他們來到通往上層的樓梯口:
“我們上去!”
他們來到二樓。
與一樓別無二致。
一直到三樓。
“一樓起草,二樓審核,三樓決策執(zhí)行……
你要見的人就在最外邊回廊上的那一位!”
田原指了指南邊:“只能你一人去了,我只能帶你到這了……我們就留在這等吧!”
他對著張大遠說道。
“小遠,你去吧!”
張小遠有些緊張的對著張大遠和田原說道。
“小殷就麻煩你們照看了!”
“放心!”
張小遠在安撫完小殷后,在小殷依依不舍的目光中,向著南面的回廊走去。
……
回廊上,又是一個老人。
張小遠感覺帝國的老人都神秘的很。
“你來了!
坐下吧!”
胡三里指了指身邊的椅子。
張小遠慢慢上前,直到看清楚面前的老人后他瞳孔猛的一縮:昨晚他靈魄離體后好像看過他。
“怎么了,見我跟見鬼一樣!”
胡三里轉(zhuǎn)過頭,一臉疑惑。
“哦,就是……我好像見過您?”
張小遠很耿直的回答。
“哦?你什么時候見過我?”
胡三里詫異極了。
“昨天晚上,我的靈魄離體,在天上看見了您,您和田大哥在說話!”
張小遠準備把昨天的事全盤托出,看看這位神秘的老人會有什么反應。
反正他已經(jīng)沒有什么好顧忌的了。
胡三里聽完,老臉一變:“靈魄離體……你是怎么做到的!”
“我昨天在藏書樓,見到了一個老人……”
張小遠噼里啪啦將昨晚藏書樓那老人的事都說了一遍。
胡三里伸出手,擦了擦額頭上的汗:“他說你只有一個月,那你就剩一個月了,你還來找我做什么!”
張小遠盡管心里有準備,但還是免不了失落:“不是說您是神醫(yī)嗎?”
“我是神醫(yī),但我也是人!
你說藏書樓那位還是人嗎?
還有什么天上冒出的那個拿劍的那位……
他們還是人嗎?”
胡三里越思越恐,一口老血差點噴了出來。
“既然那人都說了,我也就不用看了,那你就好好準備后事吧!”
……
當張小遠再次出現(xiàn)在張大遠和田原面前時,他露出了一張笑臉。
“這么快!怎么樣啊?小遠!”
張大遠一臉期待的看著張小遠。
張小遠微笑著臉:“那位前輩說,下個月再去一次!”
張大遠疑惑:“他什么意思?”
張小遠笑容更燦爛了:“當然是沒問題啦!師父,我的病有救了!”
“哈哈哈……”
張大遠大笑。
張小遠也大笑。
“我就知道,你小子命長?。 ?p> “嗯!嗯……我想這段時間在旭陽城好好玩一下,這么多年都沒怎么好好玩過!”
“唉唉唉!怎么還高興哭了呢?沒出息!”
“師父,你也哭了??!”
……
小殷似乎感受到張小遠的喜悅之情,也笑著一下?lián)涞搅藦埿∵h的懷里。
田原也露出一絲笑容,他準備等下再去問問胡三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