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月初七，張小遠起了個大早。
張小遠帶著小殷，在楊記食鋪附近一家食鋪中買了三碗羊肉湯餅。
一碗給小殷吃，剩下兩碗待小殷吃完后，張小遠端著湯餅來到原楊記食鋪前。
現(xiàn)在那里只插著一把黑乎乎的長刀。
在店鋪林立的永安街，那把刀顯得很突兀。但周圍人都不敢對那把刀有什么想法。
消息總是傳的最快的東西，只這幾天，整個平康坊的人都知道了那晚有個人和沙城殺手在金樓血戰(zhàn)的事。尤其經(jīng)過無知人的妖魔化，現(xiàn)如今，張小遠在整個平康坊周邊都極有威名。
只不過見過張小遠的人是極少的，大多數(shù)人也不知道張小遠的名字。
只是今天，許多人見到了張小遠的面目。
張小遠蹲下，將一碗羊肉湯餅放在刀前，然后面對著刀呼嚕呼嚕很快將手中剩下的面吃完。
“師父，我知道你總是在這兒吃羊肉湯餅，我給你帶一碗，可能味道不太一樣……唉，你也不知道，就權(quán)當是她做的吧！”
說完張小遠又將刀前的那碗湯餅端起，呼呼的吃完，吃完后說道：“不能浪費了！”
吃完后，張小遠帶著小殷在無數(shù)好奇的目光中離開，而后來到平康坊南邊，那處老宅院。
“李婆婆，小殷這段時間就放在你這兒了，麻煩了！”張小遠將小殷推進門后說道。
上個月張小遠就有意帶小殷來這兒，也是為了讓小殷有個伴，一來二去，他已經(jīng)和面前的李婆婆相熟了。
李婆婆笑著說道：“張公子放心吧！一切交給老婦就好！”
“謝謝李婆婆！”
張小遠摸了摸小殷的頭，然后在小殷的淚光中離開了老宅。
小殷沒有哭鬧，她知道張小遠有自己的事要做，此刻的她懂事的讓人心疼。
李婆婆看著這一幕，搖著頭，嘆一口氣，神情有些悲傷。
……
云山每三年開一次山，每次開山都將是大恒帝國煉氣界的盛事。
因為云山每次只收三百人。
三年，只收三百人！
也就是說只要入了云山，之后的三年來將會得到整個云山的全力栽培。
據(jù)說，云山內(nèi)的教習(xí)都不止三百人，所以說每個云山學(xué)生都能得到難以想象的資源栽培。若干年后，這些學(xué)生會成為大恒帝國真正的中流砥柱。
云山開山之日的一大早，整個玄武天街上便已經(jīng)人山人海，自論道場以東，人頭攢動如洪流般蔓延至五里開外。
此刻云山東面，云榜之下的論道場上，三千多來自各州郡的煉氣天才們已經(jīng)盡數(shù)到場。
在論道場以西，幾道氣勢凌然的白色身影傲立在云榜下，石階上之上。
“你聽說沒，云山今年新來了個副山主，就是最前面的那位！”
論道場上，各地來的天才議論紛紛。
“哦？這么大的事兒為什么沒傳出消息！”一位負劍青年問著一旁同伴。
他們都來自同一個州，彼此相熟。
“這我也是昨天在平康坊聽那些旭陽城里的人說的，帝都嘛，消息靈！聽說新到的副山主是青陽來的！”
“青陽王府？”
“沒錯！奇怪吧，自開國以來，青陽王府的人從沒有踏足過旭陽城?！?p> ……
石階上，張洪今日也穿了一身白袍。他的目光不斷掃視著下方，他在尋找一道身影。
“張副山主，可以開始了吧？”
張洪身旁，一個身高近八尺的白發(fā)老人面向下方論道場，說話間，頭都沒有向張洪偏哪怕一點點。
這個老人是此次負者考核的主考官，云山資歷最高幾位的“先生”之一，名叫俞盧。
“先生”的稱呼，在大恒帝國中，不僅用于那些學(xué)問高深，德高望重，傳道授業(yè)的書院師者。在云山之中，境界高、資歷老、德正風(fēng)直的師者同樣被稱作“先生”。
俞盧此刻心中極為氣忿，這幾天來一直都這樣，原因就是自己身旁這個毫無預(yù)兆突然冒出來的副山主。
一個來自西疆青陽，只會打架的青陽人！
也并非他俞盧瞧不上青陽的人。
只是他張洪，憑什么能代替那個他一生敬仰的先生，成為云山新副山主。
要知道，曾經(jīng)云山之人口中可沒有副山主這個稱呼，那個人就是他們心中真正的山主。
而且，重要的是，這件事來的太突然，整個云山的教習(xí)、先生們都被這突如其來的消息給驚到了，驚后，就便都是如他一般的氣忿了。
山主怎么能換人呢？
張洪在人群中望了許久，依然沒有看到那道身影，不禁眉頭皺了起來。
聽到俞盧的聲音后，他又突然放松下來，轉(zhuǎn)過身，語氣恭敬笑道：“您是前輩，也是主考官，自然隨時可以開始?！?p> 俞盧聽張洪語氣如此恭敬，也只好將身體轉(zhuǎn)了過來，對著張洪拱手一拜，“山主見諒，俞盧不懂規(guī)矩了！”
張洪同樣恭敬回禮。
張洪回完禮后，俞盧轉(zhuǎn)過身面對著論道場的三千等待考核的煉氣士，腳步向前邁了一步。
接著他的聲音傳遍整個寬闊的論道場：
“云山入山考核，現(xiàn)在開始！”
“點到姓名的上前！”
“江州，王石遠！”
“在！”
論道場上，人群中一位青年持劍高舉，興奮喊到。
“江州，楊離！”
“在！”
“吳州、牧升！”
“在！”
“禹州，富財！”
……
隨著越來越多人的名字響起，張洪的眉頭越皺越緊，他還是沒看到那道身影。
“漠山郡，青漁！”
一個清秀少女舉著鐵槍，走到前面。
“她就是青漁！”
“青漁是誰啊，很出名嗎？”
人群中議論紛紛，“你們南邊人不知道，我是瀚原州的，在北邊，誰不認識她??！她可不像你們南邊的人，只會擺些花架子。她可是上過戰(zhàn)場，一個人斬殺了一隊二十人的北荒斥候的猛人??！可是漠山郡的巡察使親自推薦上云山的人！”
北漠與北荒接壤的邊疆與帝國的其他州郡不一樣。邊疆接壤的州郡許多位置極為重要，天樞使駐守縣城，天樞監(jiān)察使駐守郡城，天樞數(shù)量極少的巡察使都派了好幾位去駐守州城。有些更為特殊的郡城甚至要巡察使親自駐守。
很顯然，漠山郡就是這樣一個郡。
“聽著也沒什么嘛……嗯？你說誰是花架子??！瞧不起我們南域人？”
“哼！有本事你去北荒殺個北荒人試試！”
場面逐漸躁動起來。
石階上的俞盧等人沒有阻止，只是念著名字。
“蜀州，墨余！”
一個青年舉刀站出，如果張小遠在的話，他一定會發(fā)現(xiàn)那個叫墨余的青年就是跟在田原身后，和他們同行了幾個月的小余。
“蜀州，申常！”
聽到名字后，申常拄著拐杖，頭纏繃帶，舉著刀，一瘸一拐的走了出來。
那一晚，申常也受到沙城殺手的刺殺，他沒死，但也受了重傷。
“傷成這樣也要來參加考核??！”
“三年一次機會，換作我，我死也要拼一下！”
……
“旭陽城，張小遠！”
這是最后一個名字了。
但遲遲沒有回應(yīng)。
“旭陽城，張小遠！”俞盧再次喊道。
但還是沒有回應(yīng)。
論道場上又議論了起來，“旭陽城的人？怎么會不來？云山不想進了？”
“旭陽城……張小遠！”
俞盧此刻臉色有些不好看了。
就在俞盧喊完后的下一刻，他臉色一變。
一道金光自西面繞過整個云山飛到論道場上空。
那道金光在論道場上空停下，在在場的所有人目光中，凝聚成幾行金光閃閃的大字，接著，一道洪亮的足矣傳遍整個云山東面的聲音自那幾行字中傳出，那聲音內(nèi)容與字的內(nèi)容一致：
“張小遠借我用用，兩個月后，我?guī)麃黻J山！”
“衛(wèi)瘋子，綁人綁到我這來了，找死！”
原本一直還算平和的張洪聽到聲音后，臉上總于繃不住了，暴起粗口。
隨后，張洪消失在石階之上，化作一道肉眼難以看清的流光，向城西飛去。
整個城東徹底沸騰。
“張小遠是誰??！”
“不知道啊！”
“那個衛(wèi)瘋子好像聽說過……”
“什么聽說過！衛(wèi)瘋子不是幾十年前年前叛出劍宗，斬殺神廟長老，闖過云山，殺穿北荒的衛(wèi)楓衛(wèi)瘋子嗎？”
“真是他？”
“不是他的話誰會那么囂張，把整個煉氣界得罪個遍！”
“還有，那個張小遠要闖山？”
……
事情回到早上，張小遠剛剛離開老宅，正趕往論道場，準備去參加云山考核。
就在他要穿過巷子，走出平康坊南，正往坊門走時，一個腰間栓著酒壺，邋里邋遢的中年男子堵住了張小遠的去路。
張小遠見過那人，就是當初在崇文坊文正街下棋的那個邋遢中年男子，只是他身邊沒有那個叫老徐的老頭。
“跟我走吧！”衛(wèi)楓抱著手說道。
“上次在文正街我們見過……你是誰？為什么跟你走？”
經(jīng)管張小遠曾經(jīng)很感激他幫自己破解了棋局，但此時張小遠對眼前這人也起了警惕之心。
“你是除了我之外，唯一修成神引的人，不跟我走跟誰走！”
衛(wèi)楓抱著手，他很自信，確信今天張小遠一定會跟他走。
張小遠站在原地，瞳孔縮了一下。他聽田原說過，張小遠是他見過的第二個修成神引的人。
第一個難道就是他？
“請你讓一讓，我有急事！”
張小遠不敢相信面前這人，畢竟自己并不了解他。
衛(wèi)楓用手摸了摸自己的鼻子，很詫異張小遠會拒絕自己。
“進云山?jīng)]用，云山?jīng)]人能教你，你除了跟著我沒別的辦法了——對了，我叫衛(wèi)楓。
這你應(yīng)該聽說過了吧！”
張小遠握緊刀，低著頭，“對不起，我沒聽說過，請讓一下！”
說完右手便搭在刀上，隨時準備拔刀。
張小遠的反應(yīng)屬實讓衛(wèi)楓十分意外。
難道天下竟然還有人不認識我？
“我可以幫你報你師父的仇！”衛(wèi)楓祭出大殺器。
“謝謝，不用了，我自己會去報仇?！睆埿∵h頭低著，語氣平靜。
而后，說完這句話的張小遠竟面對著衛(wèi)楓，腳步不斷的向后退。張小遠覺得自己多半不是這個叫衛(wèi)楓的對手，他決定換條路走。
衛(wèi)楓臉上寫滿了疑惑。
逐漸的，他惱羞成怒了。
“那沒的說了，今天你無論如何要跟我走！”
衛(wèi)楓剛喊完，張小遠便轉(zhuǎn)身撒開腳步狂逃。
只是沒跑幾步，一只手便輕輕搭在了張小遠的肩膀上。
一股鋒利的劍意直接鎖住了張小遠，張小遠渾身寒毛倒束，一動也不敢動了。
他感覺自己再動一下，自己就真的會死。
“跟我走吧！我比較好說話，只要不逃，你就很安全。”
衛(wèi)楓說完，松開了手。
張小遠感受到那令人窒息的劍意消失，身體一松，才發(fā)現(xiàn)自己渾身冷汗直流。
“去哪？”
張小遠知道自己跑不掉了，很干脆的配合起來。
“出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