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不知道在天上飛了多久,直到被狠狠地摔在地上,張小遠才稍微有了些許意識。
他站起身,但隨后腳步一虛又摔坐在地上。于是張小遠干脆不再站起身,就這樣睜著眼,躺在地上一動不動。
張小遠眼睛看著天空,手摸了摸地面,發(fā)現(xiàn)地上并沒有雪。
“這是哪?”張小遠問道。
“西極州!”張小遠身旁響起衛(wèi)楓的聲音。
張小遠聽后又一下坐了起來,望了望四周,視野所盡皆是大片大片荒原,荒原上遍布灰白色的巨石,極遠處依稀可見一座座白雪皚皚的雪山。
“飛了多久?怎么就到西極州了?”張小遠大驚道。
要知道西極州已經(jīng)深入西荒深處了。這里是除了青陽外,最西邊的州了。這里人至罕見,帝國統(tǒng)治力極弱,亡命盜匪極多。
遠處白皚皚的雪山分明就是天下最大的山脈——太玄山脈!
衛(wèi)楓也坐在地上,面向張小遠想了想道:“也就飛了不到兩個時辰吧!”
張小遠徹底被震住了。
從旭陽城到西極州,至少五千里,兩人時辰不到,就五千里了?
張小遠不能想象,他從南域到旭陽城坐了四個多月船,外加后來用腿走的路,整整個五月,也不過走了不到兩萬里路程。
照如此算,面前這人不到一天就可以橫跨整個大恒帝國!
知道這一事實后,張小遠徹底打消了逃跑的念頭。
“你抓我來到底要干什么?”
衛(wèi)楓坐在張小遠面前,取下腰間酒壺,拔開酒塞,對嘴猛喝一大口。
喝完后說道:“我看你是個可塑之才,想收你做我徒弟!”
“不可能,我這輩子只有一個師父!”張小遠聽了狂搖頭。
衛(wèi)楓聽后笑了起來,道:“行了行了,不和你玩了,我跟你說實話吧!
我和你那個死老爹關系不錯,你也算是故人之子,剛好你也修煉神引,我想幫你。
只是沒想到你這小子跟個兔子一樣,如此謹慎!”
“我爹?”
張小遠驚疑,他從沒在別人口中聽過有關自己身世的話,他問過藏書樓的那位老人,但那人不說。
“我哪來爹?。俊?p> 衛(wèi)楓一點不意外張小遠的回答,只是將笑臉收回,平靜說道:“你爹叫張之行,他從前是青陽世子,十八年前死了。”
荒原上,寒風刮的厲害,這里盡管沒有雪,但卻比旭陽城還要冷。
張小遠笑了笑,他現(xiàn)在已經(jīng)很平靜了。
自去旭陽城,進藏書樓后,知道自己身上中的是西陸神域的神術,之后靈魄飛天見到永生塔的那一幕后,還有他每次神術發(fā)作后做的夢……
張小遠知道自己的身世很復雜。
原來自己是青陽王府的人。
原來自己在北嶺古長城下開的那個玩笑是真的!
怪不得藏書樓里那個老人對自己如此特殊,他應該早就知道了。
自己那個魂海里的那個張之云……他說他們兩個是一體的。
真是復雜啊!
可張小遠不在乎了!
“好,挺好,原來我是有爹娘的,不是石頭里蹦出來的?!?p> 張小遠笑著說,但笑的很平靜。
“和我想的不一樣,你不應該是這樣的反應!”衛(wèi)楓很詫異,張小遠的表現(xiàn)和自己想的完全不一樣。
“那我該要什么表情?我又不認識他們,反倒不如師父來的親近。
可師父……”
張小遠神情落魄起來。
他的師父死了!
“相信我,你爹是個不錯的人,如果他還活著會是個好爹的!”說完衛(wèi)楓又喝了口酒。
“原來他也死了………和師父一樣,也死了?!?p> 張小遠神色更落魄了。
“你怎么不問問你娘?。俊毙l(wèi)楓喝完酒又問道。
“我還有娘?”
“沒娘你怎么生出來的?。 ?p> “那我娘呢?”
“也死了!”
……氣氛安靜了許久。
“真好,都死了!”
張小遠站起身,不知為何,這里突然給他一種亢奮的感覺,他對著遠處雪山大吼:
“一個人了!”
“好自在啊!”
衛(wèi)楓也站起身,和張小遠并排站在一起。
寒風呼嘯,兩人衣衫撲哧作響。
“來,喝口酒,你以后跟著我衛(wèi)瘋子混了!”
張小遠接過酒,猛灌一大口,迎風大喊:“好啊!你不是要教我本事嗎?不是要幫我報仇嗎?現(xiàn)在就可以開始了!”
“報仇可以,教你本事可以,酒拿過來……你這小子一口都快把我酒喝光了!”
“這才多少啊……”
……
天光逐漸暗淡,荒原上,一人拿著酒壺,一人扛著刀,宛如螻蟻般行走在一片蒼茫之中。
當衛(wèi)楓說自己的爹娘也早就死后,張小遠談不上有多痛心,他從沒見過自己的爹娘。
他只是心里空落落的,只是感覺天底下再沒有一個自己真正可以親近的人了。
真是孤獨啊!
他和蘇長青成了一樣的人!
不過,他還有仇要報!
“為什么我們不直接飛過去?。俊睆埿∵h頂著寒風大喊。
當聽衛(wèi)楓說天圣教總壇就在太玄山脈深處后,兩人就開始朝遠處的太玄山脈前行了。
望山跑死馬,張小遠覺得靠腿走恐怕要走個十多日的時間。
“現(xiàn)在進去找到天圣教總壇,你能殺誰嗎?”
衛(wèi)楓頂著大風也不忘記喝酒。
“你是要教我本事嗎?”
“等風小一些,說話都聽不清……這什么妖風!”
……
白未惜望著外面已經(jīng)暗下來的天色,她穿上裘衣,戴上斗篷,自那道小門出了院子,一路來到曾經(jīng)的楊記食鋪前。
她站在那把刀前,眼睛盯著那把刀,愣愣的出了神。
張小遠被綁走的消息來的很突然,一天不到時間,便傳遍了整個旭陽城。
只不過真正得到所有人注意的是張小遠兩個月后會去闖云山。
只有她,只有白未惜一人,真正擔憂張小遠是被綁走的這一事實。
只是她無可奈何。
就像張小遠無可奈何他師父死了一樣。
對于張大遠,白未惜心里是復雜的,她并不喜歡張大遠。
原因當然是曾經(jīng)張大遠沒有帶她走。
曾經(jīng)的她是很渴望跟著他們師徒一起走的,那時的她心中的希望有多大,在被拋棄時,她就有多憤恨。
……也不算拋棄,只是他沒有選擇她而已!
此后的白未惜一直是這樣安慰自己。
事實上也確實如此,她白未惜也從未屬于那個小家過,談何拋棄!一切只是自己的一廂情愿而已。
現(xiàn)在,白未惜已經(jīng)不再恨他了,一切都已經(jīng)過去,自己也過的很好。
白未惜覺得張大遠死的時候是沒有遺憾的,至少他是在找到自己的女兒后死的。
盡管楊月兒最后還是死了。
但張大遠死前不知道不是?
想到這兒,白未惜提起裙擺,不顧滿是污泥,跪在地上,對著那把刀輕輕磕了三個頭。
“這就是你始終不肯答應我的原因?”
白未惜身后,一個錦衣華服,長相十分俊美的少年走到白未惜身旁。
一路上他的目光始終不曾離開過身邊這位美麗的女子。
“未惜見過永王殿下!”
白未惜起身,恭敬行了個拜禮。
“又是這樣!”姜易無奈嘆息,道:“張小遠被衛(wèi)瘋子帶走,兩個月后會回來闖云山,你知道,他沒有活路了?!?p> 白未惜神態(tài)依舊平靜端莊,“未惜只是個凡俗女子,不懂這些。”
“你不是!”
姜易語氣似乎有些激動,“你不是凡俗女子,你是未惜,這世上沒有一個女子能和你相比!”
白未惜聽后溫和的笑了笑,“殿下請回罷,未惜要回去了?!?p> 說完,白未惜恭敬拜別姜易,轉身離去。
“從后面那扇門回去嗎?”
姜易攔住白未惜,他手指著白未惜院落那扇小門的方向說道,語氣比上句更激烈了。
白未惜依舊笑著,“如果殿下不愿,未惜可以把那扇門封上。”
姜易見白未惜如此模樣心中妒火越燒越旺,“我不明白,為什么我比不過張小遠,難道就因為他認識的比你早?”
“殿下請讓開,未惜要回去了!”白未惜說著,欲繞開姜易。
“他不行!”
姜易大吼。
白未惜停下站在原地。
“他配不上你,就算是他比我更早和你相識那又如何!
他配不上你!”
白未惜終于轉身看向姜易。
她輕輕笑道:“殿下認為未惜能配什么樣的人?”
“我!”
姜易毫不猶豫的說到。
“可未惜不喜歡!”
白未惜近乎冷漠地回答。
姜易身體當場愣住,他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因為,這是白未惜第一次當著他的面拒絕了他。
“多謝這些年殿下對未惜的照顧,未惜回了。”
說完,白未惜的身影逐漸消失在姜易的目光中。
許久后,姜易才回過神來,他自言自語道:
“未惜,我不會放棄的,我永遠不會的!”
他擁有一切,他的父親是太子,他的爺爺是皇帝,他未來也將是大恒帝國的皇帝。
他不相信,他會比不過一個身份不如他,才華不如他,樣貌不如他,連實力也不如他的張小遠。
自十三歲時,白未惜將他從火中救起的那一刻,那道身影便永遠的刻在他的腦海中了。
一直揮之不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