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陽繼續(xù)上升,時間到了正午。
很奇怪的是一路上的尸體變少了,但血腥味卻越來越重了,在這濃郁的血腥味中還夾雜著一股若有若無的腐臭味兒。
張小遠抬頭望了望前方那座高高的雪山,那座山可比烏云部旁邊的那座烏云山高太多了。
在那山腳下就是天圣教的老巢……這還是姜小滿告訴他的。
兩人越來越接近那座雪山,直到一堆人攔住了他們兩人的去路。
……
孫平瑜開心極了,這次進太玄山脈收獲不小,無論他還是他手底下的兄弟臉上都一直洋溢著笑容。
只是還有一件讓他不太愉快的事兒。
“那個小鬼還沒找到嗎?”孫平瑜收起笑容,一臉嚴肅地問著身旁的裨將。
裨將心中吐槽,心想:“你都不知道我怎么會知道!”
不過表面上裨將還是一臉奉承的笑臉,“派出去的人還在追,想來那不過是個沒有修為的凡人小娃娃,也跑不到哪去?!?p> “沒有修為的凡人小娃娃追了四天還沒消息……都是廢物,花這么多錢財就養(yǎng)了你們這么些廢物!”
孫平瑜罵的難聽,但臉上卻還是笑著的,他并不會因為這點小事而影響自己的心情。
這幾天在這太玄山脈中賺的實在是太多了!多那一個不多,少那一個不少。
估計這次過后自己的位置還要往上座座了,就算不成,反正好處是少不了的。
就當孫平瑜心情大好時,身旁的裨將突然開口道:“將軍,來人了!”
孫平瑜精神一振,然后內(nèi)心對剛剛自己的狀態(tài)責備起來。他一個開海境界的將軍竟要一個小小裨將提醒……作為一個軍人,連基本的警惕之心都失去了。
這可不行!
孫平瑜順著裨將手指的方向望去……
“將軍,這小娘皮生的可真是絕……”
“閉嘴!”
孫平瑜此刻真想一刀砍了身旁這個粗鄙的裨將。
他的家族背景不小,在軍中有不小的權勢,不然他不可能年紀輕輕就當上了廣銳軍的主將。
要知道廣銳軍也是征西軍中的一支精銳,不然不可能只區(qū)區(qū)兩千人就能鎮(zhèn)住整個西極州。
他去過很多次旭陽城,并且少年時那段讀書的日子都在旭陽城度過,帝國上層權貴之間的宴席他也是去過的。在來之前他就知道這次圍剿天圣教會有哪些人。
孫平瑜是沒見過大恒的旭陽公主的……但他聽過……聽過太多次了!除了沒見過臉,他幾乎知道關于那位公主的一切傳聞,比如她的容貌冠絕天下,她喜歡穿紅裙子……而且他知道這次她來了。
這深山老林會突然冒出一個這么好看的姑娘?
“閉嘴,從現(xiàn)在開始閉上你的狗嘴,一句屁話都別放出來!”孫平瑜再次警告。
裨將見自己的將軍如此,被嚇的不輕,一臉惶恐的退到后面……
孫平瑜走向前,一臉笑容的向著張小遠和姜小滿迎了上去。
……
張小遠和張小滿兩人面前出現(xiàn)一隊黑甲軍。
張小遠一陣恍惚,他仿佛又看見了當初在北嶺古長城下的那些黑甲軍。
“廣銳軍主將,孫平瑜參見公主殿下!”
孫平瑜高聲大喊,雙手抱拳單膝跪在姜小滿面前。
嘩啦一聲,他身后所有的軍卒見主將下跪,也都整齊劃一的跪了下來。
剛剛出言調(diào)戲的裨將只差點沒雙膝跪倒,此刻他的頭低的不能再低了。這一刻他感覺自己的軍途就快要完蛋了。
只希望面前的公主殿下沒聽到剛剛自己說的渾話。
姜小滿面無表情,甚至沒有叫他們起來。
她徑直繞過了這一小只隊伍。
“你核實了我的身份嗎?我帝國將士跪的是不是有些太隨意了些?”
姜小滿扔下這句話便走了,身旁的張小遠都有些措手不及。
跪在地上的孫平瑜臉色僵住,他沒想到會得出這樣的結(jié)果。
這個公主都已經(jīng)廢了……
孫平瑜將頭低的更低了,他高聲大喊;“孫平瑜知錯,愿領責罰!”
姜小滿聽到孫平瑜的叫喊聲后停下了腳步……張小遠感覺到姜小滿的情緒有了些波動。
她似乎怒了,張小遠不知道她為什么怒了……
姜小滿折過身,抽出晨旭,將劍鋒貼在孫平瑜的頸上。
“你叫什么名字不重要,你是廣銳軍主將,你是帝國的兵。帝國的兵不該為一個未經(jīng)核實身份的公主下跪!”
“你是廣銳軍主將!”姜小滿又重申了一遍。
孫平瑜站了起來,低著頭,轉(zhuǎn)身抱拳面對姜小滿,絲毫不擔心脖頸間的劍。
“末將愿領責罰!”
姜小滿收回了晨旭,頭也不回的走了,沒有人知道她在想些什么。
張小遠跟著,他感覺有些莫名其妙。
直到姜小滿和張小遠消失在他們的視野后,跪在地上的軍卒們才敢站起。
“將……將軍?”裨將小心翼翼地問道。
“給我……滾!”
孫平瑜極力壓抑著自己的怒火。
與姜小滿的第一次見面他不曾想會是這樣的局面。
這一次太玄山脈一行所有的收獲或終將化為泡影……如果這個旭陽公主在皇帝的心中的地位還和曾經(jīng)一樣的話。
還有……公主身旁的那個小鬼是誰?
……
“剛剛……有什么問題嗎?”
張小遠感到很奇怪,他全程沒有感到一點有疑問的地方。
自家的軍卒見了自家的公主下跪再正常不過了,張小遠不知道為什么姜小滿會那么激動,他從沒見姜小滿如此生氣過。
……姜小滿不想說話,但最終還是開口回答了張小遠的問題,回答的很簡短。
“萬一我不是公主而是天圣教徒呢?”
說完她便不再出聲了。
“哦!”
這到是,張小遠點了點頭,但他實在不能帶入其中感受姜小滿的怒火。
張小遠畢竟一直是個小人物,這些事情他是不甚關心的。
……
血腥味越來越濃了。
張小遠依稀能看見那雪山腳下那龐大的建筑群了。
張小遠大為震撼,任誰也不能想到在這荒蕪的太玄山脈深處會有這么一處規(guī)模宏大的建筑群。
那些建筑都依山而建,一條高高的寬敞的石梯自下直通最高處的那座恢弘的大殿。
兩人逐漸走近,在大殿下方空曠的廣場上還矗立著一個巨大的石像。
張小遠心中默默估量了一下,那石像大概有三十丈高。
張小遠的一次見到如此大的石像。
再走近,張小遠發(fā)現(xiàn)那石像是位女子。
那女子容貌絕美,長裙及裙帶隨風飄舞,仿佛下一刻就要飛天而去,就像九天上下凡的神女。
張小遠一面感嘆那女子美麗的同時,又一面感嘆那鬼斧神工般的雕刻技藝。
神女欲作飛天的姿態(tài),但她的眼眸卻是轉(zhuǎn)向下方的建筑群,像是不舍離開這繁華世間。
兩人再走近,張小遠順著神女的目光向下移……
然后,他便看見了他這一輩子都忘不了的畫面。
姜小滿的臉色也變了變!
兩人想跑上去看,但腳步卻始終不聽使喚的拖拽著他們的身體。
直到某一刻,兩人終于站在了那個大坑的邊緣。
好大的一個坑!
沖天的血氣與煞氣沖的張小遠的魂魄直顫抖著。
沒有恐懼,沒有悲傷,有的只有無盡的來自靈魂的顫抖!
張小遠認為自己是殺過不少人的,而且天圣教的確是該死的!
……真的是……好多人?。?p> 張小遠一輩子沒一次性看見過這么多人……
數(shù)不清的人,張小遠猜測至少有五萬人以上。
五萬具無頭尸體浸泡在血水中,靜等腐爛發(fā)臭。
這坑真大,坑的另一頭還有人在不斷向坑內(nèi)丟著尸體。
美麗的神女柔和的目光注視著這一切。
張小遠感覺身上有些冷,在某一刻他似乎將仇恨忘記,有的只有極致的寒冷,他不敢再看那神女的目光。
那樣會更冷。
……
“陳留勝,昌林軍正兵,斬敵首級二,可還有疑問?”
不遠處,一個身穿黑色寬袍,如賬房先生般的中年人正一臉疲憊的坐在大坑邊,他的面前還擺著一張小木桌,木桌上壘著高高的一摞如賬簿一樣簿籍。
此刻那人手里正握著支筆,伏在桌上正記錄著什么。
在他的面前三三兩兩站著一隊人,那隊人中有披甲的軍士,也有身穿布衣手持刀劍類似于俠士一樣的人。
那個叫陳留勝的兵卒待那中年人念完后,小雞啄米般點了點頭,笑道:“沒了沒了!”
說完,他將手中提著的兩個血淋淋的頭顱往大坑里一丟,開開心心地便跑了。
張小遠能看出,那個小兵卒是真的很開心。
小兵卒走后,接下來是個黑衣持劍青年。
“名字?”
“劉彥!”
“賬房先生”將手中的冊子翻找了一小會兒后停了下來,再次開口:“劉彥,成方郡天樞二級使吏,斬敵首級三,可還有疑問?”
一個持劍的黑衣青年笑著搖頭,“沒有了!”
說完,他也將手中的三個頭顱丟入大坑中,然后高高興興地離開了。
“名字?”
“賬房先生”再次開口。
“王奎!”
……
張小遠看著這一幕幕,他突然感覺更冷了。
一個個頭顱被丟進面前的大坑內(nèi)。
一個個的人高高興興地離開這個大坑。
“賬房先生”不斷地重復地念著一行相同的字語,只有他一直堅守在自己職位上。
只有他偶爾打的哈欠表現(xiàn)著他對自己這個職位的不滿。
大坑上方,神女的目光依舊充滿著無盡的溫柔與眷戀,看得出她也是很開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