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四章 第一個傳承

　　“跑的真快啊......你是魔鬼么，嚇得他們這樣？”

　　巷子深處，伴隨自言自語，唐九憫慢慢靠近柳子云。

　　后者臉色蒼白，幾乎沒有血色。

　　到這會兒，柳子云哪怕咳，也咳不出多少血了。

　　他的胸口起伏越來越小，眼神開始渙散，意識模糊。

　　聽到巷口動靜，腦袋才微微偏了一下。

　　剛進(jìn)巷子，看到的就是這一幕。

　　唐九憫心里莫名涌起一股惡心的感覺。

　　捫心自問，討厭柳子云是肯定的。

　　一年年在灰色地帶生存，他越來越厭惡這種人。

　　天真，無知，死板......

　　但，他也對這種純正的人有著稍許敬意。

　　尤其是他們將死之時。

　　快步走到柳子云身前，唐九憫半蹲下去，看著傷口嘆了嘆氣。

　　“柳警官，現(xiàn)在情況怎么樣，應(yīng)該不用我多說了，說點(diǎn)什么吧?！?p>　　充滿無奈的打趣，然而面前柳子云卻是費(fèi)力的咧嘴一笑。

　　顯然對方也明白自身處境。

　　胸口、小腹、腰側(cè)，三處槍傷。

　　大半個臉燒傷，頭頂兩道抓出的血痕，直達(dá)眼眶。

　　除了這些，還有狼人造成的咬傷。

　　嘖，真慘。

　　至于，旁邊的狼人尸體......

　　唐九憫也查看了傷口，有意思的是，死因不是胸前匕首，而是子彈。

　　致命兩槍，一槍打穿了狼人脖頸，另一槍打中心臟。

　　發(fā)現(xiàn)狼人的死因后，唐九憫眼里浮現(xiàn)出一抹興味，露出笑容。

　　“和善”的笑容。

　　因?yàn)樗溃侨丝隙ú皇橇釉茪⑺赖?，而是剛才慌張?zhí)与x的某人殺死的。

　　這一層狼人之血不在柳子云身上，而在離開的那人身上。

　　看陳旻急不可耐的樣子，可以確定狼人之血就在他身上。

　　狹窄的巷子里，突然響起短暫愉悅的口哨聲，而后重回平靜。

　　唐九憫心情突然好了很多。

　　這時，他才看向倒在地上一動不動的建筑工人。

　　記得這個人叫葛倫。

　　對方雙眼瞪大，但是眼睛里面已經(jīng)沒有任何神采。

　　隨手上前探了探對方的呼吸，唐九憫確定這人已經(jīng)死了，本著逝者安息的想法，還是將其眼睛合上。

　　就在這時，他聽到身后傳來一道微弱的聲音。

　　咦？

　　回頭一看，發(fā)現(xiàn)柳子云嘴唇不斷張開閉合。

　　“來晚了……”

　　“不然救得下……”

　　什么？

　　唐九憫先是一愣，緊接著感覺有些可悲和好笑。

　　“我讓你趁現(xiàn)在詛咒詛咒那些廢物，沒讓你把那顆圣母心掏出來遛遛？”

　　然而柳子云卻不斷重復(fù)的說著這句話。

　　偏執(zhí)而悲慘的模樣，看的唐九憫很是煩躁。

　　“你沒有來晚，就算你早點(diǎn)來，救下他，那又能怎樣？之后他還是會死。”

　　“面對一個受重傷的狼人，他們都不敢攻擊，失去了你，他們能活多久？”

　　“我是警察……他們是平民……”柳子云微微張口。

　　“我知道?！?p>　　這一次，唐九憫難得沒有再次出聲嘲笑柳子云，而是有些沉默搖頭。

　　自己也是瘋了，和一個快死的人爭什么......

　　“蠢到了一種境界?！?p>　　言罷，唐九憫直接起身，往巷子外面走去，頭也不回。

　　“柳警官，我不知道你現(xiàn)在看到他們對你做的這一切，會不會后悔最開始自己做的決定。”

　　但你的下場，卻讓我感到惡心......

　　這世界上不是沒有好人，他們通常被現(xiàn)實(shí)打擊后，都會轉(zhuǎn)變。

　　也許其中有人會繼續(xù)保持好的一面，但難免保留。

　　可面前這個人，一次打擊，兩次打擊，三次打擊......

　　換來的是什么，完全沒有保留的熱枕，完全沒有保留的奉獻(xiàn)。

　　直到現(xiàn)在，直到死亡.....

　　真是極度愚蠢的一個人。

　　沒法溝通。

　　他這樣想著，還沒走到巷口，卻突然聽到身后傳來一道微弱的聲音。

　　“......我宣誓......”

　　唐九憫頓時停下，無言的回頭看了一眼柳子云，發(fā)現(xiàn)對方此刻看起來已經(jīng)快沒有呼吸了，連剛才還在起伏的胸膛都已經(jīng)趨于平靜。

　　只不過，對方的聲音卻依舊倔強(qiáng)。

　　“我......志愿......成為一名......”

　　“一名......”

　　唐九憫定定的看著柳子云，發(fā)現(xiàn)對微弱的呼吸起伏在說完最后兩個字后，逐漸散去。

　　“我知道，警察。”

　　皺著眉，唐九憫毫不猶豫的回頭，繼續(xù)往巷子外面離開。

　　不過這時候他心情卻糟的要死，心里更突然涌起一股莫名的憤怒。

　　他自認(rèn)不是好人，如果遇到危險也會拋棄柳子云，可這與尊敬并不沖突。

　　那群人不配活著離開這里，不應(yīng)該活著離開這個試煉場景。

　　就在唐九憫升起一抹瘋狂的想法時，突然腦海里傳來系統(tǒng)的提示。

　　“檢測當(dāng)前場景有自主意識體介入，試煉者突破精神數(shù)值極限，激活傳承......”

　　當(dāng)前場景，突破精神數(shù)值極限，傳承？

　　聽到系統(tǒng)提示，唐九憫停下腳步，萬分驚訝看向身后。

　　那里不再是警察慘兮兮躺在地上，而是那邊閃耀著異常明亮的光芒。

　　同時，伴隨著這道明亮的光芒，唐九憫感覺包括自己在內(nèi)，周圍所有一切都停滯了。

　　明明還有清晰的意識，但卻動都動不了。

　　不過，那道白光卻沒有任何停滯的跡象，光芒越來越亮。

　　他不知道這是怎么回事，十有八九是系統(tǒng)搞了什么，而來源就是柳子云。

　　猜得不錯，異變是來自柳子云。

　　原本柳子云說完最后一句話，就已經(jīng)停止呼吸了。

　　徹底死亡前的最后幾秒，那短短的時間里，柳子云不禁回憶起生前的一切。

　　如走馬燈一樣。

　　但突然間，他卻來到一片白茫茫的陌生空間里。

　　這是……？

　　柳子云愣了愣，有些不確定的活動手腳打量周圍，發(fā)現(xiàn)這里全是白茫茫的一片，霧氣充斥著這片空間，只能看見面前一點(diǎn)點(diǎn)距離。

　　奇怪的是，明明視野只有這幾米，但卻可以看到很遠(yuǎn)處，有著一張桌子，旁邊坐著一個人。

　　除了周圍白茫茫的一片，柳子云剛才也發(fā)覺自己身上更多變化。

　　傷口不見了，他身上的武器也不見了，而且穿著的衣服不再是那身賞金獵人的裝束，而是生前警服。

　　遠(yuǎn)遠(yuǎn)看著前面，柳子云考慮了好一會兒，決定過去探探情況，畢竟除了那邊有人，其他地方根本看不清楚。

　　隨著距離越來越近，柳子云終于看清楚桌子那邊。

　　可當(dāng)他看清后，整個人不由停了下來。

　　因?yàn)樽雷訉γ孀哪睦锸且粋€人，明明是一個狼人，并且是他從未見過的存在。

　　這只狼人和其他同類有很大不同。

　　全身皮毛都是白色不說，更是沒有攻擊性，此刻叼著一根雪茄抽著。

　　狼頭上帶著一頂牛仔帽，身上穿著特別大號的警服。

　　上衣胸口，掛著一個特別顯眼的警徽。

　　雖然狼人身上警服和警徽都不是柳子云生前見過的款式，但是他還是一眼看了出來。

　　一只狼人，身穿警服？沒什么比眼前這一幕更詭異了。

　　開什么玩笑！

　　柳子云差點(diǎn)覺得自己在做夢。

　　他緊張的盯著面前白狼人，不清楚情況的前提下，沒貿(mào)然靠近。

　　而這時，對面的狼人卻開口了。

　　“人類，別傻站著，坐下吧?！?p>　　“別緊張，我不是你遭遇的那些野獸。”

　　被對方一下戳破心里想法，柳子云面色有些尷尬，但還是沒有擅動。

　　他仔細(xì)觀察眼前。

　　那些狼人的眼神中雖然有理智，但那是極度冷酷的理智，是狩獵時的理智，那些狼人眼神里透露出的更多是野性。

　　而這只狼人不一樣。

　　他的眼神也充滿著理智，同時也透露出溫和，和人類一樣充滿情感的眼神。

　　如同一名智者。

　　發(fā)現(xiàn)這一點(diǎn)后，柳子云慢慢上前，坐在桌子對面的位置上，和白狼人對視起來。

　　“這里是哪里？你又是誰？我怎么會在這里？”

　　其實(shí)柳子云更想問的是，他不是已經(jīng)快死了么，怎么突然完好無損的活了過來。

　　“哦，是了，跟完全不了解這里的人溝通起來，的確有點(diǎn)麻煩，讓我想想怎么解釋……”

　　面前這只純白色狼人聽到柳子云連續(xù)問了好幾個問題，頗為苦惱的揉揉自己腦袋，自言自語。

　　“這么說吧，我算是一縷殘留的執(zhí)念，一直等待一個合適的傳承者。按照你們目前已知的東西，我也是那狗屁系統(tǒng)中的一部分。”

　　“當(dāng)然，我和你不同，我并不是所謂的試煉者。”

　　“我是意識體，存在的意義只有一個，就是將我的傳承交給我認(rèn)可的人?！?p>　　白狼人露出一抹人性化的笑容，溫和的看著柳子云。

　　對方話都說到這個份上，柳子云自然聽明白狼人的意思。

　　不過他卻皺起眉頭，非常不解。

　　“……你的意思是你認(rèn)可我？可你是一個狼人，為什么會認(rèn)可一個人類？”

　　“哈哈哈哈……”

　　誰知，白狼人聽后突然笑起來，他指著柳子云，神秘的一笑。

　　“你覺得你現(xiàn)在真的還是人類嗎？”

　　“什么意思？”

　　“在你第二天與狼人戰(zhàn)斗的時候，就已經(jīng)中了狼人的毒素，只不過這些毒素并不多。”

　　“可惜你一直都在戰(zhàn)斗，高強(qiáng)度的戰(zhàn)斗加速你體內(nèi)血液循環(huán)，導(dǎo)致狼人的毒素在你身體內(nèi)快速蔓延。”

　　“當(dāng)然，如果僅是這樣，還不至于讓你脫離人的范疇。”

　　“可你第三天晚上進(jìn)行了更為激烈的戰(zhàn)斗，狼人在你身上留下一個又一個傷口，剛剛不久前，你更是被狼人咬到肩膀。”

　　“在你不知不覺的時候，毒素逐漸累積，而這些毒素足以讓你從人類轉(zhuǎn)化為狼人。”

　　白狼人意味深長的看著柳子云，敲了敲面前桌子，繼續(xù)解釋。

　　“當(dāng)然，如果不是我橫插一腳，你現(xiàn)在已經(jīng)死了，畢竟你身上的傷口是致命的，你甚至來不及轉(zhuǎn)化成雜種怪物，就應(yīng)該死了。”

　　柳子云突然站起來。

　　從白狼人的話里，柳子云知道自己為什么沒死，但是這對于他來說談不上任何高興。

　　“那你存在的意義是什么？把我拉進(jìn)這里，讓我成功變成一個狼人？抱歉，我是人，絕對不會像那些家伙一樣?！?p>　　“我不接受，我不會為了活著而做這種事情。”

　　當(dāng)柳子云說完心里話，他已經(jīng)做好戰(zhàn)斗準(zhǔn)備，以為面前的白狼人會憤怒。

　　然而，白狼人只是再度拍了拍腦袋，語氣頗為無奈。

　　“啊，你這種固執(zhí)的人，真是太讓人無語了，我看你那個朋友也是被你氣得要死，我怎么就看中你這么固執(zhí)的傳承者……”

　　白狼人再度指向自己：“你看我現(xiàn)在像是失去理智的樣子？你看我的眼里只剩下殺戮，只有獸性？”

　　“你見過一個狼人能夠坐在這里和你心平氣和的好好說話嗎？”

　　“在你看來，狼人都應(yīng)該是這樣吧......”

　　結(jié)果，當(dāng)白狼人說完最后一句，整個氣勢突然間改變。

　　雖然依舊好好坐在那里，但是眼神里卻充滿死寂，充滿殘暴的殺意。

　　站在桌子對面，柳子云只覺自己渾身冰冷。

　　他面對的不再是剛剛那個溫文爾雅的白狼人，而是一只饕餮巨獸，光是充滿殘暴殺意的眼神，似乎就能將他粉碎。

　　柳子云死死握緊雙拳，杵在原地。

　　不僅沒有退縮，反而略微抬起頭，直視面前突然大變的白狼人，緊緊盯著對方眼睛。

　　咔嚓。

　　輕微的骨頭聲響。

　　在還未結(jié)束的試煉場景里面，遭遇一只又一只狼人，讓柳子云明白，面對這些狼人，恐懼只會激發(fā)他們的獸性。

　　然而，對方這股殺氣來得快，去得也快。

　　僅僅片刻后，對面就收回這恐怖到令人窒息的殺氣。

　　柳子云額頭上滿是冷汗，連后背也被浸濕。

　　天知道他在這短短的時間里，到底經(jīng)歷怎樣漫長的對抗。

　　不過，對面的白狼人看著柳子云，卻露出滿意神色，并且暗自點(diǎn)點(diǎn)頭。

　　“很不錯，很少有人能面對這種殺氣而保持堅定，更不用說你只是一個新人，一個非正式試煉者?！?p>　　“小子，有興趣當(dāng)一個警長嗎？”

　　嘭——

　　白狼人說著，取下胸前顯眼的警徽，一下拍到桌上，看著柳子云。

　　“變成你這樣？不再是一個人，而是一個狼人？”

　　柳子云沒有直接回答，而是微微瞇起眼睛，看向?qū)Ψ健?p>　　結(jié)果白狼人對著柳子云翻了一個大白眼。

　　“狼人怎么了，誰規(guī)定狼人就不能當(dāng)警長了？”

　　“關(guān)鍵并不在于你要不要成為一只狼人，而是你要不要成為一個可以幫助他人的警長。”

　　“一只瘦弱受傷的狼人就可以讓你狼狽不已，七只狼人能讓你陷入死地，這樣的你，能夠救誰？”

　　“就像你同伴之前罵的，你誰都救不了，自身難保，而我現(xiàn)在給你一個選擇，獲得更多力量來幫助你想幫助的人。”

　　“狼人還是警長，完全靠的是自己的意志！”白狼人說到這里，再度問：“問題是，你需要這種力量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