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城的人行道還是林小優(yōu)讀高中時的模樣。
紅色的磚頭鋪就,不過經(jīng)過多年的風吹日曬,燈光下的紅磚已經(jīng)變得發(fā)黑發(fā)黃,唯獨沒有當年的磚紅色了。
反正也沒有多留戀,所以對于路面磚頭顏色的轉(zhuǎn)變,林小優(yōu)倒是沒有什么神傷,只是年久失修的坑洼路面,讓林小優(yōu)深深感受到了什么叫受傷。
承載兩個成年人的小毛驢,在一個坑一個坑的轉(zhuǎn)頭路面上一會上一會下,有幾次,林小優(yōu)覺得自己都感受到了失重感。
真他么的好體驗!
酸麻的屁股,咯吱咯吱的小毛驢,還有地面磚頭被壓過發(fā)出的聲音,整個一首世界一流的世俗交響樂誕生了。
聽什么莫扎特、貝多芬,騎上你的小毛驢,找條磚頭一踩能翹起來的路面跑一圈,絕對讓你靈感十足。
單手握著座椅保持平衡的林小優(yōu)已經(jīng)放棄管頭發(fā)了,改用兩手扶著座椅。
不是她想放棄對大波浪的拯救,只是她更怕自己被顛下去。
想到電視里面的經(jīng)典畫面,一個男生騎車載著心愛的女孩,女孩含笑如花坐在后座上,一陣清風吹過,頭頂?shù)幕ò昵『寐湎乱粧g,女孩伸開雙臂,閉上雙眼,雙腿還要一前一后的踢兩下,讓人一眼就能看得出這個女孩此刻是多么的享受。
換做這條路你試試。
看看不把你顛下來肯花瓣。
“前面就是我們學校了?!睆埲颊f。
聲音里帶著歡快。
林小優(yōu)不解的想。
你在高中三年的出鏡率跟我見胡歌開演唱會的幾率差不多,你說你多懷念這里,拉倒吧,誰信呢?
除非你現(xiàn)在失眠了,特別想念高中的物理老師,那個能把課講成禪學的地中海發(fā)型大叔。
只要他上課,不滿十分鐘,教室里的聲音就變成了此起彼伏的哈欠聲。搞得他們跟昨晚集體通宵了一樣。
最要命的是高中的物理課都在下午,而且是下午的第一節(jié)課。
在吃完飯本就發(fā)困的時間上課,還有人給你唱頂級的催眠曲,哇塞,林小優(yōu)就沒見過誰能眼皮不打架的堅持到底的。
若是遇到春困秋乏和夏打盹的季節(jié),教室里從前到后不是趴到一片就是搖頭晃腦的不倒翁。
即使多年過去了,每當林小優(yōu)失眠的時候,她就會想起這位老師。
多希望你能再給我講一節(jié)課??!
不得不承認,一般的老師就是讓人忘得快,而極端的例子總是讓人記憶猶新。
堅挺的像是在你的腦子里劃了一道似的。
看看路邊的小樹就知道了。
當年某個胡子還沒長的小男孩拿著削筆刀在樹皮上刻下某某愛某某的字樣,多年過去了,長了胡子還長了胸毛的男孩帶著自己的老婆孩子回來的時候,他老婆調(diào)皮的問,這個某某是你嗎?
男孩立馬矢口否認,還加一句:誰這么不愛護樹木啊,真是恥于和此人同名。
其實內(nèi)心慌得一批,暗暗嘀咕:這樹還活著呢,這字還在呢,咋這么堅挺呢?
如果說誰最堅挺,林小憂不得不承認,這個地中海的物理老師最堅挺。
要命的催眠曲是足足伴了他們?nèi)臧。?p> “還記得我們的物理老師嗎?”林小優(yōu)問。
其實林小優(yōu)跟本不想和張燃討論這個問題,不過人家說了前面就是他們的高中了,若是不接一句話,那就顯得自己格格不入。
還有,當你不想跟一個人說太多的時候,那就主動用問句代替更多的不明主題。
起碼自己的問題還算是能控制的,而且會讓對方絕對你對剛才的話聽的很投入,都想起來問題了。
這是女神談話必備功底,學著點,有用。
聽完林小優(yōu)的話,張燃笑了。
說實話,林小優(yōu)沒想到張燃笑起來還蠻好聽的。
不是很尖刻的聲音,也不是很粗獷的聲音,稍顯磁性還感情十足。
“絕對不會忘的,我們都私下叫他催眠大師嘛。王老師現(xiàn)在恐怕退休了吧,去年回來的時候我在街上遇到他,我記得他說今年要退休了?!?p> “他有六十啦?”林小優(yōu)有點驚訝。
記憶中這個地中海也就四十歲,喜怒哀樂不行于色。
“嗯,差不多。不過王老師倒是顯年輕,去年見到他跟我們上學時幾乎沒什么變化?!?p> 好吧,果然是應(yīng)了那句話:有些人二十歲長這樣,四十歲長這樣,六十歲還是長這樣。
不過六十歲的老頭頂著地中海應(yīng)該不是那么突兀了吧。
聰明絕頂,說的大概就是這種人吧。
學物理的,不禿頂似乎對不起自己的專業(yè)嘛。
高中門口比離開時敞亮了很多,原來是門口的幾個小賣部不見了,不過那兩棵很大的梧桐樹也一起跟著不見了。
張燃問,“想看一下再走嗎?”
“不用了,小艾他們該等急了?!?p> 說實話,其實林小憂是想看看的,畢竟那里有她三年的記憶。
可是當她看到主樓上的燈昏昏暗暗的時候,她不想看了。
就讓美好停在記憶中吧。
這是真理。
不信你去你的母校再去看看,記憶中那條長的永遠走不完的路,多年以后你再回去,可能幾分鐘就走到頭了。
那幢高大的教學樓,此刻極有可能變得跟能拍年代戲的電影城一樣破舊了。
林小優(yōu)趕緊別過臉,生怕自己原本喜歡的地方變成了另外一種模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