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這……”羅尚武有些語無倫次了,他原本想著,祁承業(yè)不過是一個二十多歲的年輕人,由自己親自出馬勸說,那還不是手到擒來?
他在驛站之外,謝絕了湯興祿想要一同前往的述求。
他當時還非常認真地朝后者說:“沒事的,你就去忙你的吧,我出馬,還有什么事搞不定的?一個二十幾歲的公子哥而已,我去去就來?!?p> 他記得,當時湯興祿一句話都說不出來,深深地看了自己一眼。
他當時還以為湯興祿臉上露出的,是感動的神情,心里還暗罵對方矯情,婆婆媽媽,沒點男子氣概。
但此時想來,那他娘的,根本就是悲憫的眼神??!
羅尚武回過神來,看著眼前的祁承業(yè),宛若看見了傳說中來自地獄的惡魔。
他想好好說話,但這惡魔他不說人話?。?p> 沒法交流!
而且這人他根本就不要臉面的呀!
羅尚武艱難地吸了幾口氣,方才感覺發(fā)昏的腦袋恢復(fù)了幾分清明。
“還請殿下,莫要這般自謙,想來殿下有這般想法,不過是因為未曾持家,才對這些事務(wù)不太熟悉?!绷_尚武深知自己不能就這般灰溜溜地離去,不然肯定會被湯興祿笑足一輩子。
他強行冷靜下來,又開口說道。
“所以你的意思,還是說我騙你咯?”
祁承業(yè)收斂臉上的表情,悶聲道,眼睛直直地看向羅尚武。
“我!”
羅尚武猛地吸了口氣,方才忍住了破口大罵的欲望。
他強行壓制住心中的崩潰的想法,絕望地開口:“我真不是這意思?!?p> 祁承業(yè)眨眨眼睛,沒有說話。
“我的意思是,也許殿下對于府中的事務(wù),了解可能還不算太清楚,方才覺得自己坐吃山空,實際上卻不是如此,殿下,你看這,就像這地毯,它就……”
羅尚武壓下沒有帶上湯興祿的后悔,已然打算硬下心腸,強行解釋一番。
但祁承業(yè)卻又開口打斷了羅尚武的話。
“羅校尉,你這話,難不成你覺得,你比我還懂我的府邸不成?”
“下官愚見,不敢跟殿下爭輝!”
羅尚武咬咬牙,忽而冷冽開口。
他已經(jīng)受夠了。
再這么說下去,也討不到好處。
既然如此,為何還要對祁承業(yè)畢恭畢敬?
他不敢對祁承業(yè)怎么樣。
同樣的,祁承業(yè)也不敢在羅尚武沒犯什么大錯的情況下,對其怎么樣。
羅尚武先前放低姿態(tài),也不過是為了求助祁承業(yè)而已。
但這偌大個隆安府里面,可不是只有祁承業(yè)一個人有錢。
畢竟隆安雖然不是軍事重鎮(zhèn),但卻有著安水的地理優(yōu)勢。
所以隆安是長咸郡中,數(shù)得上號的商城。
甚至有人說:若是在畫舫上隨便丟塊石頭,那么也可能會砸到某個身家過萬的商賈。
這可不是說笑。
別的不說,光是祁承業(yè)今天去的那鳳陽酒樓,光是豢養(yǎng)那一部樂舞伎,每年花費的白銀都是以萬計數(shù)。
只不過祁承業(yè)是最有錢的那一個,若是談攏了,可以大大節(jié)省時間。
畢竟他們現(xiàn)在,最缺的就是時間。
但現(xiàn)在祁承業(yè)這邊談不攏,他們也可以退而求其次地問其余商賈要錢。
只不過有了祁承業(yè)這個先例,這錢會更難從其他人手上拿到而已。
但也沒辦法了。
江庚看著已然慍怒的羅尚武,又看了看坐在椅子上,一副淺淺笑意的祁承業(yè),心中為羅尚武默哀了好一陣。
碰上祁承業(yè)這樣的怪胎,也算是羅尚武倒霉。
就在這祁承業(yè)沒有半點回應(yīng),羅尚武心中憤怒更甚之時,一旁的祁飛忽而媚笑著向前。
“羅將軍,莫要惱怒,我家主子就是這般性子,將軍別氣壞身子,您先消消氣!”
祁飛走過去,把羅尚武按回椅子上,捧起茶盞遞到其面前。
羅尚武憤怒地瞥了瞥祁飛,也順著祁飛的話語下了臺,拿起茶盞猛灌了一口。
“是羅某孟浪了,頂撞了殿下,還請殿下莫要怪罪。”羅尚武朗聲道,臉上卻分明還寫著剩下的,沒有說出來的話:但你還要這般折辱羅某,也休怪羅某不給殿下面子了。
“唉,我也有錯,是我不識五谷,不辨忠奸?!逼畛袠I(yè)搖搖頭。
“算了算了,羅校尉有什么想說的,干脆地說吧。”祁承業(yè)一只手撐住額頭,雙指捏住太陽穴按了按,另一只手無力地擺了擺手,一副“我很疲憊了”的模樣,似乎他才是那個受傷頗深的受害者一般。
茶水入口,羅尚武也不再輕易被祁承業(yè)的一言一行所影響。
他從椅子上站起身來,畢恭畢敬地朝著祁承業(yè)鞠了一躬。
“實不相瞞,下官此次前來,是因為我和湯大人準備在隆安城中,組建一支水師,以便加強安水之上的巡邏戒備,但奈何城中庫房告急,實在沒有余錢購買甲胄兵戈,也沒有征兆士兵的錢糧?!?p> 羅尚武將身子壓得更低,“若非真無辦法,下官絕不會前來叨擾殿下,還請殿下能夠諒解,也請殿下想想這城中百姓,慷慨解囊,救他們于水火之中!”
靜靜地聽著羅尚武認真懇切的話,祁承業(yè)饒有興致地看著羅尚武硬朗的臉上,那滿滿的堅定之色,卻遲遲沒有開口。
羅尚武得不到回應(yīng),就一直保持著躬身的姿勢。
“那你說說,想要多少?”
直到羅尚武的臉上,再次浮現(xiàn)出憤怒的時候,祁承業(yè)才幽幽開口。
此時他的臉上已然完全收攏了表情,恢復(fù)了平日里那副昏昏欲睡的模樣。
羅尚武緩緩抬起頭來,口齒伶俐地開口:“其實兵士俸祿還是其次,花費最重的還是軍械,而水師,則必須要配備大船,和水上的武器,這些都是大頭,所以,希望殿下可以借下官五萬兩白銀!”
話音落下,整個大廳當中,安靜得可以聽見四個人的心跳聲。
江庚微微睜大眼睛地看著羅尚武,心驚于對方的獅子大開口。
畢竟他現(xiàn)在的工資雖然頗有提升,但也只有一個月幾十兩,約莫等于月入幾萬,算上其他的補貼,或許能勉強算是十萬。
但這羅尚武,說的是五萬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