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漁夫

　　玉錦兮在后廚的地上發(fā)現(xiàn)了幾個水盆，里頭還真養(yǎng)著幾尾魚，看那個頭，也不算太大。

　　有人就問：“魚還沒送來嗎？”

　　搬豬肉進(jìn)來的人回答：“前兩天不是鬧江賊了嗎？那些捕魚的都不敢下江了。咱們家還好些，有這幾尾撐著，別人家怕是一尾都不剩了?！?p>　　問話的人就罵罵咧咧地道：“也不知道那些殺千刀的從哪兒來的，咱們峰杰縣什么時候鬧過江賊啊？那江里頭全是石頭，十船九翻，還用江賊？龍王爺就給收了。”

　　答話的人道：“就是，也虧了咱們這地方險峻，說是那些江賊常在下頭活動，也不知道怎么地，就跑到咱們這兒來了?！?p>　　問話的人繼續(xù)罵：“該讓龍王爺把這些賊都收了才好呢！”

　　其余人也紛紛附和，咒罵著流竄的江賊。

　　得到了自己想要的信息，玉錦兮退了出去，直奔江邊。讓那些人一說，她才想起來，剛才在半空之中，隱約看到江邊某處的顏色好像有些異常來著。

　　或者這具身體的原主，也是因此而喪命的吧？身上雖然沒有傷痕，可在江里溺水是件太容易不過的事情。

　　她沿著岸邊搜尋過去，記得那處異常的地方就在岸邊，被高大的樹木遮擋了，只看到幾點(diǎn)紅色。她那時候以為是花，如今想來，怕不是那么簡單。

　　果然不是那么簡單，果然不是盛開的鮮花！

　　玉錦兮難以置信地看著眼前的一幕，大樹下是幾處干涸的紅色，周圍還有許多噴濺的紅色印記，將周圍的草都染紅了。三處土堆邊，幾具尸體被疊放在一個才挖出來的坑洞里，最上面的那個趴伏著，露出后背上一只繡得精美的雄鷹來。兩個官差打扮的男子一人拿了一把鐵鍬，鏟了土填埋，一邊干活兒一邊抱怨。

　　玉錦兮只聽了幾句就明白了，此處是最主要的現(xiàn)場，有十來個警醒的人棄船而逃，剛上岸就被追上來的江賊給砍殺了。那些江賊猖獗得很，連遮掩都不遮掩，就任憑這些人曝尸荒野，搶了貨物揚(yáng)長而去了，連船都沒給剩下，活口也是一個都沒留。

　　之所以知道沒留活口，是因?yàn)檫@兩天沿岸陸陸續(xù)續(xù)發(fā)現(xiàn)了不少尸首，有的都被水沖到上百里之外了。

　　玉錦兮不想聽那兩個官差對受害者的推斷，他們的話里沒有絲毫的同情之意，只把這樁慘事當(dāng)成消遣的故事來品味。

　　別人的生死，跟他們有什么關(guān)系呢？除了給他們增添了額外的差事之外，沒有絲毫影響。

　　要是縣太爺不那么焦頭爛額地讓他們干這干那，就更沒有影響了。

　　親戚或余悲，他人亦已歌。玉錦兮對他們的態(tài)度并不感到驚訝，冷漠的人就連現(xiàn)代社會都有，更何況如今這個社會。

　　只是，為什么又是封建社會呢？

　　玉錦兮無奈的仰天長嘆，回首自己的過往，第一世只活到二十多歲，研究生剛畢業(yè)就被小和尚的噬魂蟒撞死了，倒是得了空間作為補(bǔ)償；第二世去了大夏朝，一個標(biāo)準(zhǔn)的封建社會，當(dāng)了農(nóng)婦拉扯大了兩個孩子，好在那倆孩子是重生的，一生之中雖然有各種風(fēng)險不如意，倒也算是個成功的。那時候有回地球的盼頭撐著，也能滿懷干勁地過日子；最讓她歡喜的是第三世，在回地球的時代上雖然出了差錯，一下子就成了一個農(nóng)村的小丫頭，還是處在經(jīng)濟(jì)困難時期的?？梢?yàn)橛锌臻g在，又讓她發(fā)現(xiàn)了功德點(diǎn)這個好東西，又是自己熟悉的時空，她在那里便如魚得水。尤其是在遇見席牧之后，她的人生終于得以圓滿。

　　算一算，自己也是活了兩百多年的人了，還有什么想不開的？

　　封建社會就封建社會吧，現(xiàn)代社會和封建社會倒替著來也沒有什么不好的。她有空間在，有目標(biāo)在，就不怕過不好這一世的生活。

　　若是按照慣例，她要在這一世活一百年。這具身體原本是十八歲，那她得熬到一百一十八歲才能離開。糟糕，今天是哪一天??？得記住日子呢！

　　玉錦兮離開了岸邊，潛入江底。怨天尤人最是要不得，不管原主是怎么沒的，跟她是沒有關(guān)系的。從已經(jīng)收集到的信息來分析，那些江賊是夜里動的手，然后就渺無人蹤了。既然如此，她就不用擔(dān)心被人認(rèn)出來，石碑上不是說她是魚復(fù)縣人嗎？這個地方可是峰杰縣。十里不同風(fēng)，三里不同俗，古人之間的交流很少，大多數(shù)人只在家方圓幾里的范圍內(nèi)活動，肯定沒人認(rèn)識她。

　　江底遍布大大小小的石塊，可越往中間走，石塊就越少。玉錦兮毫不猶豫地直奔江心，她要吸取大量的水和江泥，必須找一個合適的地方才行。

　　江心果然平緩許多，她把手伸出去，心中默念著：收。

　　手心一涼，泥沙混在江水之中，從她的手心里滾滾落下，將她腳底的黃沙沖開了一個洞，又迅速地積滿了洞，四下蔓延開去，很快就沖出來一道小小的淺溝，沿著淺溝蜿蜒而行。

　　空間太缺水了，她加足了馬力一直持續(xù)了一個多小時，也只不過恢復(fù)了一畝地的肥力。而且這肥力也不過是曇花一現(xiàn)，很快就被其余的地塊給平均分配了去。幾畝良田都被她在上一世提升了等級，能夠自動吸取空間里的水分肥力。平常的時候倒是省事，如今卻成了個麻煩。只要不能把所有的良田都加足了水分肥力，她就別想種東西。

　　席牧還要靠她的積累來提升自身潛力呢，她不能松懈。

　　不少魚蝦貝類在干涸的地上茍延殘喘，都是她剛才吸水的時候被卷進(jìn)來的，她甚至還發(fā)現(xiàn)了幾只不大的甲魚，驚慌失措地在黃沙上爬行，怎么也搞不明白當(dāng)下的處境，明明剛才還在水里吃水草小蝦吃得痛快呢。

　　玉錦兮捏起一只甲魚，重新送出了空間。這種東西活得長，還是讓它們繼續(xù)活下去好了。

　　甲魚重新扔回江里，其余的她盡數(shù)笑納了。保鮮區(qū)足有一畝，能夠保鮮一百年呢，這點(diǎn)兒魚蝦都不夠擺滿一個角落的。

　　還是應(yīng)該弄個水桶，這樣就能保證這些魚蝦都是鮮活的。

　　玉錦兮默默地計算著，覺得手邊的魚蝦賣出去，能夠買最基本的物資了，這才罷手，重新回到了江面上。此時已經(jīng)離原本的地方足有好幾里地了，她在江底收集江泥的時候，可是一邊走一邊收的，否則根本就不夠空間所需。

　　也不知道這條江叫什么名字，讓她這么折騰，也沒見江面上有什么變化。她上了岸往原處走，卻發(fā)現(xiàn)水岸線好像低了一絲。

　　真的只有一絲，若不是恰巧看見了一處比較有特點(diǎn)的巨石，她都沒有注意到。

　　那塊巨石上有處拳頭大的洞穴，她剛才下水的時候經(jīng)過，明明記得這個洞穴是在水面以下的，如今卻在水面上露出了一條縫來。

　　才下降了這么一點(diǎn)點(diǎn)，沒關(guān)系的。

　　玉錦兮環(huán)顧四周，又仔細(xì)聆聽，沒有發(fā)現(xiàn)有人活動，便放心地出了空間，一出來就覺得有些涼。

　　江邊風(fēng)大，又夾雜著水汽，氣溫要比空間里低一些。好在也不算太涼，慢慢也就習(xí)慣了。她在岸邊找到了一棵柳樹，從樹上折了幾根柔韌的枝條下來，扯下樹葉，只留下枝條尖兒上的幾片，又將枝條尖兒挽了個節(jié)。從空間里拿出一條魚來，從魚鰓處扎進(jìn)去，從魚嘴扎出來，順著枝條往下順了順，一直到枝條節(jié)處才停手，接著穿第二條魚。

　　一根枝條上串了七八條魚，她把穿好的魚重新送進(jìn)空間的保鮮區(qū)，自己也跟著進(jìn)去，重新去了峰杰縣城。

　　和早上相比，縣城里的人已經(jīng)明顯增多，不過大多仍然是男人，有的推著獨(dú)輪車，車上擺滿了各種貨物，分別送到大大小小的各處商鋪去。還有干活兒累出一身大汗的，干脆就脫了上衣，仔細(xì)地疊好了放在車上，光著膀子推車在街上走，也沒人說什么。

　　玉錦兮直接去了早上看到的酒樓后門，雖然這家還有一點(diǎn)兒存貨，可明顯不多，正是青黃不接的時候，她這個時候上門送魚，算是個雪中送炭，定能賣個好價錢。

　　后門是在處狹窄的巷子里，過了平常送貨的時間，果然很少有人。玉錦兮耐心地等候了一會兒，等巷子里沒人了，這才出了空間，在門上敲了幾下，大聲喊道：“劉大廚在嗎？我來送魚來了?！?p>　　此處語言頗像上一世的四川話，隨便說說便能說得很像。

　　門后傳來一陣急促的腳步聲，還夾雜著一個人的聲音：“來了，來了?！?p>　　果然如她所料，對方根本顧不得去辨別真假，只要有魚送來就是好的。

　　開門的還是那個胖胖的中年男人，見她是副生面孔，不由一愣：“你是哪個？”

　　玉錦兮道：“我家住江邊，昨日有人說這里要魚，讓一早就送來。你又是哪個？”

　　也許是掌柜的讓送來的？胖男子不疑有他，還問道：“怎么這么晚？”

　　玉錦兮答：“本來是能早些的，江邊遇到兩個拿著鐵鍬的官爺，讓他們問了許久前幾日可在江上遇到什么動靜，就晚了些。哎呀，到底是不是你們要？若不是，我就送別家去了。剛才一路上走過來，好幾個人扯著我要買呢?！?p>　　“是我家，是我家?！迸帜凶蛹泵Φ溃皇撬乙彩撬?，這個時候的魚可是緊俏貨。

　　玉錦兮就直接把手里的枝條遞了過去：“給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