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牧看著身子已經(jīng)開始顫抖的山羊胡,不急不緩道:“細碎的銀兩我就不和您算了,就當我本金一千六百兩好了,一百五十倍就是二十四萬兩?!?p> “不知道您還賭不賭了?要是繼續(xù)賭的話,咱們接著來過,要是不賭了,您就給我折個銀錢。不知您是銀票支付呢還是現(xiàn)銀支付呢?”
李奇玉雖然難以置信,但現(xiàn)實就在他眼前,看著方牧,如視神人。
山羊胡死死盯著此刻好整以暇的方牧,不曾想終日打雁的自己竟也會被雁啄了眼睛。
此刻他已確定方牧絕對是出千了,因為自己明明搖出來的是二三四點。
只是,直到現(xiàn)在他也沒弄懂方牧究竟是怎么出的千。
“小公子可真是真人不露相啊,不知這一身賭技,師承何人?”山羊胡皮笑肉不笑道。
“怎么,想要套近乎了?”方牧捏了粒碎銀子在手中,輕輕拋了拋,斜睨道:“就算套近乎,您也得先將我的銀子拿給我吧。”
山羊胡看著方牧油鹽不進的樣子,咬牙道:“小公子,所謂得饒人處且饒人。”
方牧聽明白了,眼神陡然凌厲起來:“所以,你是不想支付這二十四萬兩銀子了?”
此時賭坊內(nèi)眾人都注意到了這邊的情況,一個個圍了過來。
山羊胡一時間有些騎虎難下,只能盡量拖延時間。這邊的情況,里面的大人物應該已經(jīng)知曉了。應該很快便會有人過來。
便在此時,山羊胡的耳邊忽然傳來一個聲音,山羊胡凝神靜聽,面露恍然。
方牧正奇怪山羊胡面色的轉變,邊聽著山羊胡道:“小公子,并非不想支付,而是賭坊內(nèi)一時間沒有這么多的現(xiàn)銀。請容我們籌措一番?!?p> “小公子稍后,我們賭坊的二先生已經(jīng)到了,屆時自會將所欠銀錢如數(shù)奉上?!?p> 便在此時,賭坊大門那邊走過來一人,身著青灰色長袍,臉龐白凈,有一雙好看的眉毛,高鼻薄唇,卻沒有那種刻薄陰冷的感覺。
一雙丹鳳眼,目光明亮有神,明明是一個看著人畜無害的人,方牧心里面卻突然間一揪,瞧著那人目光望來,方牧有種被毒蛇盯住的感覺。
山羊胡看到來人,明顯長出了一口氣,趕忙上前,將此間情況與男人詳細告知。
二先生視線并未離開方牧,聽完山羊胡的講述,二先生忽然露出一抹笑容來。
此前方牧感受到的那種被毒蛇盯住的感覺頃刻間蕩然無存,取而代之的竟是一種讓人如沐春風的和善。
只是方牧心里面更加小心了。
“小公子當真是好手段?!倍壬_向前走近方牧。
方牧不著痕跡地朝李奇玉靠了靠,李奇玉沒有修為傍身,等下面前這人若是突然暴起發(fā)難,自己也能照顧李奇玉一二。
“想必你就是這山羊胡字口中的二先生了。”
方牧隱隱將李奇玉護在身后,朝著二先生笑著打招呼。
“山羊胡?這稱呼倒是頗有意思?!倍壬α诵Γ骸澳闶窍胍y票還是現(xiàn)銀?”
方牧沒想到這么順利,笑道:“肯定是銀票方便?!?p> 二先生拍了拍手,自有賭場工作人員端著一個蓋著紅布的盤子過來,在二先生的示意下送到了方牧跟前。
方牧伸手接過,揭開紅布看了看。銀票每張都是一百兩的面額,一百張一摞,共二十四摞。
方牧只將其中的二十摞銀票收好,然后扔了四摞到李奇玉懷里,又將桌面上的那一千六百多兩銀子給李奇玉推過去,笑道:“李兄,喏,這是你的那份兒?!?p> 李奇玉也不推辭,大大方方接過來,臉上笑成了菊花:“托你的福,這次可是發(fā)大財了?!?p> 本來他就只是不想駁了方牧的面子,想著五十兩銀子,輸了也就輸了,他還不放在心上,沒想到還有這種好事。
什么叫做驚喜,什么叫他媽的驚喜?
這就叫他媽的驚喜。
“等會兒紅袖招,你請客?!?p> 李奇玉大手一揮,頗有點暴發(fā)戶的意思:“走著,等會兒小爺讓你知道什么叫豪奢?!?p> 二先生看著兩人的插科打諢,表現(xiàn)得很有耐心,等這兩人聊得差不多了,這才出聲道:
“現(xiàn)在銀子也拿到了,不如就請兩位去后院,咱們煮茶聊聊?”
雖是商量的句子,但是方牧絲毫沒有從對方嘴里聽出商量的語氣。
“來了?!狈侥列牡渍f了一句,面上不露痕跡:“那就要好好嘗嘗二先生的手藝了?!?p> 一旁的李奇玉品到了不對勁,伸手拉了拉方牧的衣袖,方牧回給他一個安心的眼神,跟著二先生朝后堂走去。
李奇玉看著方牧的背影,心一橫,也趕忙跟了上去。
“好了,沒事了,大家接著賭?!?p> 賭坊里傳來吆喝聲,只是已經(jīng)與方牧無關了。
二先生真的在煮茶。
方牧拉著李奇玉落座。
二先生分出來三杯骨瓷茶碗,向里面加上青黃色的茶湯分給方牧與李奇玉:“不說其他,單說小公子這份處變不驚的心性便已經(jīng)讓很多人可望不可及了。”
方牧接過茶碗,輕輕放下,笑道:“您這碗茶,我可不敢喝?!?p> “怎么,怕我下毒?”
“還真的就怕你下毒,畢竟二十四萬兩可不是個小數(shù)目。”
二先生愣了一下,他忽然覺得這個小公子很有趣,因為覺得他有趣,便不想他死了。
“我發(fā)現(xiàn)我現(xiàn)在忽然有些喜歡你了?!?p> “別別別,我還是喜歡女孩子。”方牧擺手道,對二先生剛剛那句話表露出了很大的嫌棄意味。
二先生笑了笑,對于方牧語氣中的調(diào)侃并不放在心上:“好了,我們該談正事了?!?p> 方牧伸出右手,做了個請的手勢。
“你們可知這是誰的賭場?”
方牧露出一口白牙:“紅花會?”
二先生饒有意味地看著方牧:“看來我猜的不錯,你確實是有目的,有準備的?!?p> 一遍的李奇玉一臉疑惑,拍了拍方牧手臂:“什么紅花會?你們現(xiàn)在在說些什么?我怎么沒聽懂?!?p> 方牧歉意道:“此前耍了個小心機,來西市的賭坊,確實是有我的算計在里面。”
“我說你怎么那么大方,原來在這里等著我呢?!?p> “抱歉抱歉?!?p> 李奇玉翻了個白眼:“你能在青樓狎妓的時候,都已經(jīng)進去了,然后突然說我不想做了,因為還沒爽,便不付錢了?”
方牧過了很久才反應過來:“李兄,你這解釋還真的是簡單粗暴。”
二先生在對面伸手敲了敲桌子:“兩位,是不是太不把我當回事了?!?p> 李奇玉道:“你誰啊?”
方牧就顯得有禮貌多了:“不好意思,咱倆繼續(xù)?!?p> 二先生忽然為自己之前想要留他們一命感到有些后悔。
“我其實很好奇,你們倆,尤其是你的依憑是什么?”二先生有些疑惑地看著方牧。
方牧看著二先生的眼睛道:“有些事情還是不要知道的為好,因為我說了,你就要死了?!?p> 二先生眼神一凝,忽然哈哈大笑了起來:“你既然知道紅花會,還敢這么明目張膽,看來是真的有所依憑,只是你總要讓我知道,紅花會最近惹了什么樣的大人物?!?p> “二十四萬兩在一些人眼里是個了不得的數(shù)字,但是你應該知道,在位置足夠高的時候,那不過是一個數(shù)字,無非就是永興賭坊兩天的流水而已,這點損失我們還是受得起的?!?p> “聊的都是這些沒什么營養(yǎng)的話題,沒什么意思,若果你沒有其他的問題,我這便走了?!?p> 方牧站起身來,將面前的茶碗朝二先生推了推,拉著李奇玉就要離開。
二先生臉色變幻莫測,終究沒有阻止兩人,待兩人消失在了后堂,二先生打了個響指。
一個鬼魅的身影忽然出現(xiàn)在二先生座前。
“劉一,兩件事,第一件,派個人去通知一下大先生,就說賭坊被人踢場子了。第二件事,去跟著那兩人,我要知道究竟是什么人,敢來我紅花會的場子鬧事?!?p> 劉一領命退了下去。
二先生摸了摸皺起的眉頭,最終嘆了口氣,喃喃道:“難道是因為紅花會沉寂地有些久了?看來得讓某些人見見血了?!?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