鳳姐出來時,在臺階上招了個小子問:“去把東府里的蓉哥兒找來,就說我有話?!?p> 小子聽了,方去了一個。
平兒陪著鳳姐走到榮國府連接寧國府的拱門處等待。
不一會兒,就見賈蓉面裹春色,一臉潮紅的往這邊小跑來。見了王熙鳳就上前學(xué)了個作揖道:“姨來了,怎么不去東府陪太太坐會子?”
聞著從賈蓉身上散發(fā)出來的酒氣,鳳姐兩人趕緊拿袖子掩了口鼻,忍不住嗔道:“大白日里,就在府里胡咧咧瞎混,大哥哥在嗎?”
賈蓉乖巧的站在身邊,他知道王熙鳳是來問什么事。也不藏著,只一味嘿嘿笑著說,“老爺他一早兒去了道觀里見太爺去了。姨給交代的事,賴升有了消息。我父親特意吩咐我,若是姨來了,便一句一詞都給您說清楚了?!?p> 鳳姐聽了先是一喜,隨即蹙眉道:“難怪跟消失一樣,敢情還真在宮里當差去了?”
平兒便道:“也不急,既然顧公子知道姑娘在找他,若是得了空肯定會來王府拜見。”
賈蓉欲言又止,端看了半響歪著腦袋湊近兩人悄聲道:“璉二叔也同我在一處呢,姨要不要過去也吃一杯酒?!?p> “呸!”
鳳姐蹬臉就朝他啐了一口,笑道:“你們爺們兒吃酒,我去礙手礙腳做什么?大哥哥不再家,你就張狂了,仔細我拿你的錯,跟他說去?!?p> “好姨,您就疼疼侄兒吧!”賈蓉嬉皮笑臉央求道。
唉,鳳姨怎么變了呢?
往年不是這樣的。
一時想起尤氏來,鳳姐理了理頭上的金釵笑道:“你也不用管我,你們爺們兒吃酒,我去和尤嫂子說幾句話。”帶著平兒往尤氏院子去了。
到了晚上。
他剛自床上躺下歇息,外邊傳來老太監(jiān)的聲音。不由他瞇一下眼睛的功夫,立即起身問。
“是誰天剛摸黑就來了?”
門口的侍衛(wèi)便說,“殿下,是東宮那邊太上皇身邊的梁公公,說是找殿下過去?!?p> “拿披風(fēng)?!鳖欖鸵贿叴叽傧懔?,一面起身整理儀容。這皇宮一大家子的關(guān)系賊麻煩。
問題就出在太上皇和永興帝這里頭。
傅青和香菱也不需陪同,自有太監(jiān)隨轎子去。
太上皇今年六十好幾,兩鬢白發(fā),身形較瘦弱。精神卻是極好,時常喜歡在宮殿院里養(yǎng)花逗鳥,看上去事事不過問,放手讓新帝大干一場。卻又什么大事都被他左右著。
概因一個是父,一個是子。
新帝能說什么?
門口的大監(jiān)躬身等候,見皇子出來道了萬福。顧焱趕緊虛扶他起來,這老太監(jiān)姓梁,跟隨太上皇幾十年。
“梁公公,皇祖父可有什么要緊事?”上了轎子,梁大監(jiān)扶著轎柄跟在左右,聲音很弱偏又有些尖銳笑道。
“老皇爺想念孫兒,哪有什么重要的事。念了您好幾回,晚上用了膳,也就那么突然想著找你說幾句話?!?p> 他揭開簾子瞧了一眼這老貨,竟從他嘴里拗不出半分真話來。
看著梁大監(jiān)一張老臉笑出花來,顧焱也含笑說了幾回小時候的趣事。一路上搖搖晃晃的,就這樣進入了太上皇的寢殿。
進了殿內(nèi)他先立在門口低著頭,雙手作揖朗聲道:“孫兒給祖父請安?!?p> 梁公公便進去給太上皇稟報。然后就從里面聽見,來自太上皇渾厚的低聲道:“進來吧?!?p> 太上皇站在殿內(nèi),手里拿著糕點正在逗炕幾上的鳥兒。見顧焱進來,便讓身邊的兩名太監(jiān)將愛寵帶下去。
回身端坐在榻上一捋龍須笑道:“快過來朕瞧瞧。”
老爺子穿著一身黃燦燦的龍服棉袍,手里抱著太監(jiān)遞來的暖爐。顧焱就挨著他身邊坐了。
“不知祖父召喚孫兒有什么要緊的事?!?p> 太上皇面帶溫怒,吹胡子瞪了他一眼道:“沒有事,你就不來看祖父了?”
他立即起身下跪,雙手伏在太上皇腿面,顯得很是委屈。狡辯道:“祖父可就冤枉孫兒了,孫兒知道您一向喜歡清靜,沒有傳召怎敢私自來打擾您的清閑呢。若是惹的您老不高興,我父皇就要罰我。”
太上皇轉(zhuǎn)怒為喜,轟然大笑,一把拉起在地上的顧焱,“你又說好話來哄我這老頭子。你父皇巴不得我孤零零一個人,你們一家子就高興了?!?p> 顧焱大感驚愕,伸指就朝天發(fā)誓,“孫兒和父皇從未想過這樣的事。若是有此想法,天打雷劈斷子絕孫去?!?p> 太上皇臉一黑,好小子斷子絕孫你是咒誰呢?咒誰呢?
“胡說八道!”太上皇冷不丁的吹胡子哼哼幾聲。
顧焱也學(xué)著猴兒似的討老人歡喜。說實在的,老一輩的恩怨,和他們父子的恩仇,他真沒想摻合。把老人家哄著就行了。
他往炕幾上端了杯茶,吃了幾口暖暖身子。
“聽說半年前你去金陵游玩了?”老皇帝突兀說起半年前的事情。
顧焱一愣,老實回答,“孫兒也就胡咧咧亂逛罷了?!?p> 媽耶!沒想到自己的一舉一動身前被永興帝觀察,身后還被太上皇插著眼兒呢。
多么痛的領(lǐng)悟,還給不給私人空間了?
“朕看你好像很喜歡王家閨女?”
此話一出,顧焱一口老茶直接噴了出來,支支吾吾起來,雙手搖晃道:“祖父哪里聽來的,孫兒怎么就看上他們家了,王子騰一個武官。他家的女孩怎么就配孫兒了?”
太上皇指著他笑,“還狡辯呢?祖父也是過來人…”說起風(fēng)流韻事,老皇帝嘆口氣,望了望頭上空無一物的梁頂。
這逼裝的。
然后突然很嚴肅認真道:“作為四大家族的王家嫡女,配皇子的確有些不合規(guī)矩。若是一般的皇子倒也勉強,嫡皇子是有些難…”太上皇在心中思忖,四大家族作為自己的下屬增強他們的勢力,就是維護他的皇權(quán)。
只一個元春還不夠。
王子騰手中有兵權(quán),北靜王也有。作為自己目前實力最強的棋子,必須好好恩寵。才能和新帝勢均力敵。
水溶家孩子太小了些,賈府不中用。
也就王家了…
這是搞哪一出呢?顧焱腦子有些懵,太上皇這是要拉紅線。他還不被永興帝抽死?
兩帝相斗殃及池魚呀這是。
雖然他對鳳姐兒還是有意思……
有沒有能讓太上皇高興,又讓新帝滿意的法子?
顧焱登時苦笑著攤開雙手,“祖父這是讓孫兒為難?!?p> “哈哈哈…猴兒我不過隨意說,看把你急的,難不成真看上人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