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蕓依姐姐?!鼻乜汕湎铝笋R車,身邊兩個丫鬟隨身。至北街一間門鋪下來,朝門口輕喚了聲。剛落腳就見里面出來個清美女子,頭上扎著藍(lán)色碎花布巾。身上打著圍裙,手里拿著鍋鏟。在她身邊立著個丫鬟,同樣圍了個花色兜布,臉上還沾著豆油。
瑞珠忙提著果兒什么的上前笑道:“蕓依姑娘,這是我們家小姐的一點(diǎn)心意?!?p> 然后忍不住,“噗嗤”笑了出來。
秦可卿忍不住也笑,上前挽住蕓依說,“姐姐和紫兒這丫頭不會做菜,你們當(dāng)心把廚房燒了,妹妹今日特意來陪姐姐?!?p> 幾人進(jìn)了門鋪,說起來這算是蕓依和紫兒在京城買的家。這是鋪?zhàn)訋康哪欠N房子。大廳里請工匠們設(shè)計過,拆除一些不必要的東西多出空間。
正間里擺了二十張長桌,上面放著古琴。用來教授子弟,不過沒什么人來學(xué)。旁邊有兩個單獨(dú)小房間,用做主仆兩人睡覺所用。邊上靠窗戶一角,是小灶房。
蕓依所有積蓄差不多都用在這里,就算目前沒有所入,靠著以前在青樓攢的銀子兩主仆節(jié)儉一些,還能維持兩三年。
所以呢?
幾個丫鬟擠在廚房里,你看看我、我瞅瞅你。
秦可卿看著灶臺上的食譜書,讓瑞珠翻開一頁蹙眉道:“姐姐買的這書,說先放油、等燒滾了來沒有沫子,在放所需佐料,火力不能太旺,最后放菜呢?!笔掷锒酥鴤€盆里面放著青菜,幾個小丫鬟拿著木板擋在姑娘們面前。
蕓依拿著鍋鏟嘆氣,“我剛才也是照著書里做的,可是糊了好幾次呢?!?p> “有我們給姐姐當(dāng)參謀呢,呀!油好了…”說笑間,秦可卿直接雙手捧著盆,連菜帶水全倒了進(jìn)去。
“呲啦!”
清水和油一接觸,鍋里登時噼里啪啦跳著油漬。
跟放鞭炮似的恐怖。
“呀!”
“姑娘小心!”
“啊——”
“哐當(dāng)!”蕓依的鍋鏟被唬的掉在地上,幾個小姑娘嚇的倒退抱在一起,臉上布滿害怕。
鍋里不斷嘣油作響。嚇的秦可卿將書一擲直接丟進(jìn)了鍋里。
“哎呀書!”她慌張叫著,蕓依也被這油花嚇的花容失色。還是幾個小丫鬟里的寶珠大膽,寶珠拿著木板咬牙就沖了上去,將木板往鍋面上一蓋。
一陣悶聲“呲啦呲啦”。
眾人緩了口氣,等油泡過去,在揭開時。書本和青菜…沒法看了。
可卿紅著一張臉,拉著蕓依勸說,“咱們女兒家哪會做菜?姐姐何不去菜館里拿食盒,讓紫兒端些回來?!?p> 紫兒再旁邊噘嘴道:“秦姑娘不知道我們小姐,這倔脾氣。說過年要自己做一頓才顯得有意義,況且又是我們主仆頭一回有自己的家,過第一個年,必須要親自做一桌出來才行?!?p> 蕓依挽著秦可卿搖頭笑道:“姐姐自逃離火坑,也不奢望今后有什么造化。能安穩(wěn)過著就行,出來自立不像往年,吃喝一應(yīng)都有人照顧。我們主仆總不能天天都吃酒樓,哪一日沒了銀子,又該如何呢?”
這時瑞珠見地上盆里養(yǎng)著條魚,干脆說道:“不如先做個魚湯,這好辦呢。”
五個從未燒菜做飯的姑娘,花費(fèi)好些力氣將魚放在案板上。這肥魚撲騰著尾部,絲毫不給面子。紫兒上前拿鍋鏟按住魚身,朝蕓依、可卿道:“姑娘~我見隔壁王大嬸在門口處理魚時,是先將它敲暈?!?p> ……
怎么敲?拿什么?兩個姑娘不敢呀……
至于秦可卿和蕓依是怎么相識成為姐妹的。
很平凡,不過是秦可卿領(lǐng)著弟弟去書齋買書時丟了銀子。被蕓依主仆拾到送還,對于蕓依來說三兩碎銀子沒什么。
卻是秦家省吃儉用湊出來給秦鐘買書本紙墨的。古代書本可是相當(dāng)貴,就這般認(rèn)識了。
蕓依從小被賣在青樓,心性堅韌不想將來被不喜歡的男人買回去當(dāng)寵物,便自己贖了身出去,帶著一個丫鬟兩個弱女子在這世上沒個依靠,靠自己生存。
秦可卿很欽佩這個不過大自己三歲的姑娘為自己的命運(yùn)抗?fàn)?,也就更親近她了些,結(jié)交下來便成了姐妹。
概因是春節(jié),連著幾日天剛黑,爆竹聲便連接地響起來。甚至許多地方同時燃放,京城街道變得非常熱鬧,一片鞭炮響聲混雜著街邊孩子們的嬉笑。
小孩們穿著新棉衣,捂著雙耳跟著大些的孩子跑。大人們在宅子里準(zhǔn)備晚膳。
四面八方都是爆竹聲,人分辨不出它們究竟是從什么地方傳來。京城的夜空被煙火點(diǎn)亮,竄天猴“啾”,“啾”連射,聲音那么急,在天空炸開一朵銀花,又那么響亮。
“殿下香菱那丫頭最近看書入魔了?!备登囹T著馬抱怨起來,一臉無奈道:“素日里做事也是心不在焉,給您補(bǔ)衣服還念著詩連扎了手指也渾然不知,我看殿下就不該讓她看書的?!?p> “她就那樣,天生書呆子,由著她去吧…”顧焱伸手安撫馬兒,這夜里鞭炮連連,錯非他們繞了路,往人少的地方走。只怕早驚嚇了馬兒撒蹄連竄。
兩人說這話,顧焱又把話題轉(zhuǎn)到營生上思忖道:“金陵的營生讓他們繼續(xù)操辦就當(dāng)分號,京城作坊里我們只提供貨品不自己開店。讓商人自己來買了出去販賣,不過需要定制一個出售價,不能讓黑心商私自亂抬?!?p> “這幾日過年,殿下不去王家找王姑娘?”傅青偏頭,偷偷看了一眼他。
“得空再說,這幾日被水泠兒纏著…”
顧焱心思一轉(zhuǎn)。
………
晴雯怎么搞?等立了王府有了住處,再去賈府搞事討回來,先讓他們幫自己養(yǎng)著吧…
總不能又帶回皇宮吧?
問題不大!
刺骨寒風(fēng)吹來,他裹了裹身上的飛魚服。用手將帽子壓低一些,今年不算太冷,可也熬不住寒風(fēng)。若是沒風(fēng)倒不怎么感覺冷,只這風(fēng)實(shí)在折磨人。
兩人不禁都做著同樣的動作,傅青擔(dān)憂道:“殿下,不如早回宮吧,仔細(xì)受傷寒?!?p> 顧焱點(diǎn)點(diǎn)頭,“給香菱這丫頭帶些新年禮物——”
傅青嗤笑道:“殿下也別花心思了,送她書啊、詩集什么的再好不過?!?p> “便依你這意思!”
……………
“呀呀呀!哎呀怎么那么滑?!?p> “嗚嗚,它要鉆入我身體里了——”
“捏住它,笨死了?!?p> “太寬了…握不住呢?!?p> “出來了出來了—哎呀拋哪去了哩?”
“pia”
突然從身旁一戶小窗里,橫飛出來個黑影。
“殿下小心、有暗器?!备登啻蠼幸宦?,翻身下馬抽刀而出。
顧焱反應(yīng)很快,他身子一側(cè),快速抽出配刀,“鏘”的聲,將刀劍快速往眼前一團(tuán)烏漆麻黑的“暗器”橫刺過去,想用刀劍擋回。
“呲!”
刀劍竟然直接刺穿了那東西。
天空突然炸開一朵大煙花,五彩繽紛,在燈火下。
顧焱愣住了…
劍上竟然插著條…魚?
旁邊的小門突然被推開,跑出來幾個姑娘和一個男裝兒打扮的公子。
幾個小姑娘,俏臉通紅,像做錯事的小孩子,低頭歉意道:“公子…這是…我們的魚?!笔种噶酥杆膭?。
“顧公子…”紫兒跑了出來,興奮喊道。
而顧焱的目光卻落在了,男兒打扮的少女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