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位公子一看就知道不是愛扇之人。”袁華偏頭看了眼賈璉,將扇面抬起來放在眾人眼前揚(yáng)聲道:“就這題詩乃用瘦金體,怎會假的。這是我們袁家祖上傳的寶貝,如今兒到了我這一代,來開開眼?!?p> 賈璉略看一看,朝對方拱手笑道:“失禮,能坐下來嗎?”
“請吧!”
像賈璉這種常年在外頭浪的國公府公子,他們哪有不認(rèn)識的。特別是袁華這種家里也是官宦之家,打眼瞄見賈璉,他就知道魚兒來了。
袁華讓他坐下,一面喚茶來吃,說道:“各位公子多掌眼,這幾日我心里高興,出來走跳,往常想一見這寶貝可是不能。”
“沒得說,今兒可要看個(gè)仔細(xì)。這字這畫做工都是一絕。”其中一位公子輕拿在手中細(xì)看。惹的旁人也是連贊睜眼。
賈璉用食指滑著臉?biāo)妓?,人家祖?zhèn)鞯膶氊愒鹾瞄_口買去。二百兩只怕連個(gè)扇角也不夠的。見他穿著打扮,也不像是平民百姓之家。
“再下賈璉,不知公子尊姓?”
“原來是賈公子,早聽聞公子是個(gè)人物。今日見了果然不同別人,你也是愛扇之人?”
賈璉起身拱手道:“還請?jiān)咏枰徊秸f話?!弊屔硗鶆e處雅間請了,袁華轉(zhuǎn)著眼睛一笑,先朝四面友人道:“袁某先離開一會?!睋u席破座同賈璉單獨(dú)在屋子里談話。
賈璉便叫龜奴來,“叫幾個(gè)唱姐兒過來伺候,拿些好酒好菜?!币幻嫜?jiān)A歸坐,兩人談畢間。
袁華面帶難堪,將扇子握在掌心里連搖手道:“沒想到赦老爺也是極度癡愛扇畫之人。只是若我今兒割愛讓與你家?;厝タ謺焕蠣敶蛘垡粭l腿去,萬萬不能轉(zhuǎn)賣。”
賈璉接過他的話,親自斟酒便哄著他說,“實(shí)在是我家老爺愛扇如命,我這當(dāng)兒子的也是一片孝心。不若袁公子回家同袁大人商量。價(jià)錢可以在議,別的也可以換?!?p> “不行、不行,這是寶貝不賣?!痹A略猶豫了幾分連忙搖手。
賈璉嘆了口氣,“明兒我再邀請兄弟吃一杯,好歹回去試試總行?”
袁華也不說話,一時(shí)唱曲兒的姑娘進(jìn)來,挨著坐了。兩人不再談及扇子,盯著那細(xì)細(xì)腰肢兒、白白圓膀子、香香紅櫻唇、滿滿軟軟云團(tuán)兒丟了神魂。
賈璉見了十分歡喜,先將扇子的事情拋之腦后。伸手往那蓮邊兒探,裙蓮中間似開還閉逗的他竄上火來。
錦香院的唱妓輕輕拍開賈璉的手,捧了一碗茶來遞與他,掩面偷笑。
賈璉接了茶,眼神挑逗著吃了便說:“這茶哪兒有胭脂好吃。”撩逗的爺心肝兒亂顫,一會子叫你腿兒顫才休。
那袁華雖也摟著姑娘,心思卻在賈璉身上。
到了臨近夜晚時(shí),賈璉整理衣裳同袁華告別,將事情告知賈赦。見他老子表情也討不了好處,就地跪下扮苦道:“兒子陪著吃了一晚酒,好話說盡。人家說是家里祖?zhèn)鲗氊?,只拿出來供人鑒賞不打算賣。又哄著他,且回去問他老子去,報(bào)了咱們家門第。”
賈赦坐在椅子上,雙目緊閉。腦海里浮現(xiàn)出宋微宗的扇面,那字兒那畫同美人一樣勾的人渾身難受,猛地睜開眼睛呵斥道:“明兒拿我的拜帖上門。就不信他們家一個(gè)從五品的兵部員外郎,連咱們國公府面子也不給。”
西苑老太太那邊
鳳姐兒、尤氏、王夫人陪著賈母斗牌。寶玉在鳳姐身邊坐了,幾個(gè)姑娘在一處說話,一屋子的丫鬟們侍立在旁伺候。
鴛鴦?wù)驹谫Z母身后,給太太和鳳姐們使眼色伸指偷偷比劃。幾人淺笑會意。
尤氏笑道:“我不擅長這個(gè),你們可盯著點(diǎn),別叫鳳丫頭混了過去?!?p> 王夫人也笑道:“正是,有老太太在鳳丫頭可使不上壞。”
“喲~姑媽和尤嫂子忒小瞧我了,在老太太眼下,我可使不出小伎倆。”十指蔥蔥往桌面上下一翻,賈母順勢就拍了上去大笑起來。
賈母又問尤氏,“今兒晚留在這里用膳?”
尤氏道:“正打算如此哩,珍大爺那邊陪著客,方才打發(fā)小子來說了。讓我也別急著回去,多陪老太太和太太們。”
寶玉笑道:“那在好不過了。”看了幾回牌,又去三春那邊坐著玩鬧。
邢氏在旁伺候著一屋子小姐,太太有意無意問:“可是國公府的少爺們?”
尤氏拿著牌,嘴里隨意道:“倒不是~說是什么四殿下身邊的侍衛(wèi)小哥?!?p> 眾人聽了點(diǎn)點(diǎn)頭,鳳姐笑道:“我們娘們兒幾個(gè)玩的好好的,說他們做什么?”
賈母聞言便說:“既是殿下身邊人,可不要馬虎。叫珍哥兒好好應(yīng)著,你也就不著急回去打擾了?!睂χ仁鲜疽鈳拙洹?p> “老太太說的,我也是這樣想?!庇仁匣亍?p> 寶玉走過來問:“這四殿下身邊的人,可長了什么樣?是不是五大三粗,就像話本里的莽漢?!?p> 鳳姐睨了寶玉一眼,打趣道:“嗨~殿下是什么高貴人物,身邊的人自然也是不俗的?!睂氂褶D(zhuǎn)身摟著鳳姐肩膀,貼臉兒追問。
“鳳姐姐那香水的營生就是同他們做的?是了—能做出這些女兒家的東西來,想必也是精巧的妙人。”
王熙鳳嗤笑幾聲,他哪是什么妙人,壞人差不多。生的倒是如玉似的哥兒,花花腸子嘴里沒把門似的。提及顧焱,竟生了幾分失落來。
“不過沾了點(diǎn)福氣,如今承望著四殿下賞點(diǎn)鍋底灰吃罷了。”鳳姐一面叫來平兒,叮嚀幾句。
平兒借故離去,往東府那邊去了不再話下。
卻說平兒心頭突突亂跳,忙將臻首低垂含在胸前,站在寧榮兩府之間的拱門處等待。
姑娘都是訂親的人了,怎得還讓自己來帶話。
顧焱正在天香樓同賈珍吃酒,一面賴升跑來說,“老爺、西府那邊鳳姑娘身邊的平兒,借問幾句營生上的事,要請顧大人過去說幾句。”
“你來陪著珍兄弟吃酒。”顧焱讓傅青坐下,寒暄幾句。怕顧焱不認(rèn)識路,忙讓賈蓉領(lǐng)路一直到了能看見石門時(shí),顧焱笑道:“蓉哥兒不必再送了。”
賈蓉伸脖子望了望陪笑道:“顧大人注意夜深路滑。”說著把羊角燈籠遞給他,一路三回頭笑了幾回也就不見人影兒。
顧焱方摸著下巴,眼睛虛瞇起來。王熙鳳讓平兒帶什么話來?正胡思亂想,已經(jīng)瞄到遠(yuǎn)處隱隱約約立著個(gè)倩影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