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相識

　　多年后，蘇顧回憶她與顧楠陞第一次相識的場景，仍然會記得那天窗外的窗戶呼呼落下的雪花，燈光透過玻璃窗折射進(jìn)來，打在顧楠陞的臉上，他穿了一件灰色大衣，搭配一條灰色毛巾，手上帶著一包紙巾，嘴角淺淺勾起，一言不發(fā)但目光溫柔，仔細(xì)看還能看見他臉上的小絨毛。

　　網(wǎng)上有句話：遇到一個人感到臉紅心跳，讓人甜甜蜜蜜轟轟烈烈，以為是歸宿，其實這反而是孽緣，最后可能會要了你半條命。真正的正緣是會讓你有種踏實感，做什么事情都會順順利利。

　　蘇顧覺得她與顧楠陞便是如此，所以她與顧楠陞說這件事時，顧楠陞只是溫柔的笑著揉揉她的頭發(fā)，但是并不回答是與不是。

　　從書店回來的第二天，因為生物鐘，在距離上班一個小時的時間點，蘇顧準(zhǔn)時清醒，躺在床上，眼睛澀得發(fā)疼，她也知道肯定腫得不成樣子，雖然年節(jié)降至，但她的年假還沒休過一天，每年的年假她都留著回家過春節(jié)時用，但此刻離職已然是她這份工作的歸宿，加上心緒確實不佳，她直接申請調(diào)休。

　　若是之前，她會陷入內(nèi)耗等待回復(fù)，但此刻她什么也不想管，什么也不想做。無論是對周震這段無疾而終的感情還是對賴以生存的工作，她自問都付出全部，也許在感情中她不夠勇敢，很多時候她都在磨磨唧唧，只想等待別人主動，但她本就不是一個勇敢的人，做到周圍人都能看出來已實屬不易，已經(jīng)是她能做出的最勇敢的行為了。

　　然而，此刻，她又無比慶幸，也許是老天冥冥之中幫助她，本就是一段孽緣，即使她說了也不會改變結(jié)局。

　　有的時候，她覺得自己有種莫名的樂觀，明明難過得要死，但依舊像擁有小強(qiáng)打不死得精神，睡一覺似乎一切又雨過天晴，何嘗不是一種對生活得妥協(xié)。

　　迷迷糊糊又睡一個回籠覺，醒來已經(jīng)是中午。理智開始回籠，她想起前一天晚上加的陌生人的微信，當(dāng)時她不知道怎么回事，接受了對方遞過來的紙巾，并且抽噎的說加個微信，如果有當(dāng)時的視頻，她現(xiàn)在回頭看的時候一定想找個地縫鉆進(jìn)去。

　　但是還是忍不住好奇的點開男人的朋友圈，朋友圈的背景和內(nèi)容比她此刻的臉還干凈，一整個晚上，她是大油皮，此刻肯定滿臉油光。

　　他的微信名就是簡單的一個英文summer，微信頭像是一座雪山，蘇顧忍不住好奇起來，微信名是夏天，但是頭像又是冬天，這人到底喜歡夏天還是冬天，真難拿捏。

　　當(dāng)時加他微信時，她不知道自己腦中想的是什么，當(dāng)時混混沌沌的，雖然活著的大多數(shù)時候她都會要自己保持清醒，但是正常人該有的情緒波動和心緒她都有，所以偶爾混混沌沌也無所謂，做的事情不符合自己的風(fēng)格也原諒自己。

　　正如昨天晚上，恰如此刻！

　　看著屏幕中發(fā)送成功的話：“你最近有時間嗎？”

　　能撤回時，她覺得這句話也無所謂，等到兩分鐘過去后，她在床上翻滾幾圈才覺得自己這樣做感覺會讓人誤會。

　　昨天的一切在正常人眼里，也許會不自然的想到失戀，至少她看到這種場景會這么想，因為被工作拉緊弦松掉后大多當(dāng)場奔潰。

　　感情不會，感情是最細(xì)膩最難以描述也是最難解釋的東西，某個瞬間就會讓一個正常人像大河決堤，變成一個與素日里截然相反的樣子。

　　但是時間已過，發(fā)出去的消息就如之前付出的感情，無法收回。

　　對方很快回了句：“有，怎么？”語句簡短，沒有帶一個表情。

　　蘇顧想，誤會就誤會吧，這座城市她也即將離開，索性就離經(jīng)叛道一次，盡管與自己平時所做之事不相符又如何？人生如此漫長，循規(guī)蹈矩一生，垂暮之年回憶也無多大意思。

　　“我想請你吃飯，感謝你昨天晚上送我的紙巾?！焙竺娓艘粋€笑臉。

　　之后聊天頁面一直停留在對方正在輸入中，過了大概兩分鐘依舊如此，但卻沒有新消息發(fā)送過來。

　　蘇顧想，即使被拒絕也沒關(guān)系，他不愿意就算了，盡管如此還是有點失落，這也算這么多年，她第一次主動約異性。

　　新消息通知的鈴聲滴了一下，她點開。

　　他的回答很長：可以！但是今天下午我要去趟歐洲，這次去要拜訪幾個客戶，并且要去簽署一項合作，合同中還有很多細(xì)節(jié)需要逐一和對方見面后敲定，所以可能會為合同在那里滯留一段時間，具體多久需要看中間的談判，所以我無法和你準(zhǔn)確說出一個歸期。所以，如果你不介意，待我歸國時，我再聯(lián)系你，你看這樣可好？

　　蘇顧倒是沒想到他能回這么多字，像是在匯報行程。

　　失落的心被這段文字撫平。

　　蘇顧：好呀，那等你回來再說，如果那個時候我還在B市的話。

　　顧楠陞：你不在B市？難道是工作變動？

　　蘇顧：不是，我們公司裁員，我被裁掉了，所以可能準(zhǔn)備回老家了。

　　后面跟了一個苦瓜臉。

　　顧楠陞：你們公司的領(lǐng)導(dǎo)真不會識人，這么優(yōu)秀的人才都舍得裁掉。

　　雖然知道對方這話說得是人情世故，但好話誰又能不愛聽？蘇顧的情緒被他感染，忍不住和他倒苦水，巴拉巴拉說了一大堆，在公司的種種委屈都和他一一道了出來。

　　顧楠陞時不時給予一些回應(yīng)，接著她的話，讓她說下去。

　　直到她發(fā)了一條：我現(xiàn)在還沒吃飯。

　　他回：那你先去吃飯，我的飛機(jī)剛好要起飛，馬上要調(diào)成飛行模式。

　　蘇顧回：好，那你到了之后，和我道平安~

　　顧楠陞：好！

　　蘇顧認(rèn)為二人的聊天就此結(jié)束，所以起來洗漱并去冰箱中找吃得。

　　但是心情明顯好了很多，做完這一切，她又回到床上追劇，并且又睡了一個回籠覺。

　　醒來后，窗外的天空已經(jīng)變黑，感覺口渴，B市很好，屋內(nèi)有暖氣，冬天很舒服就是很干，需要多喝水。

　　蘇顧給自己倒了一杯熱水，她喜歡坐在臥室的飄窗追劇或是發(fā)呆之類的，所以飄窗被她布置得軟乎乎的。

　　此刻她就坐在蒲團(tuán)上，透過玻璃看著樓下，冬天大家都貓在屋里，樓下行人三三兩兩。

　　還有一個月，她就正式離職，其實那個時候，顧楠陞應(yīng)該也回來了，但她故意說可能自己不在，就是怕自己之后會改變注意，不想去吃這頓飯，最好的借口莫過于自己已經(jīng)離開這座城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