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三章 癡男怨侶（5.3k）

　　幽徑曲折，林愈密，樹愈高。地上覆蓋著厚厚一層落葉，偶爾斑駁灑落下幾點蒼涼的月光。

　　早已聽不見市廛的喧鬧，只有夜鳥凄厲的哀鳴偶爾打破這令人膽寒的靜謐。

　　眉目冷寂的玄狐盈滿身肅殺來到，只覺無由的壓抑感緊迫胸膛。

　　‘常欣……’

　　心下掛念昏迷少女的暗盟劍手舉目遠望，盡窺塔尖一隅。

　　驀地背后風響穿林打葉，一團粉云搶至眼前，現(xiàn)出靚麗人影，云裳霓衣，相貌甚甜，十分青春活力。

　　定睛遠目的飛淵侃侃而談道：“前面三十里之處有一座高塔，坐南向北，靈氣逼人，有清圣莊嚴的感覺，應該……是一座靈骨塔是也！”

　　“你是誰？”玄狐瞇眼。

　　報名不能丟了眉角，郁劍須臾專門擺出架勢，姿態(tài)滿分道：

　　“走踏武林道，行遍江湖關(guān)，正義的女俠客，郁劍須臾——飛淵！”

　　目光一掃對方腰畔寶劍，玄狐手按劍柄警戒以對：“你是劍客，帶武器來金雷村，嗯！”

　　“慢來慢來，”形勢比人強，飛淵很有眼色地打斷施法，“是無心小姑娘介紹我來的?！?p>　　有人背書也沒用，玄狐唯一的剎車器叫作常欣。

　　“我答應過，要守護金雷村?！卑得藙κ忠话逡谎鄣馈?p>　　“那如果我說，”飛淵眼光一閃，一副高人做派，“我有辦法救村民呢？”

　　一言戳中要害，玄狐直白請益：“辦法？”

　　很滿意玄狐的反應，背過身去卓立憑風的飛淵以一種十分深沉的語調(diào)道：“毀塔?！?p>　　“毀塔？”

　　時間線稍稍前撥，一聲驚奇同樣出自郁劍須臾之口。

　　俠心難舍，本待追上幻幽冰劍以觀后續(xù)的她是被憶無心所攔下。

　　“是?！睉洘o心頷首，跟著補充強調(diào)一句，“麻煩飛淵姐姐轉(zhuǎn)告玄狐，一定要在一個時辰后摧毀廣澤寶塔?！?p>　　看回當下，怯怯女音既柔且清，生生按下萬惡罪魁動作。

　　“爹親！”

　　沒來由的拉鋸心情撕扯神經(jīng)，目露痛楚的藏鏡人愣愣轉(zhuǎn)身。

　　觸目但見一女秀美無倫，膚色奇白，鼻子較常女為高，眼睛中更似隱隱有海水之藍意，竟是個天資絕色的美人胚子。

　　身為女兒的憶無心眉目之間和姚明月有六七分相似，只是容貌之中，交趾異族的氣息只余下淡淡影子，反而更肖中土風儀。

　　那是羅碧每每對鏡自望時痛恨又渴慕的形象氣度。

　　“無……無心！”

　　遲疑一語，分神剎那，又逢萍蹤亂秋池，一道窈窕身影飄如紫霞穿花繞樹，悄無聲息貼近羅碧后心三尺。

　　武者本能知覺不對，還神已遲。扭頭轉(zhuǎn)睛未來得及一眄蛇蝎心腸，藏鏡人但感唇瓣微涼，靈臺瞬麻。

　　一個冰冷、光滑、柔軟而帶著彈性的身子赫然牢牢貼緊雄軀，百骸遭縛動彈不得。

　　臻首微抬親了親郎君雙唇，索吻成功心感滿足的女暴君十分愉悅地瞇起雙眼，輕輕而笑。

　　“想我了嗎？夫君！”

　　語聲嬌媚柔婉堪謂酥人骨髓，奈何行動很見反差。

　　概因女暴君一面說著，一面用力抻了抻手上銀鞭。

　　絲絳也似的長鞭一頭繞過雄壯軀干好比百結(jié)柔腸，鞭分數(shù)節(jié)，一處節(jié)眼即是一枚細小鐵球，俱皆嵌按在藏鏡人大穴上阻斷行氣。

　　而另一端恰恰盤纏于姚明月臂上，隔著一層緊身黑衣，黑衣裹著她豐滿而又苗條的身子。

　　久別怨侶就以這樣一種香艷而旖旎的姿勢重逢。

　　艷如桃李的面容近在咫尺，藏鏡人張口欲喝：“賤……”

　　掐去的一個不雅音節(jié)定格，概因眼角余光無意瞥過對面女兒形影。

　　“水石變！”

　　音色清澈咬字篤然，憶無心腕上七彩云珞輪轉(zhuǎn)不休大放異彩，眼看就待劫人遁走。

　　突來舉動踩及紅線，念荼羅面色一動，首現(xiàn)韋陀怒相，掌開金頂佛光兵指云珞天女。

　　四大天護中千雪孤鳴、藏鏡人前后遭擒，獨眼龍、逾霄漢心神方歷魔考未定，大智慧只得親上火線。

　　摧金碎鐵的一掌止步丈外進逼不得，難越昆吾劃界。

　　皇甫霜刃一夫當關(guān)。

　　‘不好！’

　　大感意外的念荼羅反應得很快，知道自己已經(jīng)犯下大錯。

　　本意女暴君、寰宇奇藏各自陷入拉鋸騰不出手奧援，趁機攻襲憶無心可謂十拿九穩(wěn)。

　　無論是重傷抑或擒拿少女俱為上策，都能令對面脫戰(zhàn)計劃破產(chǎn)。

　　至于倘若圍魏救趙之策奏效，那無疑己方戰(zhàn)力更添，屆時或仍操勝券。

　　然而美好的藍圖擘畫并未成真，因為念荼羅錯估了憶無心的施術(shù)對象……

　　隨著十只纖嫩手指掐準印式瞄定目標，竟是——

　　千雪孤鳴！

　　“哇！”

　　一聲驚呼，地生水渦漩涌，濕足陷落的苗疆狼主即為掩埋不見。

　　再冒頭時，四周景象大異，濃密深黑的曼陀林投下長長陰翳，彌漫殺氣，突出一只暗青色的鐵手，赫然蓋頂擊落。

　　“怒破天靈！”

　　鐵手形狀看來丑惡而笨拙，但它的顏色卻令人一看就不禁毛骨悚然。

　　險關(guān)當頭，千雪孤鳴翻身揮刀狼影回空，爭似沙鷗掠波，冽風濤左臂劃了半個圓弧，擒龍手猝然搶出，竟欲硬奪笑藏刀。

　　兩度受創(chuàng)加身，再對王族親衛(wèi)個中佼佼，千雪孤鳴不由一時難伸。

　　這一突變，更是大出千雪孤鳴所料，猛不及防，猙獰鐵指已堪堪觸及。

　　相距更近，忽見冽風濤雙眸炯炯，拳套旋翻一劃，倏爾一彈，彈著刀背，震得千雪孤鳴虎口發(fā)疼，幾乎把握不住。

　　到底此身久經(jīng)戰(zhàn)陣，狼主松掌旋刀卸勁一剎，五指再攏笑藏反持——

　　“蒼河星轉(zhuǎn)！”

　　皇世經(jīng)天寶典一分為三，其中主攻先發(fā)制人的星辰變更是迅猛快捷，天下無雙，此際發(fā)出，更如豺狼吞虎氣蕩山河。

　　一氣呵成節(jié)節(jié)貫串，前段刀光未落，后波刀影接至，鴛鴦連環(huán)重重發(fā)出。

　　冽風濤鐵掌翻飛，隨著笑藏舞動，掌風揮處，每將刀斫方向逼歪。

　　無奈冽風濤掌力雖然遒勁，卻跟不上刀招的快捷，好幾次險險被千雪孤鳴斬傷。

　　數(shù)合晃過，一聲輕嗤，冽風濤衣袖赫遭劃破，所幸無傷大雅。

　　倒是千雪孤鳴，一鼓作氣并未換來應有戰(zhàn)果，眼下勢道稍緩，招路急變，笑藏刀一圈一轉(zhuǎn)，閉門鐵扇轉(zhuǎn)采守方。

　　只聽得嗡然一聲，久久不絕！

　　情知鐵手強攻非死即傷，暗懷思量的冽風濤嗖地一聲抽出竹棒，左掌右棒，打穴搶攻。

　　“十方辟關(guān)?！?p>　　但見棒影幢幢，用的全是快手，出掌卻是舒緩自如，越來越慢，一快一慢，各有妙處。

　　竹棒使記狼顧狐疑，打亂笑藏門戶，又用掌力震歪千雪孤鳴的刀花，叫他寶刀之威，全無余地施展。

　　這樣一來，當即反客為主。

　　轉(zhuǎn)守為攻的冽風濤鐵手剛猛，卻并不強取，單以棒稍盤點狼主周身。

　　掌風凌厲，往往掠面而過，沾衣即退，只迫住千雪孤鳴不得進逼而已。

　　重投宦海只為建功立業(yè)以求換存摯愛性命，深明冽風濤個性的還珠樓主遂將此陣交付。

　　于重情重義的蒼越孤鳴而言，最大的恩情莫過帶回苗疆狼主。

　　關(guān)于這點，皇甫霜刃知情，冽風濤也明白。

　　是以他行招走式間，愈發(fā)扎實穩(wěn)健，力求有功無過。

　　一雙愛侶，兩地相隔，在中谷大娘的心中，她同樣在為向往的光明未來奮戰(zhàn)。

　　而苗疆，則是她必須越過的天塹……

　　按御兵韜交代，風逍遙壓陣在后。

　　指揮林立的鐵軍衛(wèi)人馬穩(wěn)穩(wěn)推進縱深戰(zhàn)線，宛若尖刀剖心就待刺透天門禁地。

　　這并非風逍遙常用的戰(zhàn)術(shù)。

　　事實上，生性好動偏又機智多變的他更青睞的是疾行逆殺的利落作風。

　　但奈何軍……師的理由委實太過充分。

　　【“現(xiàn)今的你，總是要習慣軍長的視角思考問題。”】

　　振振有詞的砥礪話語猶在耳畔，似感肩頭沉重的風逍遙只得暫按雀動心情。

　　回憶未止，忽聽得前線人仰馬嘶，亂聲紛耳……

　　旌旗招展浩浩蕩蕩，雄壯軍容挺兵壓境，先鋒開道往往所向披靡，煙塵滾滾中，驀聞怨調(diào)癡纏——

　　“雨落青臺風迷蹤，獨守閨樓倚霞窗。云鬢輕挽玉釵頭，巧似琳瑯賽芙蓉。昔日緣起鳳求凰，薰染七情付初衷。

　　共誓白首同偕老，滄海桑田寄語中。今遮半面沒姣容，幽谷回音思意濃。一朝風雨泣江城，不聽寒蟬淚噤聲?！?p>　　愁腸百結(jié)淚下潸然的詞韻中，蕩入一襲觸目驚心的紅。

　　烏發(fā)半披形似鬼魅遠遠看去十分可怖，更甚者，也未見朱紅人影如何動作。

　　水袖風飄翩然，頭前兵馬竟爾倒地不起，無常景象更是教人喪膽。

　　此情不利軍心，小尉長身先士卒凝聚斗志，再度領(lǐng)軍沖鋒上前：“殺啦！”

　　“嗯？”

　　一聲不悅輕吟，中谷大娘兩袖微抖，突然有數(shù)十道細如銀芒的游絲，暴射而出。

　　只聽滿天風聲驟響，閃動的銀芒，威力籠罩了一眾苗兵身前左右三丈方圓之處。

　　狹路相逢，去勢難剎，一時間鐵軍衛(wèi)倒成了活靶子，全無閃避空間，眼看將遭屠殺。

　　危難間，一道矯捷身影越眾而出，渾似橫亙邊城分攔兩眾。

　　駐足一瞬，銀光撲面，就在這一剎那間，風逍遙抹腰一帶，掌中葫蘆突然揮出。

　　那滿天銀芒，竟有如群蜂歸巢般，全被這葫蘆吸了過去。

　　目睹險招遭破，眾軍喜作歡呼，中谷大娘心下大駭，定睛張望，打量面前之人。

　　只見他身著元武戰(zhàn)衣，左手提著只酒葫蘆，腰間枕著柄無鞘短刀，漆黑英挺的一雙劍眉下，生著兩只貓也似的眼睛，正在中谷大娘身上轉(zhuǎn)來轉(zhuǎn)去，瞧個不停。

　　這面中谷大娘正自打量風逍遙之際，那廂風逍遙目光四轉(zhuǎn)，突然縱身一掠，輕煙般地逼近中谷大娘身周，出手如風，一把向她肩頭抓了過去。

　　他五指已貫注真力，只要是練武之人，聽得他這掌勢破風之聲，便該知道自己肩頭若是被他抓住，肩骨立將粉碎。

　　近身肢接難存兵刃余地，如意鉤不得施展，中谷大娘眼光微閃，貌似權(quán)衡，纖腰一扭晃過大手擒拿。

　　左腳前踏，身軀半轉(zhuǎn)，右掌緩緩推了出去，只見中谷大娘五指半曲，拇指在掌心暗扣食指。

　　似拳非拳，似掌非掌，出手似慢實快，掌到中途突然一揚，銳芒乍現(xiàn)。

　　無影金梭自袖底探出躺臥中谷大娘手心，去勢有如電閃，直切風逍遙左耳。

　　昔日的天下第一兵煊赫當時，久仰大名的風中捉刀自是謹慎以對，百忙中縮頭、甩肩、大仰身，猿臂掄轉(zhuǎn)——

　　呂洞賓醉酒提壺力千鈞，壺底日月恰恰封住金梭來路。

　　中谷大娘明眸微瞇，左手輕蕩，又是一柄無影金梭滑落入掌，皓腕一翻，便即攻向風逍遙下腹要害。

　　這一刺出手更是陰毒，此刻風逍遙身子方才繃直，適值新力未生，舊力已竭之際，中谷大娘只當這第二招已可將他送終。

　　豈料金梭尚未沾上風逍遙衣衫，茹琳先覺痛楚，接著整個人便不由自主倒飛出去。

　　原來風逍遙仰身之余，繃足提起，使記關(guān)山飛渡即往中谷大娘小腹踢去，這一腿剛中有柔，陽勁蘊蓄陰勁，著實厲害。

　　也是他心存留情，體諒女性體質(zhì)，臨發(fā)之際改踢為踹，只將中谷大娘蹬開了事。

　　一朝得勢攻守易位，風逍遙撇足搶步，形擬酒中八仙，旋爭膝撞醉還真，如箭離弦后發(fā)先至靠了茹琳個滿懷。

　　方才聚攏的真氣生生被撞散，中谷大娘手足頓起無力之感，反擊節(jié)奏又被打斷。

　　兩條人影一觸即分，換氣飛快的風逍遙五指開張?zhí)阶η吧?，后招欲發(fā)——韓湘子·擒腕擎胸醉吹簫。

　　就在此時，忽來刀光一現(xiàn)，厲斬橫過封鎖門戶，平平揮出以攻代守，掃向風逍遙脖頸。

　　一旁觀戰(zhàn)的苗兵們，方才見到己方軍長迭遇險招，屢破險招，已是又驚又喜，悚然動容，此刻更不禁為之驚呼出聲。

　　斗然間，風逍遙胸前突有一道烏芒飛出，不偏不倚抵住橫斫刀鋒。

　　風逍遙竟在這間不容發(fā)之際，拔出了腰畔捕風，當胸一攔彎月扣命。

　　更甚者，他左手一振，沾滿銀絲的酒葫蘆霎時洗盡鉛華蛻變煥新。

　　細如牛芒般的尖針倒射而出，輝映著一片爛銀般的光芒。

　　壺對日月，刀轉(zhuǎn)乾坤。

　　歲無償旋刀戟張，弧月似的氣芒四顧逸散，劈落漫天飛針。

　　彼時風逍遙已然輕描淡寫回到自家陣營前頭去了。

　　一番攻勢交鋒換過，兩相遙遙對峙。鐵軍衛(wèi)固然精銳，地門群僧結(jié)成棍陣御守的戰(zhàn)斗力同樣不容小覷，一時間難分勝負。

　　“多面戰(zhàn)場，勝負難斷，”心眼圓融照見平衡諸象，缺舟一帆渡神色淡定依舊，冷靜分剖情勢，“哪方率先結(jié)束戰(zhàn)斗，誰就將得到戰(zhàn)爭天平的傾斜?！?p>　　“你真的有在認真招架嗎？”上官鴻信用一種十分嫌棄的口吻反問，“這句話，是隨口回應，還是深思熟慮的算計？”

　　“愿聞其詳。”缺舟一帆渡不恥下問。

　　“在缺少鐘聲支持的情況下選擇多方開戰(zhàn)，當真是明智之舉嗎？”雁王道，“還是你們當真自大到認為調(diào)離四大天護的地門防線依舊密不透風？”

　　一語驚心恍若驚雷炸響，同一時間，輕裝簡行的蒼越孤鳴親率小股精銳已然踏入光明殿。

　　時逢夤夜，殿中燭火光明，裊裊飄來濃烈的檀香。

　　大殿里，正中懸吊著一盞玻璃長明燈，十分顯目。廳堂雖大，祭壇占去大半。

　　祭壇系白玉石砌成，上掛一方浮刻匾額，鐫銘“光明殿”三字。

　　祭壇上供著一尊金身如來，罩著神龕，正拈花微笑，妙相莊嚴。

　　蓮花座前。三排香燭大放光明，祭壇上下一派香煙繚繞。離祭壇三尺光景，擺著數(shù)只蒲團。

　　指掐令訣交感思能，有賴手捧羅盤的步天蹤凝神測算尋龍點穴，蒼越孤鳴很快便發(fā)現(xiàn)此地洞天——

　　“無垢之間?！泵娉寥缢娜敝垡环梢蛔忠活D道。

　　話中所指，是地門的起源，更是光明殿的終點。

　　走進此地，照眼即是一片浮光掠影，如鑒分明，宛如一個偌大的冰窟，由無數(shù)晶棱交錯壘成。

　　無數(shù)冰面墻壁構(gòu)筑成數(shù)不清的鏡面，反照出觀者模樣，層層疊疊，好比一個天然的迷宮，置身其中，令人無法分清方向。

　　又是幾步轉(zhuǎn)過，豁然開朗，但見一道身影遺世獨立，手持天人背負慧劍。驟見佛者形象，盡管早有預料，蒼越孤鳴還是不由為之風采所懾。

　　“閣下是？”

　　“在下——”大智慧緩緩轉(zhuǎn)過身來，“缺舟一帆渡！”

　　無水汪洋·尚賢宮

　　“無論是皇甫霜刃，抑或荻花題葉，在這世上，只有一人能讓他甘心鞠躬盡瘁……”雁王話沒有說盡，因為答案呼之欲出。

　　“苗王，或者該說——”缺舟一帆渡判斷，“蒼越孤鳴?！?p>　　“現(xiàn)在，他是你的了?！鄙瞎嬴櫺诺?，“他要效忠蒼越孤鳴，那你就給他蒼越孤鳴。”

　　這是雁王引導大智慧得出的結(jié)論。

　　缺舟一帆渡暗自提高警惕：“你的目的？”

　　“我的目的從一開始就說了?！鄙瞎嬴櫺拍抗庾谱?，凝視缺舟，“現(xiàn)在，你的選擇？”其實從一開始就不存在所謂的選擇。

　　一旦讓承接千載根基的叛天族肉身走上臺前主持地門，那這大道在缺舟看來也沒有證明的必要了。

　　此身所存之意義從不是證道，而是衛(wèi)道。

　　兩權(quán)相害取其輕，相較于放開一體兩面制約帶來的后果，缺舟一帆渡能做的決定只有一個……

　　遠在苗疆，一樁危險消息，以一種野火燎原般的速度在有心人圈子中蔓延開來。

　　而那攪弄風云之人，現(xiàn)今就立在崖上，一襲玄緞長裙憑風當立，美眸冷艷，靜靜俯瞰著腳下眾生蕓蕓。

　　“好一個‘秦失其鹿，天下共逐’，”溫潤男聲發(fā)自背后，一名銀裝藍衫道者登上崖岸，“一言亂武傾神州，凰后果真無愧九算之名。”

　　“呵！”凰后輕笑一聲，自嘲開口，“如此說來，那受人驅(qū)使的我是否該稱他一聲鉅子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