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街頭

　　嘩啦啦的一陣矮桌矮凳被踢倒的聲音響起。

　　“死斗雞眼，你竟然在這里！”

　　那個領(lǐng)頭的扎著馬尾辮吊著一條金鏈子的少年，隨手操起桌邊一個啤酒瓶，氣勢洶洶的就朝楊楚和魚頭旭兩人所在的矮桌沖了過來。

　　坐在矮桌上，喝了點(diǎn)小酒，興致正高拉著楊楚吹水的魚頭旭，猛然見著這群不速之客圍過來，驚愕得斗雞眼都要快分開。

　　“楚仔，快跑！”

　　魚頭旭反應(yīng)也算是快了，朝楊楚喊了一句，站起身就要跑。

　　可這次卻來不及了。

　　在那個領(lǐng)頭的馬尾辮小混混朝魚頭旭這邊跑過來時，跟在他后面的其他個小混混，已經(jīng)前前后后將兩人圍堵在了中間。

　　這次他們手里雖沒了之前的砍刀和鐵棍，但一個個有樣學(xué)樣，抓起一些桌上的酒瓶，或者凳子之類的。

　　“各……各位大佬，這這這么巧??！”

　　魚頭旭見著周圍退路被人堵上，頓時動作停了下來，臉上掛起笑容，露出了那張莫名喜感的臉，朝著眾人招手打招呼。

　　“巧你媽個頭??！”

　　那個扎著馬尾辮的小混混，見魚頭旭沒地方可躲，臉上露出了囂張之色，手里的啤酒瓶指著魚頭旭，“死斗雞眼，害我追了幾條街，還回去被大佬罵，我現(xiàn)在看你再往哪里跑！”

　　“不跑，不跑——”

　　魚頭旭依舊有些滑稽地沖著眾人嘿嘿直笑，看上去給人感覺莫名的憨傻。

　　“瞧他那樣衰的德性！”

　　“這死斗雞眼，還敢撒錢和大佬搶馬子……”

　　“媽的，看著他這模樣，我想揍他都不知怎么下手了，這是癡仔??！”

　　旁邊圍堵過來的那些個小混混，看到魚頭旭的這幅模樣，一個個都大笑了起來。

　　“死斗雞眼，叫我聲老豆，今天就放了你！”

　　“你蠢啊，生出這樣的仔，你還不如射墻上呢！”

　　又有幾個惡劣些的，已經(jīng)是放肆的嘲笑了起來。

　　“嗯？是你！！”

　　扎馬尾辮的小混混嗎，忽然側(cè)頭又注意到了魚頭旭對面矮桌上的楊楚。

　　楊楚此時已經(jīng)在全身心地對付著面前的一堆小食，咀嚼、吞咽、消化，一套流程來回循環(huán)。

　　將吃進(jìn)去的食物，很快地轉(zhuǎn)化為能量和身體所需的各種營養(yǎng)物質(zhì)。

　　在加快身體內(nèi)的系統(tǒng)循環(huán)之后，他的代謝速度極大的提升，身體傷勢的恢復(fù)也比常人快出了一截。

　　外界發(fā)生的事情，他有察覺，可大概是潛意識消失，在驟然遭遇突發(fā)狀況時，不會有出現(xiàn)心臟加快，肌肉繃緊、內(nèi)分泌加劇等身體本能反應(yīng)，格外平靜。

　　仿佛置身于事外，根本與他不相干。

　　“挑，你特么還在吃？！”

　　在看清了楊楚的樣貌后，那個馬尾辮的小混混，就已經(jīng)明白前面魚頭旭能夠躲過他們，就是楊楚幫的忙。

　　此刻，見著他們這么多人，依舊沒有放在楊楚依舊旁若無人的吃著小食，頓時勃然大怒，走到矮桌前，一腳就要將矮桌踢飛。

　　但楊楚的速度比對方更快，在對方腳踢倒矮桌前，伸手搶先將桌子掀飛。

　　矮桌上擺放的各種食物和湯湯水水，頓時全部灑到了馬尾辮混混的身上。

　　“弄死他！”

　　馬尾辮混混身上被各種小食和湯水沾染，頓時惱怒不已，一邊拍著身上的湯湯水水，一邊伸手指著楊楚，大聲的朝著周圍其他的混混大聲吼道。

　　“慘啦，真要動手了?！?p>　　魚頭旭見馬尾辮喊人，心中有些焦急起來。

　　他腦子算不得靈光，可自小混跡街頭，打了不知多少架，早就深諳一些道理。

　　像是今天這種得罪人，孤身被人堵住的話，就這么用自己的缺陷去裝傻充楞，絕大多數(shù)人也就是嘲笑他幾聲，或是不輕不重地打幾下，或是放松警惕，給他找到機(jī)會脫身。

　　但也正是這種街頭經(jīng)驗(yàn)，讓他隱約知道，這些十七八歲的小混混，正是無所顧忌的年齡，真的動起手來是沒個輕重的。

　　“喂，你們是找我魚頭旭的，不要搞我朋友?！?p>　　面對這種情況，魚頭旭也只能收斂起了故意扮丑的滑稽模樣，大聲吸引其他人的注意力。

　　可在場的這些混混，現(xiàn)在哪還會理會他，距離最近的三個小混混早在領(lǐng)頭的馬尾辮混混吼完后，操起啤酒瓶和桌椅板凳，一股腦的朝楊楚撲了過去。

　　他們前面連砍人都敢，更不用說這種以多欺少的圍毆了。

　　一個個面露猙獰，神色興奮無比。

　　楊楚在掀完桌子后，就已順勢站起身。

　　面對這幾個混混朝他發(fā)起的攻擊，依舊沒有半分的恐懼，沒有眨眼也沒有因?yàn)楣舳艁y，似乎朝他撲過來的這些人的動作他都能夠看得清清楚楚。

　　忽地一下，就在一個酒瓶快要砸到楊楚頭上，同時后面還跟著一把矮凳的剎那，楊楚的意識操控著身體，仿佛在玩電腦游戲一般，突然朝旁邊一個側(cè)步，輕而易舉的避開了酒瓶落下的方向。

　　在閃避開的同時，楊楚又伸出腳一絆，登時這個混混啪嘰一聲摔在了地上。

　　而對于后面朝他背部砸過來的矮凳，楊楚又是輕輕一個矮身，躲了過去，跟著人朝前一腳踩在對方的腳背上，輕輕一推，這第二個混混跟著也倒地。

　　那最后面跟過來的混混，手里并沒有拿東西，只是在看到楊楚矮身后，抬腳就朝著楊楚的頭臉踹了過去。

　　楊楚又是擰身一讓，雙手順勢抓著對方的小腿，往后一扯。

　　刺啦一聲，牛仔褲褲襠撕裂的聲音響起。

　　“啊——”

　　這第三個混混在地上來了一個劈叉，面容扭曲，發(fā)出殺豬一樣的慘嚎聲。

　　“你們傻愣著做什么，搞他?。　?p>　　馬尾辮混混似乎也沒有料想到楊楚有這么厲害，見其他人站在旁邊似乎被震住，一個個發(fā)愣，又大吼了一聲。

　　其他幾個混混頓時也顧不得其他，手里拿起什么碗筷碟子，座椅板凳，嘩啦啦地朝著楊楚砸了過去。

　　楊楚在人群里左右躲閃，動作并不美觀，但每每都能夠在混混們的拳腳器械圍毆中，搶先一步脫離包圍，半退半避，恰到好處的朝追趕最近的一兩人發(fā)動反擊。

　　他的反擊路數(shù)也沒有什么花哨，往往就是絆腳，踢膝蓋，借力推倒等等。

　　“去你媽的！”

　　站在后面的魚頭旭見場面亂了起來，沒有逃跑，反而趁機(jī)突然向前，狠狠一腳從后面踹在了那個馬尾辮混混的后腰上，又抓起一張矮凳，砸翻了想要加入圍攻楊楚的兩人。

　　一番噼里啪啦的街頭亂斗后，七八個混混里，除了一個見機(jī)跑得快的外，其他的全部被兩人打倒在地。

　　“走了，楚仔！”

　　魚頭旭瞥了一眼跑得沒影的那個混混消失的方向，朝楊楚招呼一聲，就搶先朝另一個方向跑去。

　　楊楚大概也能夠猜到，跑了的那兩個應(yīng)該是去叫人了，也沒有多做停留，跟在魚頭旭身后一起離開。

　　站在小食店門口的夜宵攤老板，似乎已經(jīng)見慣了這樣的陣仗，對于魚頭旭跑了也沒有阻攔，只是在對方經(jīng)過的時候，比劃了一個今晚這頓飯價格的手勢。

　　“哇，楚……楚仔，沒想到你看著干干瘦瘦的，身手這么好哇。”

　　兩人一路小跑了幾十米，又轉(zhuǎn)過另外幾條街道，魚仔才喘著粗氣，停了下來，轉(zhuǎn)頭望著楊楚，一雙斗雞眼都像是在放光，“那些混球雖然沒經(jīng)驗(yàn)，可年輕手快，力道還重，應(yīng)付起來可不容易！”

　　“我也挨了幾下的?！?p>　　楊楚站在原地，調(diào)整了一下自身的心跳和呼吸，淡淡應(yīng)了句。

　　在街邊攤的亂斗，那些個混混大多數(shù)朝他砸來的酒瓶桌椅板凳之類的，他察覺到都能躲開。

　　但也不是完全無傷——

　　他的大腦在面對這種復(fù)雜劇烈的情況下，能夠合理的做出反應(yīng)，可身體的底子還是太差，沒辦法完全跟上。

　　還有，楊楚也沒有如穿越蘇醒后那樣，每一次反擊都是超過身體負(fù)載的最大力量。

　　所以在一對多的情況下，哪怕他仿佛冷眼在控制身體如同打游戲一般，可背上、手臂和肩膀胸口位置，也挨了好幾下。

　　但饒是如此，在旁人眼中，楊楚已經(jīng)算是厲害得不行。

　　“嚴(yán)不嚴(yán)重哇？！”

　　魚頭旭聽到楊楚這么說，這才看清楊楚身上的腳印和幾處衣服被撕裂的痕跡，熱情道，“這會診所都關(guān)門了，走，去我家，我家有藥酒?！?p>　　楊楚撇過頭，定定看了魚頭旭一陣，突然笑了起來。

　　“好?！?p>　　若是說前面對方請他吃宵夜，他還只是這午夜漫無目的的游蕩，順便蹭一頓吃喝，在夜宵攤一陣亂斗之后，他倒是越發(fā)覺得魚頭旭這人不錯。

　　不管是在小巷里弄紙皮箱躲藏后，還會記得給人收拾整齊，又或者那句“大佬教我，感謝人要實(shí)際”請他吃宵夜，還是方才真的動手后，沒有退縮逃跑，反而攬到自己身上，讓其他人沖他來。

　　這些細(xì)節(jié)，多少都看得出一點(diǎn)這人的性格。

　　身體有缺陷，頭腦或許不靈光，還沾染有幾分市井毛病的吹噓，但內(nèi)心并不自卑敏感，反而豪爽、熱情，且有擔(dān)當(dāng)。

　　在彌敦道打了一輛出租車，不過十來分鐘，就來到了一處住宅區(qū)。

　　從外面看，環(huán)境還算不錯。

　　坐電梯來到12樓，魚頭旭拿鑰匙開門，出乎楊楚意料竟然是一套頗為寬敞的三居室。

　　房間看上去不大，但應(yīng)該也有一百來平，按港島的話來說，已經(jīng)是千尺豪宅。

　　整套房子的裝修風(fēng)格還算不錯，雖不是高檔裝修，但窗明潔凈，看得出來也花了一點(diǎn)心思。

　　客廳陽臺邊上吊著一個沙包，地上還散亂堆疊了幾個啞鈴、護(hù)帶之類的健身器具。

　　墻壁上貼滿了各種各樣的電影海報，在客廳的墻角還能夠看到一些纏繞的鋼絲和不知作用的器械。

　　客廳中間的沙發(fā)前，放著一臺21寸的彩色電視機(jī)和一臺VCD，一大堆碟片散亂堆疊著。

　　此外墻角還有一張麻將桌，桌上的麻將和煙灰缸之類的都沒收拾清理。

　　“這房是十幾年前我親大佬幫我買的，他說干我這行的存不住錢，要是干不動了，以后沒個居所，就得流落大街。我還了他好幾年的錢才算還清。平常有朋友也會過來打打牌，偶爾沒地方住也到我這住上幾晚?！?p>　　魚頭旭從客廳的一處壁櫥上，翻找出了一瓶藥酒，扔給了楊楚。

　　“那你這大佬對你不錯。”

　　楊楚接過藥酒，在客廳的沙發(fā)上坐下。

　　穿越前的記憶，他在蘇醒后有些已經(jīng)變得模糊，但大略還記得港島這邊貧富差距極大，大多數(shù)人的居住條件都不怎么樣，不少人夢寐以求的就是想要擁有一套自己的房子。

　　“我先去睡了，明天還要開工，你隨意啊，睡房間或者沙發(fā)都行，洗手間在那邊，衣服的話房間的柜子里有，自己選?！?p>　　魚頭旭打了個哈欠，朝楊楚招呼了一聲，絲毫不在意這是個今晚才認(rèn)識的陌生人，就那么大咧咧的轉(zhuǎn)回房間睡覺。

　　對于楊楚，全然沒有什么戒心。

　　楊楚也沒有什么矯情，先去洗手間簡單的沖了個澡，翻找了兩件干凈的衣物穿上，回到了客廳。

　　坐在客廳的沙發(fā)上，打開了藥酒，在身上的幾處淤青的地方擦了擦。

　　接著又微微閉上眼睛，加快身體的血液循環(huán)，以更好的吸收藥力。

　　他身上的傷勢，除了之前的韌帶撕裂和骨骼在過度用力撞擊后的輕微損傷，還未完全恢復(fù)外，在消化系統(tǒng)對于食物的攝入和吸收后，其實(shí)大多數(shù)的傷勢都不是太大的問題。

　　等擦完藥酒之后，楊楚看了一眼客廳窗外，發(fā)現(xiàn)天色依舊暗沉。

　　墻上的掛鐘顯示的時間，現(xiàn)在不過是凌晨2點(diǎn)出頭。

　　楊楚此刻的頭腦清明，盡管只是在泳池睡了半小時，但效果奇佳，他現(xiàn)在也絲毫沒有困意。而且魚頭旭家里也沒有浴缸，在沒有水的情況下，他目前也沒法入睡休息，干脆又站起身到沙發(fā)前的電視柜，打開了電視機(jī)和VCD影碟機(jī)。

　　隨手找了一張碟片投進(jìn)VCD里，楊楚就坐回到沙發(fā)上，一邊將心神投入到身體的內(nèi)部循環(huán)，查看自己是否有遺漏了哪一個系統(tǒng)的運(yùn)轉(zhuǎn)，一邊漫不經(jīng)心地看著電視機(jī)里播放的畫面。

　　時時刻刻注意自身內(nèi)部各大系統(tǒng)的運(yùn)轉(zhuǎn)，已經(jīng)完全成為了楊楚最重要的事情。

　　呼吸、循環(huán)、運(yùn)動、消化這些個系統(tǒng)的運(yùn)轉(zhuǎn)，對于楊楚來說一切還好，這些系統(tǒng)的運(yùn)轉(zhuǎn)幾乎直接關(guān)系到了他的生死和行動，他時時刻刻都在投以精神，沒有懈怠。

　　但像泌尿、內(nèi)分泌、淋巴，甚至生殖系統(tǒng)，這些就不是他時時刻刻都能夠兼顧，只是偶爾注意力放在上面，宛如敲鼓一樣，稍微動一下。

　　而這些也是楊楚體內(nèi)的系統(tǒng)之中，最容易發(fā)生紊亂的地方。

　　“看拳——”

　　“哼哼哈哈——”

　　就在楊楚對于自身的各大系統(tǒng)自我內(nèi)部審視一番結(jié)束，沙發(fā)前的電視畫面，一番激烈的打斗忽然將楊楚吸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