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師兄?”
秋衣都已經(jīng)做好自爆金丹送師弟師妹們離開此方結界內的準備了,冷不丁地聽到了一個熟悉的聲音。
身背藥簍、腰負藥鋤的少女從懸崖下探出頭來,脆若鶯啼的聲音里帶了絲疑惑和不解。
“玉聞師妹?”
“真的是玉聞師妹!”
天戰(zhàn)派的弟子在確定對方身份后,連忙搭把手把玉聞拉上來。后者道了聲謝,邁步跑向秋衣,還帶著細小擦傷的指尖搭上了秋衣的脈。
“怎么傷得這么重——”
少女細軟的驚呼聲里,盛滿擔憂。
玉聞從懷里掏出一個玉甁,將里面唯一一枚丹藥取出來喂給了秋衣,絲毫不顧及在場其他人異樣的眼光。
掃視一圈,發(fā)現(xiàn)在場除了自己都是傷員后,玉聞咬了咬唇,將腰上的藥瓶解下來,給在場所有認識和不認識的弟子都發(fā)了一枚下品高級回春丹和辟谷丹。
至于他們吃不吃,一心只有自家受重傷的大師兄的玉聞可管不了這么多。
中品高級回春丹下肚,傷勢暫緩的秋衣靠著玉聞的肩膀,緩緩站起身來。
“此地不宜久留,小師妹,附近有沒有什么安全一點的地方可以讓我們稍作休息、調理傷勢?”
玉聞看了看周圍不下十名弟子,大部分都是其他宗門的,甚至她還看到了幾個世家子和散修。黛眉微蹙,欲言又止。
“他們都是和我接了同一個任務的道友,別怕。”
秋衣拍了拍她的手,安撫著自家溫柔膽怯的小師妹的情緒。
“我……我來這兒是為了幫病人解蠱,我怕到時候你們也被蠱蟲纏上了……”
“道友放心,我們會自行做好防范,也不會打擾到你的病人?!?p> 突然說話的人一身普通的青衣,連最低級的寶器也算不上,但滿臉寫著正氣,應該是散修盟的人。
玉聞一副被嚇到的樣子往秋衣身后躲了躲,明媚的杏眼看著眼前的陌生人。
“好吧,我?guī)銈兓厝?,但你們千萬不要打擾到我的病人。”
玉聞在前面帶路,跟在她后面的就是被同門師弟攙扶著的秋衣,其他弟子緊隨其后。
帶路的同時玉聞也在默默地觀察他們這一行人。
除了秋衣和三名同門的師兄師姐們,還有五名散修,三名世家子弟,以及三名佛修。
負責殿后的那名佛修穿著灰白色僧袍,左手上撥弄著一串玉垠菩提子,看似漫不經(jīng)心,實則一直在耗費靈力為大家掩蓋氣息。
元嬰初期,比她師兄的境界還要鞏固一些,要是她的身份暴露了估計不太好糊弄。
一路上都是怪異的黑色山石,食人的巨鳥在他們頭上盤旋,四面八方都是可以吞噬靈力的深藍色近乎黑色的海水,看不到一點生機。
玉聞帶著他們走過山體石縫間極窄的小道,道路的兩端都是天然的洞穴,不大,藏不了人。
道路盡頭是兩個被人工開鑿出來的山洞,洞口處擺放著藥架,已經(jīng)干枯的藥材看不出原本的模樣。
“你們住左邊的山洞,一些簡單的必備品里面都有。病人在右邊山洞,里面有很多藥材都有毒,有事的話你們就在洞口叫我一聲就好。”
沒再管這群突然到訪的不速之客,玉聞單獨朝著秋衣點了點頭,然后朝著右邊的山洞走了進去。
山洞本該陰暗潮濕,偏偏有人尋來了六品火系靈獸的內丹保持環(huán)境干燥,又用了幾十枚四品水系靈獸內丹布下活水的陣法,讓這里自成一片小天地。
屏風后,五枚五系靈獸內丹被凍在冰床里,床上躺了個欺霜賽雪的美人。一點墨青色在美人皮下移動,看上去有些嚇人。
將今日采到的藥材放在一邊先用靈泉水泡著,玉聞簡單擦洗換衣,開始熬藥。
“醒了就多下來走走,躺久了你以后要是還想跳舞可就難了?!?p> 美人睜開眼,手臂撐在冰床上,一點一點地挪動到了玉聞身邊,坐在小板凳上看她熬藥。
“外面那些人會不會影響我們的計劃?”
青璃睜著一雙嫵媚的桃花眼,一眨也不眨地看著玉聞,似乎只要后者說句“會”,她立馬就會動手催動陣法,把外面那群人全部殺了。
畢竟,這可是“化神之下不可見”的妄念海,每年死在這兒的人不計其數(shù),多幾個少幾個也無所謂。
玉聞揭開蓋子查看火候,將手邊的藥材撒進去,繼續(xù)熬藥。
“別整天要殺這個要殺那個的,韓修居不在,我可不會幫你埋。而且,我怎么覺得,你比我還像一個魔族中人?”
青璃把玩著手里的陣盤,青蔥玉指漫不經(jīng)心地操控著外來者的生死。
“這天下每天死的人還少嗎?再說,魔族又如何?他們這些所謂的名門正派做的事,可不比魔族光明磊落?!?p> “你要是想加入魔族我可以幫你引薦,但你最好不要暴露我的身份。我能給韓修居這樣的大乘期大能下毒,對付一個筑基期,綽綽有余。”
杏眼緊盯著眼前的藥罐,仿佛世間一切都沒有這份藥重要。但青璃明白,眼前這人可不是什么善茬,她不過是不在乎罷了。
不在乎外面的人的生死,也不在乎青璃的生死。
青璃能搭上玉聞,一個是因為韓修居夠莽,直接把玉聞從天戰(zhàn)派山下的城鎮(zhèn)綁了過來。
另一個原因,是青璃身上的蠱毒,剛好和玉聞最近研究的東西有一些相似。
“還是那句話,乖乖聽話,我保你不死?!?p> “……都聽你的?!?p> “我大師兄他們好歹也是闖玉舒樓失敗才被弄到這里來的,你也是被玉舒樓迫害過的人,就不能多點感恩之心嗎?”
“他們要是想救,就不會讓玉舒樓發(fā)展到現(xiàn)在的地步!”
曾經(jīng)的玉舒樓不過是令人不恥的青樓所在,接待的也只不過是一些金丹期以下的小弟子。
可是,憑借著背后勢力提供的資源,玉舒樓逐漸打點了各地勢力,在各個城鎮(zhèn)上開了起來。
也是從那時候開始,被買賣的貌美者變多了。
發(fā)展到后來,正經(jīng)買賣已經(jīng)無法滿足玉舒樓的需求量,于是就有一些不怕死的去擄走修為較低的弟子賣給玉舒樓。
只要容貌夠好,就能收到一筆不菲的報酬,這算得上是無本的買賣。
青璃就是被擄走之后賣進去的,她已經(jīng)記不得自己曾經(jīng)是誰,從哪里來。
玉舒樓對待美人有一手。
聽話的就用藥物洗去記憶,經(jīng)過調教后分為三六九等,供不同等級的客人挑選。
不聽話的,直接剝去靈根,毀掉他們的希望,強迫他們修習雙修的術法,完全摧毀他們的意志力。
無論自愿與否,進了玉舒樓的美人都會服下胭脂蠱。
胭脂蠱,聽著好聽,就是抽取美人體內的靈力來修補他們的容顏,以修為換美貌的邪術。
青璃很幸運地遇到了韓修居,她被贖出玉舒樓,比其他死在玉舒樓的兄弟姐妹要好得多。
只可惜,胭脂蠱無解,或者說韓修居開出的價碼還不足以讓玉舒樓交出解藥。
硬碰硬?
玉舒樓背后勢力可不止一個大乘期,還有其他從這里買賣奴隸的家伙,多的是修真界名門正派勢力與之牽扯。
玉聞雖然剛突破金丹期,但她一手丹術連最擅長煉藥的藥王谷都幾次三番邀請她前去論道。
韓修居也是死馬當活馬醫(yī),趁她下山義診,直接把她從天戰(zhàn)派附近擄過來,把她和青璃放到了妄念海。
他的想法很好。
妄念海沒有靈力存在,所以她們倆只要不自己作死去挑釁當?shù)匚锓N或者去跳海,是不會有什么危險的。
這里除了幾種特殊的毒草毒花,也沒有什么靈植,還限制化神期以下的修士無法撕破這一方的天然結界離開。
從哪個方面看,這里都很適合藏一個大夫和一個病人。
唯一的漏洞是,這個大夫其實是魔族中人。
青璃發(fā)現(xiàn)她的真實身份完全就是因為玉聞不想掩飾。
植物的生命力比一般的人還要頑強,上了品階的靈植更是能憑借一點根莖重新生長。
玉聞一直在研究的,就是讓人和靈植共生,通過這樣的方式達到無限接近于起死回生的目的。
青璃身上的胭脂蠱本身是一種寄生在胭脂草上的靈蟲,被蠱師改造后才成了蟲、草雙生的蠱。
玉聞現(xiàn)在在做的,就是讓青璃去取代這條蟲和胭脂草共生,或者讓她們三者共生,間接達到擺脫蠱蟲操控的目的。
每次蠱蟲發(fā)作,生不如死都還算好的,青璃甚至親眼見到有人受不了疼用沒有牙齒、只有一點點殘碎牙根的嘴,磨斷了自己手腕企圖自盡。
可惜他還是被發(fā)現(xiàn)了,最后死在了某個大人物床上。
青璃不想給玉舒樓傳遞韓修居的消息。
她想活著,卻不想出賣自己的恩人活著,玉聞的出現(xiàn)是她唯一的希望,即使對方是魔族中人。
靈氣會讓蠱蟲躁動,韓修居把她們藏在這兒也有這個原因。
他是被玉聞故意支開去幻海秘境里找?guī)字晡灏倌攴菀陨系凝埾⒉?,作為解蠱的藥引和給玉聞的診費。至于藥費和精神損失費,那得另算。
韓修居前腳剛走,玉聞后腳就操控著魔氣幫青璃把不安分的蠱蟲教訓了一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