臺上的戲唱完了,也是時候走了。
吳永和送青芙回家,待得到了路燈下面,他突然發(fā)現(xiàn)青芙的裙擺上不知道什么時候裂了條口子,這樣驟然一看就顯得有些突兀。
青芙垂下頭去,看了一眼曉得是裙上的針線松了。她復又抬起頭看了眼吳永和,只覺得多多少少有些許尷尬,不由自主地就把身子往后縮了縮,后退了兩步。
“夜里風涼,仔細別著涼了?!眳怯篮突剡^神來,連忙將外套脫下給青芙罩上。
這樣一來,那裂痕剛好被遮住了,青芙心下暗暗舒了口氣。
“要是沒事的話,要不你去我屋里坐坐吧,順帶吃點點心再走?!鼻嘬捷p聲道。
“哦,我沒什么安排的,早點回去,晚點回去,那都是差不多的。就是這會去你家中,會不會擾著你家人?總覺得有些不好多打攪呢。”吳永和微微笑著說道。
青芙抿了抿嘴:“我母親去世的早,自小是由著姑母帶大的,現(xiàn)在便是住在姑母家中。姑母是個愛清靜的人,的確不喜歡有人打攪。只不過這些天,她回了蘇州辦點事情,你吃個點心再走不礙事的?!?p> 前次撿到青玉簪子的時候,吳永和便知曉青芙母親已經(jīng)不在世了。原來還以為她該是與父親住一塊的,哪里曉得竟然是寄人籬下長大的。
也難怪看她氣質(zhì)清冷寡淡,多半是許多時候要看姑母眼色,難免多幾份小心吧。想到這些,吳永和心下又多了幾分憐惜。
人生的起起落落與聚散離合,多半是帶著偶然的性質(zhì)的。吳永和對于感情的事情一向都很隨波逐流,姆媽要給他介紹年輕的女孩子,他總是打著哈哈糊弄過去。
直到遇到了青芙,他突然意識到,他想把這偶然的緣分變成這一世的固定的緣分。
待得拐角進了一處狹窄的弄堂,一時間周遭變得漆黑一片。這地上坑坑洼洼的,顯然是年久失修的。
夜幕沉沉之下,只有弄堂入口一星半點的微弱光線映照進來。吳永和貼著墻根與青芙一塊走著,難免有些磕磕絆絆的。
青芙每日往返這條弄堂,早已經(jīng)走的輕車熟路,只憑著眼前的微弱光線區(qū)別,就能分辨的出來哪里是砸了坑的,哪里是掉了磚頭的。
可是吳永和不大行,他是路燈下走慣了的,明明前頭有個低洼的坑地,他卻一腳就跟著踩了進去,一時間搞得很狼狽。
青芙的眼眸在夜色下閃灼了下,而后自然而然地牽起了吳永和的手。吳永和轉(zhuǎn)而緊緊握著青芙的手,只覺得手心里暖烘烘的。
前頭有一處土堆,青芙是曉得的,她才剛跨過去,吳永和卻被猛地一絆,一下整個人就往前沖了。
好在青芙反應快,很快就拉住了吳永和。這個時候,吳永和的手心早已經(jīng)緊張的出了汗,變得濕膩起來。
“顧小姐,實在對不住。瞧我粗笨的,這點路都走不好,連累你了。”吳永和有些愧疚道。
“是小姐回來了么?”突然從弄堂深處射出一道雪白的手電筒光線來,瞬間將青芙和吳永和之間照的通透起來。
青芙下意識地要抽出手,吳永和卻是像藤蔓一般,緊抓著不放。
彼時,青芙分明聽見了自己心跳加劇的聲音,好似震的整條弄堂都跟著“咚咚”響。
“你不是說姑母不在家么?難不成曉得今天我要來,提早從蘇州趕回來了?”吳永和開了句玩笑。
青芙低頭輕笑了一聲:“那是在家中幫忙的順嫂,姑母不在的時候,全賴著她幫忙打點家里呢?!?p> 青芙一面說,一面牽著吳永和往里走:“來,我?guī)阋娨婍樕┫?。?p> 一見青芙蓉回來了,順嫂面露欣喜,趕忙打著手電迎了過來。她一把握住青芙的手,在她手上、臂上、頭上都輕輕撫摸了一番,這才笑著道:“今兒個可是回來晚了?!?p> “不過……這是哪位?是你在鋪面上的朋友么?”順嫂透過青芙肩頭,一眼就看到了文質(zhì)彬彬的吳永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