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以為你是誰?寶嘉康蒂嗎?”雖然被拆穿了,但喬的心理素質(zhì)很強大。
寶嘉康蒂是迪士尼經(jīng)典動畫片《風(fēng)中奇緣》的女主角,一位印第安公主。所以說這次喬所用的比喻要諷刺得多。
瑞恩打開了車門,感到一種奇妙的熟悉感。另外,在駕駛位的坐墊上放著好幾顆子彈,這更加深了他的懷疑。
這個叫泰迪的人,為什么要騙他?
他想不通,但他產(chǎn)生了一些警惕。
“進去看看?!比鸲麝P(guān)上了車門,示意讓喬跟自己一起進屋。當然,他留了個心眼,走得非常快,把喬遠遠落在了后面。
他不能再讓喬試圖誤導(dǎo)自己,他要親自進去看看。
瑞恩走進了房子,然后趁喬沒跟上掏出了自己的照片。
“泰迪?!闭掌恼鎸懼?,他翻了個面,“不要相信他的謊言,他就是那個人,殺了他?!?p> 他垂下了頭,將所有的光都埋藏在了自己的影子中。
因為沒有記憶,所以他不知道自己究竟找了多久才找到這個人。因為沒有記憶,他不知道之前都發(fā)生了些什么。
但他知道,妻子的仇不得不報,不管他是否記得。
想把萊納德演好,分寸感是最為重要的一項品質(zhì)。因為如果你要產(chǎn)生憤怒或者其他情感,一定需要是一個連續(xù)的過程。
可如果他根本不記得發(fā)生過什么,就不會時時刻刻都以很憤怒的姿態(tài)出現(xiàn)。
他一定要是內(nèi)斂的,就像現(xiàn)在。
“找到些什么東西嗎?”喬掀開門簾走了進來,四下看了看,“似乎什么都沒有?!?p> “走吧。”他催促道,然后轉(zhuǎn)身想離開。
這一切似乎更合理了,瑞恩想,泰迪心里有鬼,所以處處行蹤可疑。
他掏出了槍。
“算了算了?!眴剔D(zhuǎn)身。
瑞恩暴起,撲向喬。
當然,這一組動作鏡頭是分解做的。他如果真的從背后攻擊喬的后腦,也許會導(dǎo)致危險。
“你要為你的行為付出代價?!比鸲魍蟿又€沒緩過神的喬,“祈求我妻子的原諒,然后償命?!?p> “萊納德!”喬模糊地叫著,可還是被瑞恩拖到一旁。
瑞恩拉開手槍保險,然后懟到了喬的臉上。
“你根本不明白情況,你個怪胎?!眴虧M嘴的血漿,被按在地上動彈不得。
“在我把你腦子崩出來之前向我妻子道歉?!比鸲髦貜?fù)著這句話。他的聲音聽起來很平靜,但他臉上的每一處肌肉都在用力。
內(nèi)斂,但心里有座噴發(fā)著的火山。
“萊納德,你真的不明白都發(fā)生了什么。”喬苦苦哀求著,“你甚至都不知道我叫什么。”
“泰迪?!?p> “你特么看了照片才知道?!眴虅裰鸲?,試圖保住自己的命,“你連你自己是誰都不知道?!?p> 沒有一絲猶豫,瑞恩說著,“我叫萊納德·謝爾比,舊金山人?!?p> “那是你以前的身份,不是現(xiàn)在的你?!眴炭谥械孽r血不再流了。
“閉嘴?!比鸲魍{著。
“你真的想知道這一切嗎?”喬的情緒平靜了下來,試圖讓瑞恩也冷靜一些,“你真想知道的話,我就把一切都告訴你,來吧,我們上地下室去?!?p> “我們一起下去看看,就你跟我?!?p> 見喬說的言之確鑿,瑞恩也產(chǎn)生了一絲懷疑。他并不知道自己的記憶是否可靠,不知道證據(jù)是否可靠。他能判斷的,只有這些人看他的眼神。
眼睛里沒有謊言。
他的猶豫被喬看在眼里,于是喬更加受到激勵,“下去看看,你就明白自己到底是什么人了。”
瑞恩稍稍抬高了槍口,可就在這時喬突然掙扎起來。
不要相信他的謊言,照片上寫著。
于是他扣動扳機,接著槍聲響起。
“不——”
…
每個導(dǎo)演都有自己的拍攝風(fēng)格。有的導(dǎo)演不喜歡講戲,讓演員自己琢磨,有的導(dǎo)演掌控欲強,表演都恨不得親自示范。
諾蘭很喜歡和演員一起完成這些橋段,他負責(zé)骨架,演員自己填充血肉。
“演員和角色合一的狀態(tài)”,諾蘭這么闡述他想要的效果。
除此之外,為了節(jié)省拍攝經(jīng)費,諾蘭還組織了大量的排練,即在真刀真槍地用膠片之前,先把過程熟練化。
這樣做有兩個好處,節(jié)省時間。每天能用于實際拍攝的時間是有限的,因為光線受制約。但不能拍攝不代表不能排練。
于是,諾蘭在每天收工之后,組織所有人排一下明天要排的戲,讓他們帶著對明天的憧憬入睡。
另一個好處就是,可以加快演員對角色的投入。因為劇組拍攝通常不按照劇本順序進行,這樣演員很容易感到困惑,更何況《記憶碎片》的劇本本來就很難看懂。
這樣的經(jīng)歷是瑞恩沒在《幾近成名》中見過的,一開始也令他感到頗為新奇。
而在一切都結(jié)束了之后的現(xiàn)在,這些都成了他的美好回憶。
他獨自一人拉著自己的行李走到了自己住的公寓門口,掏出鑰匙,轉(zhuǎn)動,打開房門。
此刻正是傍晚,太陽已經(jīng)完全落了下去,光線暗淡了起來,但還沒完全走進黑夜。
瑞恩拉著箱子走進玄光,感覺黑漆漆的屋子前所未有的空曠。他放下行李箱,然后打開了燈,屋子亮堂了不少。
他把自己砸在了沙發(fā)上,然后看空蕩蕩的天花板。
“我不知道她起床了多久,當我醒來的時候,她已經(jīng)不在了。她大概是去上衛(wèi)生間了吧?也許?不過,我總是有種感覺,我明白她再也不會回到這張床上來了?!?p> “假如我能伸手過去,只是摸摸她那側(cè)的床,我就會發(fā)現(xiàn),那是冰冷的。但我不會,因為我知道她再也不會回來。”
他輕聲念著萊納德回憶自己妻子的獨白,然后撫平了沙發(fā)上他自己壓出的褶皺。
現(xiàn)在他明白為什么不能把自己逼太狠了,可是他不后悔。
很快,他從沙發(fā)上起身,打算去廚房為自己做點什么。
炒蛋?太普通了??救猓克坪踹€行。
不過大概還是要先煮一壺咖啡才行。
他端過咖啡壺,放到了廚房的吧臺上。
在經(jīng)過燈開關(guān)的時候,他關(guān)上了燈。
他在黑暗中也可以看見,不需要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