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龐二瞪著眼睛好半晌,眨眨眼道:“不是……費先生你開玩笑就開玩笑,怎么還把榜揭了?”
“我沒開玩笑啊。”
“不是……您一個文化人,真要去捉鬼?”
有道是腹有詩書氣自華,費景庭好歹是十六年讀出來的,平素又喜讀書,身上自然而然便多了一些文氣。放在民國這年頭,自然是鶴立雞群,被龐二瞧出來也不稀奇。
費景庭笑了笑,不再言語,邁步撥開人群朝著周宅方向便走。旁人議論紛紛,龐二自覺費景庭是個大金主,能從費景庭那里占到便宜,是以只猶豫了下便拔腳追將上來,聒噪不休。
“費先生,您三思啊?!?p> “這賞錢雖然多,可也小命重要啊。您好好一個文化人,不去做學(xué)問,跑去捉鬼……這也不搭嘎啊?!?p> “您慢點,怎么還越走越快了?!?p> 眼瞅著到了周宅門口,龐二瞧見進出人等身上的素縞,但覺背后發(fā)涼,緊忙止住了腳步。這會兒的費景庭已經(jīng)昂首闊步進了大門,只余下一個揮手的背影。
“嘿~好言勸不住該死的鬼,我這也算對得起一碗爛肉面外加七個銅板啦?!?p> 費景庭進了大門,走了幾步才有下人迎上來問詢。費景庭說了來意,那下人狐疑了半晌,這才將費景庭讓到偏廳。
偏廳里這會兒已經(jīng)左右二分,坐了幾位奇人異士。左首邊頭一位一身八卦道袍,鬢角斑駁,留著一縷山羊胡,看年歲五十開外,手中抱著拂塵,背后背著桃木劍;左首邊第二位是個昂藏大漢,大臉盤子絡(luò)腮胡,冬日里敞著懷,露出一把護心毛,手里捧著個雞腿正啃著;右首邊頭一位是個老先生,留著中分,頭發(fā)斑白,正不緊不慢的品著香茗;右首邊第二位是個老太婆,一身滿人裝束,擎著個煙袋鍋子有一口沒一口的抽著。
這剛過晌午就來了四位,看來還真是重賞之下必有勇夫。甭琢磨了,這幾位也是奔著那一千現(xiàn)大洋來的。
費景庭進到偏廳里,沖著四人頷首致意,隨即撩開衣袍撿著左首邊第三把椅子坐了下來。引費景庭進來的那下人吩咐幾聲,片刻后便有一身素縞的小丫鬟端來香茗點心。
下人告歉一聲,讓費景庭先在此等候,便退下了。
費景庭抄起茶碗剛喝了一口,那道士便開口了:“這位先生也是為了來除那邪祟而來?”
“正是?!狈畔虏柰胍还笆?,費景庭道:“在下費景庭,幸會諸位高人。”
那昂藏大漢咧嘴笑道:“小先生細皮嫩肉,可別為了點賞錢白白丟了性命?!?p> 右邊的老先生開口了:“這世上能人異士無算,這位小友說不準也是身懷絕技……不知小友師承哪位前輩高人???”
費景庭哪兒來的師承?當(dāng)下只能胡扯道:“不方便說……家?guī)熡醒裕豢捎闷涿栒袚u撞騙?!?p> 大漢冷笑一聲,道:“我看你的確是來招搖撞騙的。小白臉,趁著天還沒黑,喝了茶。吃了點心趕緊滾,晚了小命不保!”
“不勞費心。”費景庭回了一嘴,當(dāng)先不再理會大漢的挑釁,有一口沒一口的喝著茶。
日頭一點一點偏西,陸陸續(xù)續(xù)又來了幾位。大多如同昂藏大漢一個路數(shù),乃是刀口舔血的江湖豪杰。余下兩位,一位是個四十許的中年漢子,自盛京來,據(jù)說乃是當(dāng)?shù)赜忻某鲴R高人;一位是個二十出頭的大姑娘,說是游蕩到此的梅山水師。
待天色漸暮,一直不曾現(xiàn)身的管家現(xiàn)了身,寒暄幾句,招呼著上了酒席,偏廳里頓時熱鬧起來。
酒過三巡、菜過五味,與座諸人各自道了名號來歷。幾個江湖客不說,看著更像是來混吃混喝的;那道士來自茅山,號通玄,乃是通字輩的高人,現(xiàn)今的茅山掌門還得稱他一聲師叔;
昂藏漢子自保名號趙北山,引得一眾江湖客驚呼、奉承,七嘴八舌一說,費景庭才知道,這位兩年前打遍津門無敵手,擂臺上死在他手上就沒有無名小輩;
清癯老先生姓孫名古來,來自姑蘇,也是名噪一時的陰陽先生;
滿人老太太就是津門本地人,只說自己姓那,乃是周遭四里八鄉(xiāng)有名的神婆,有一手跳大神的本事。
盛京來的漢子名叫洪振,只說自己是出馬弟子;
大姑娘自稱梅三姑,稱自己擅使猖兵。
酒酣耳熱之際,有擅逢迎的江湖客稱此番乃是群英薈萃。費景庭悶頭吃喝,瞧瞧這個、看看那個,怎么也看不出群英的樣子來,反倒是覺得更像是蘿卜開會。
趁著眾人當(dāng)他是小透明,暗自與銅鏡里的老陶溝通。
“老陶!”
胸口一涼,老陶總算有了回應(yīng):“何事?”
“怎么捉鬼???我可是什么法術(shù)都不會?!?p> “簡單!我傳你一法,運真氣至雙目可開陰陽眼,真氣覆于雙掌則可擊殺妖鬼?!?p> 老陶話音落下,費景庭腦海里頓時多了些真氣運用的法門。
“就這么簡單?”
“聒噪!好生辦事,莫要懈??!”
聞此,費景庭心下稍定,埋頭吃喝。
吃飽喝足,費景庭問了下人何處解手,施施然離開了偏廳。到得廁所,剛撩起袍子解開褲子,就感覺一只手輕輕拍了下自己的肩膀。
費景庭瞬間汗毛倒豎,背脊發(fā)涼!
眼下天色已暗,宅子外雖然挑著素白的紙燈籠,可那昏暗的燈光也照不到這兒。黑燈瞎火又悄無聲息,除了兇煞還能是何物?
費景庭嚇得躥出去老遠,扭頭便瞧見一個矮小的身影定在那里,右手尚且在半空沒有收回。仔細一瞧,這身形怎么有些熟悉?
上前兩步,借著遠處的燈火這才瞧清楚,隨即惱火道:“衛(wèi)姜?你怎么來了?”
小衛(wèi)姜低聲道:“我餓了。”
費景庭怔了下,隨即以手扶額。他只是讓衛(wèi)姜回家等候,忘記給衛(wèi)姜留錢了,眼下天都黑了,可不是餓了嘛。問題是,她是怎么進來的?
“你是怎么進來的?”
衛(wèi)姜指了指墻頭。
好家伙,這院墻快三米了,衛(wèi)姜這身手不錯啊。
忍住腹誹,看著衛(wèi)姜有些委屈的在揉著肚子,費景庭撓撓頭,想了想道:“你在此等候不要亂走,我去里面找一找有沒有吃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