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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使實習周記

第十九章 來自兩年后作者的結尾

天使實習周記 毛小毛M 2016 2025-02-26 16:34:41

  這個故事遠遠沒有結束。中間斷更了兩年,我也從未停下腳步。關于我實習后半段的故事,我也漸漸的記不清了,但接下來,我會把大概的故事,講給兩年前的自己,也講給一些因機緣巧合看到這部被腰斬的周記的讀者們。

  我依稀記得,手術室實習的時光并不是很快樂,我會被老師訓斥,甚至會替老師背黑鍋,于是我在離開手術室上交的最后一篇周記里說了我的不滿,結果呢,是我總帶教老師留在作業(yè)批改里的對不起。沒什么對不起的,我現(xiàn)在想來,也許是因為兩年醫(yī)院的正式工作讓我知道,我那些不愉快和之后的比起來也許根本算不了什么。

  從手術室出來以后,我去了ICU,去了婦產科,然后被疫情封在學校半年沒有出過門直到畢業(yè)。后來,我去了上海一家三甲醫(yī)院,開啟了我兩年的護士職業(yè)生涯。

  所以也是正式工作之后,我才發(fā)現(xiàn)實習生雖然沒有工資,卻比正式工作輕松了太多太多。2022年,我收到了來自上海三甲醫(yī)院的offer,是的,我當時的確覺得我很牛。到了那里,我作為新人被派往抗疫一線,雖然很忙碌,但總體來說我還算是開心的,即使我住著不到5平米的出租房,即使,我再也沒有了法定節(jié)假日的概念。

  剛開始的時候,我對一個人孤零零的在大城市生活感到不安,我的爸爸告訴我,送我離開以后,媽媽和奶奶暗暗哭了很多次,而最開始,我在核酸采樣點每天做核酸,是的,你沒聽錯,我是那個總是捅鼻子很疼的大白。我清楚的記得,上班的第三天,我就被人罵哭了。

  那是一個九十歲的老頭,用輪椅推著他一百來歲的母親做核酸,他不會手機掛號,便堵在窗口詢問我,當時測核酸的隊伍很長很長,很多人排隊久了總是會不耐煩,可他依然堵在窗口詢問我如何掛號,支付。我并不會,因為我也從未作為一個患者用手機掛過號,于是我誠實的告訴他,我不會,我剛來上班,可他不依不饒的,開始用惡毒的話語來咒罵我,幸運的是,我當時并不能聽懂太多上海方言,但我還是哭了,我已經不記得,是因為后面排隊不耐煩的人的咒罵,還是面前這位說著“我上大學的時候你還不知道在哪里”的大爺。從那個時候我就知道,這些本地人并不好惹。

  就這樣工作了小半年,我感染了,一個人躺在小小的,終日見不到太陽的出租屋里,昏睡了整整七天,中途因為睡著了不接電話,把我媽嚇得瘋狂給房東打電話讓他來看看我是不是還活著。七天以后,我就到了發(fā)熱門診,開始給患者輸液。

  這兩年的時光里,我去了兒科,急診病房,胃腸外科,最后又回到了手術室。如果你問我為什么又回到了手術室,明明實習的時候就很討厭它。事實上,選手術室的時候,我就已經決定要離職了,只不過我又總是猶豫,進了手術室,反而離職的信念更堅定了。

  在這中間同樣也發(fā)生了許許多多的故事,包括那些網(wǎng)傳的離譜的八卦,也很多都是真實發(fā)生的。也許會有人問我,剛開始寫實習周記的時候明明那么積極向上,是啊,兩年前的我,心里一直記得那份醫(yī)學生的誓言,那段我曾經站在國旗下舉著右拳莊嚴宣誓的信仰:

  健康所系,性命相托。當我步入神圣醫(yī)學學府的時刻,謹莊嚴宣誓:我志愿獻身醫(yī)學,熱愛祖國,忠于人民,恪守醫(yī)德,尊師守紀,刻苦鉆研,孜孜不倦,精益求精,全面發(fā)展。我決心竭盡全力除人類之病痛,助健康之完美,維護醫(yī)術的圣潔和榮譽,救死扶傷,不辭艱辛,執(zhí)著追求,為祖國醫(yī)藥衛(wèi)生事業(yè)的發(fā)展和人類身心健康奮斗終生。

  那么現(xiàn)在呢,我累了。人們總是認為天使是崇高的,該像神一樣憐憫眾生,可是醫(yī)務工作者,并不是神,他們脫下這層白衣,也只是普普通通的平凡人。我有悲憫眾生的大愛,卻仍舊無能為力,我從死神手里搶人,成功過,失敗過,我不后悔。可是天使救人,并沒有因此得到尊重,也沒有得到他們應該得到的待遇。所有人歌頌醫(yī)生,鮮少有人去關注護士,更有甚者只把她們當作服務員,那么如果只是服務員,我為何又要苦讀四年醫(yī)書,就連休息時間也要用來研究病例分析病情呢。我總是帶著善良與溫柔對待我所有的病人們,直到后來,這份從我的老師身上學到的溫柔也被消磨殆盡。

  這似乎是個無解的命題。我也懶得去思考這些問題了,我只知道工作兩年后,我去看了心理醫(yī)生,診斷為抑郁癥,焦慮癥,精神病??尚幔踔劣械臅r候,我的病人按鈴呼叫我也只是為了讓我替她做一件微不足道她只要伸伸手就可以做到的事情。我掙扎過許許多多次,也想過到底是誰的問題,直到我和領導發(fā)瘋把辭職報告和診斷證書拍在她桌子上的時候,我才覺得我又是個活生生的人了。

  2024年9月,我獲得了久違的自由,雖然這份自由并沒有持續(xù)太長的時間。我的母親總是抱怨著我放棄了一份很好的工作,又總是焦慮著我不能找到更好的工作,于是又匆匆忙忙的讓我去學習英語,要送我去國外做護士。她并沒有理會我想要做什么,也許我也無法逃脫這份職業(yè)吧,可是,萬一呢,我總是這樣期待著,也同樣為了我的某些白日夢努力著。

  至于我之后要做什么,我無法確認,但是沒關系,我不會停下腳步。同樣,我希望有機會能看到這篇周記的讀者,也能找到一條自己要走的路,忠于它吧,哪怕需要經過許許多多的迂回,哪怕,你不知道自己會不會成功。反正只活這一次,不如讓煙花開的更美一些。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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