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松年請了一架醫(yī)療專機把顧文暄接回A市，送進了A市最好的私立醫(yī)院。DNA比對結果不久也出來了，顧文暄與許承業(yè)，確系祖孫關系。
林松年握住林曉嵐的手，熱淚盈眶。
林正民走了過來，跟老爺子說道，“爸，建中兄剛才來了遠洋電話，說要來看看侄兒，好告慰許叔在天之靈，您看……”
顧文暄這時候還躺在ICU昏迷不醒，怎么給許家看？等許家二兒子許建中飛了半個地球趕過來，然后跟他說你侄兒為了建名集團出了車禍，生死未知？這是撕裂了人家許家的傷口不算還要在傷口上撒把鹽?。?p> 林松年嘆了口氣，也是無奈。那能怎么辦呢？不讓人來嗎？他躊躇了半晌，最后說道，“正民，要不，我們履行了那個約定吧？也算是給許家一個交代。以后文暄有個好歹，我們林家也好名正言順給他立碑?！?p> 還沒等林正民回過神來，林曉嵐便豎起了耳朵。
約定？許、林兩家的故事她從小聽到大，沒聽說有什么約定??！還立碑？雖說在東南沿海這些老規(guī)矩還有，尤其是華僑家庭這些風俗還算常見，但是這都什么年代了，新中國都成立多少年了，誰還在乎這個？！
林曉嵐隱約嗅到了一股不祥的氣息。
這事林松年交代給了林正民。林正民是水墨畫家，他那一行很傳統(tǒng)，禮義仁智信，一板一眼，比做工程的講文化。林正民自己也克己復禮，一副老學究的樣子。這種事，林松年這個工程師沒法跟同是工程師的林曉嵐義正辭嚴地說，但他兒子應該可以。
林正民泡了壺茶，和林曉嵐在林家大宅的書房里聊了起來。七繞八拐的，林正民終于進了正題。林曉嵐聽了半晌，確信自己沒聽錯后，“騰”地跳了起來！
“指腹為婚？！爸爸，您是這個意思嗎？！”
林正民開始支支吾吾，顧左右而言他。隔壁房間的林松年嘆了口氣，還是高估自己的兒子了，說得也不咋地嘛！
“嵐嵐，這是爺爺和許爺爺當初定下的，許建名跟他回國，然后娶林家的女兒為妻，共結秦晉之好。”
“可是爺爺只有您一個孩子，沒有女兒啊，那這約定客觀來說不就終止了嗎？！”
“沒有終止，終止的標志是‘結秦晉之好’，可爸爸這一輩沒有實現(xiàn)，只能由你們這一輩實現(xiàn)了。再說，改革開放之后，你許爺爺回國，跟你爺爺也聊過這個事情?！?p> 林曉嵐頓時覺得自己穿越回封建時代，這都什么亂七八糟的事??！
她有些抓狂，難以置信地說道，“爸，且不說這種拉郎配的荒唐事。我們來做一下現(xiàn)場分析，我三十一歲了，顧文暄，額，以后可能會是許文暄，才二十六歲，我比他大了足足五歲！你要我嫁他，那也看他愿不愿意娶我??！”
“依著我們林家的建名集團，哪個男人能拒絕？再說，依嵐嵐你這樣的好相貌，又有哪個男人會拒絕？”
林曉嵐還要再說，林正民不愿意了，抬起手把她打斷，故作嚴厲道，“嵐嵐，你都三十一了，爸爸在你這個年紀，你都上小學了，按理說，也到了該成婚的年紀。上次趙叔叔給你介紹的那個醫(yī)生，人家哪里不好了？行，你說人家哪哪都好，就是沒心動的感覺，差點把你媽媽氣暈過去，你——”
“爸，”林曉嵐終于服軟，學著他爸抬起手把他打斷。這催婚經一念起來，她的腦仁就一陣一陣地發(fā)疼，相比之下孫悟空受那唐僧的緊箍咒也不過如此，她受不了了，起身說道，“我們都緩一緩，許叔叔要來，我就配合你們演一場戲，你說什么我就做什么。不過，這事最終還是得等顧文暄醒過來，咱們商量著解決。”
“商量著怎么結婚？”
“商量著怎么把你們老一輩的恩恩怨怨清一清，各自安好！”林曉嵐真要受不了了，氣呼呼地起身離開。
等林曉嵐離開，林松年才踱著步子走進來。
“爸，您看……”
“總有一天嵐嵐會想通的?！?p> “您真的放心把嵐嵐交給顧文暄？老實說，這么多年過去了，我們連許建名和顧文暄生活的環(huán)境都還不了解，這么倉促就把兩個孩子的婚事定下，會不會害了嵐嵐？”
“你看，你終于把心底里的話說出來了吧。這段時間我派人詳細打探了顧家的情況，是個普通的農民家庭，夫妻倆一直沒孩子，許建名是他們用幾斤糧票換來的，打小就當親兒子來養(yǎng)，除了家里窮了點，也沒遭什么罪。這樣的家庭很簡單，沒什么不放心的?！?p> 林正民點點頭。不管怎么說，當年在馬來西亞，如果不是許家仗義相救，林家所有人都已經葬身火海，哪里還有今天的他們？中國撥亂反正的時候，林家一窮二白，許家非但沒有計較許建名丟失一事，反而資助工程系畢業(yè)的父親成立建筑技術工作室。父親當初堅辭不受，許承業(yè)說就當是許家提前給林家的聘禮，以后讓后輩完成許林聯(lián)姻的夙愿。父親是重情義的人，約下了，便是永遠。
A市私立的濟民醫(yī)院是趙氏集團的產業(yè)，醫(yī)術在整個南方地區(qū)都小有名氣，可一眾專家也說不清顧文暄什么時候能醒來。許建中很快就要來了，林曉嵐也不能離開A市，于是楊總為易博滔另外挑了兩個人，先到B市工作。
林曉嵐給項目組幾個人踐行，好多年了，她似乎都沒有離開過市場部的重要項目組，幾個人一起出差一起奮斗不知在什么時候已經成了習慣。時間過得太快，如果不是父母一直提醒她的年齡，她都沒意識到自己已經過了而立之年。
A市江邊的“忘時”餐廳是市場部常去的聚餐地，尤其是易博滔和他的小團隊。林曉嵐做東的時候偶爾也會選這個地方，但她其實并不是很喜歡這里，這里的設計太講究、太精致，讓她覺得不自然。下班后的消遣地應該是一個能讓人完全放松精神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