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緊步上前行禮道:“阿婆,父親托我問您的安好!”
“好好!”阿婆一臉慈祥看著我笑道:“說起來也有些年頭,你父親身體可好?”
“托您的福,還好?!?p> 阿婆上下端詳著我笑道:“像!活脫脫一個小艾文!若不提經(jīng)年,我只覺還是當年那個調(diào)皮搗蛋的小艾子回來了!真是好福氣!好福氣!”說著拿眼光瞟了一眼旁邊的楚伯父。
“您老人家謬贊!我父親總是嫌棄我不爭氣,只怕沒有我,他還少生些氣呢?!蔽液┖┮恍ν妻o道。
“可見也是個淘氣的!”阿婆笑罷,吩咐身旁雖花白頭發(fā)卻精干利索的嬤嬤道:“費媽媽,去看看小姐,家里來了客人,這半晌也不見人影,難不成都餓著肚子等她?別壞了規(guī)矩!”
不等嬤嬤回應,聽得外面脆脆地一聲道:“小姐來了!”
話剛落下,只見從屏風后現(xiàn)出把木制輪椅,上面端端坐著一位清秀俏麗的女子,我眼前一亮,這不正是剛剛在七寶齋遇到的那位令我神魂顛倒、念念難忘的女子嗎?
怪不得她總是坐著,原來是腿疾!
“念誠,早就告訴你晚上家里宴客,豈能讓客人久等?如此失禮!”阿婆收起笑容,一臉不悅的質(zhì)問。
“奶奶,對不起,我......”楚念誠一收剛剛的從容淺笑,只怯怯地看著阿婆,連聲音也顫顫的。
“是我讓她幫我整理書房了?!背杆炫ゎ^問道:“都可整理好了?”
“是的父親!”楚念誠突然松了口氣,一臉感激的望向楚云軒。
“多少婆子喚不得,她這樣能做什么?”阿婆冷著臉沖楚云軒嗔怪道:“你總是過于驕縱她些!”。
“母親,客人久等了,用飯吧!”聽見阿婆如此數(shù)落自己的女兒,楚伯父雖有不悅,可依舊面不改色,扭頭對我說道:“善生,這是小女念誠,今日我著她整理我那亂糟糟的書房,來晚了,別見笑!念誠,見過艾公子,你本獨女,日后與艾公子兄妹相稱便是?!?p> “見過艾公子!”
楚念誠落落大方地向我頷首見禮,我登時心內(nèi)猶如揣了七八只兔子般噗通噗通慌個不停。
“呃......不可不可,虛長妹妹兩歲,只稱我善生罷了!”我緊張地不自覺支支吾吾道。
“也好!姓名相稱更覺親近!善生啊,如今托天家福德,像我等布衣百姓也可樂居,寒舍雖陋,可里里外外的碎事處理起來已有些力不從心。如今你來了,看在她些許認得幾個字,多少提點她些,免得她總來我這里討嫌!”楚伯父雖如此說著,言中不乏滿是對女兒的寵溺疼惜。
“小侄怎敢,只要妹妹不嫌棄我學業(yè)不勤才好?!蔽倚南乱幌玻軌蛱焯煲姷侥钫\,正合我意。
“母親意下如何?”楚伯父恭敬地向阿婆請示。
“我意何堪顧?”阿婆似有不悅,夾起一只青豆嚼進嘴里,不緊不慢地說道:“我又不是她親娘,說多了討人嫌,說少了又嫌不盡祖母之心,倒令她不服管教。不過我總說,這女兒家念的哪門子書、識的哪門子字?難不成還要考狀元?安安生生地盡本分才是!”
楚伯父聽此言,不再說話,只是客氣地向我點頭示意就餐。
我低頭邊吃飯邊揣摩著剛剛這祖孫三人的對話,看得出來,阿婆對眼前這個雖然秀麗端莊卻腿腳殘疾的孫女煞是芥蒂。
我心里不禁難過起來,只恨造化弄人,如此可人兒,竟不得上天眷顧,可見世間萬事由不得人。
似乎察覺我的眼神,念誠趁人不備,沖我眼睛一眨,兩頰上的酒窩立刻綻放出歡樂的花兒來,直甜進我微微酸楚的心窩里。
念誠,多美的名字!多美的笑靨!只可惜......
飯后又相攜說了會子話,這才道了安歇,匆匆退出萬壽堂。
回房的路上,我越想心內(nèi)越覺涌堵異常,踩著月光獨行,更增添了幾分落寞,不知不覺來到花園深處,習習涼風輕吹,只看這樹影娑婆,花枝靈動,好一派秋意濃濃靜夜思啊。
忽然幽徑輕轉(zhuǎn),來至一處所在,朱漆門前高挑著兩盞紅色燈籠,煞是瘆人;大門緊閉,從門縫里望進去,洞洞漆黑不見人影,一陣涼風吹來,不覺毛骨悚然。
我抬起頭,借著幽幽暗光看到門口寫著“云暮軒”三個大字。
“難怪紅蓮不讓我到這里來,陰森森的,果然瘆人?!蔽倚睦锓褐止荆挪坏霓D(zhuǎn)身離開。
茗芝早鋪好了床被坐著打盹。我心里只顧想著念誠,卻將茗芝的晚飯忘了干凈。
“我就知道!哼!”
茗芝見我兩手空空,撇著嘴說道,“還是紅蓮妹妹記掛我,要不然我非餓死在這里不可。要說這個紅蓮妹妹還真是耐看呢。”
“你屬狗的?變得忒快了點吧,剛才是誰說要揍人家來著?這會子妹妹長妹妹短的討人嫌?!蔽颐撓乱路咏o他,同時送給他一個白眼不屑地說道。
茗芝歪著頭,邊掛衣服邊自言自語道:“剛才吃飯的時候,我仔細端詳了端詳,你還別說,她長得還真的挺耐看,眼睛不大,聚光,嘴巴雖小,吃起東西可不含糊,能吃就能干,干起活來準是一把好手。個頭高高的,俗話說,娘搓搓一窩,以后孩子準是個大高個......”
我一腳踢過去罵道:“呀呵!才跟人家吃頓飯的功夫,就能吃到一窩孩兒?我還真是佩服你的異想天開?。∥疫€真是羨慕你的自作多情??!我把你這......”
“少爺!”茗芝捂著屁股邊躲著我的‘無影腳'邊一臉著急地向我喊道:“哎哎,注意情緒!少爺,你這暴力!太暴力啦!哎呦你這人,真是......真是無趣的很,都讀成書呆子了,怪不得不討女娃子的喜!”
“我叫你書呆子!”
我脫下鞋抄手向上躥下跳的茗芝扔過去,被他靈活一閃,恰巧落在墻角那個褐色雕花的梨花木衣柜頂上。
“嘿嘿!沒打著!”古靈精怪地茗芝沖我吐吐舌頭。
“撿回來!”我一屁股坐到床上,氣不打一處來。
“得令!”茗芝見我如泄了氣的皮球,自覺占了上風,樂不可支地站在凳子上幫我撿鞋。
“咦!這是什么?”
茗芝從柜頂之上拿下來一個上了鎖的黑匣子。上面厚厚一層灰塵想來是塵封多年被人遺忘在此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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