譚耀祖此刻竟少有的安靜,他突然惆悵起來嘆道:“今日雖私闖禁地,可于我仿佛開了竅,我覺得是時候為父親、為家族長遠(yuǎn)考慮考慮咯!”
我笑道:“既如此,那今夜敢不敢再與我到楚家禁地走一走?”
譚耀祖聽罷滿臉嫌棄,瞪了我一眼旋身而走,邊走邊罵道:“哪天我若死了,定與你這廝脫不了干系!”
是夜膳后,我與念誠相約到七寶齋敘話,月色朦朧,樹影斑駁,香盞茗茶,不覺愜意。我將今日所見所聞,尤其是《南山簿》內(nèi)容為她細(xì)細(xì)解來。念誠聽得入神,眼神清亮如池中一汪碧水直直涌進(jìn)我的心田。
正說著話,只聽園子外一陣步履匆匆,一個小廝跑進(jìn)來畢恭畢敬的向念誠報道:“老爺來了!”。
話音剛落,楚伯父撫須而入,笑道:“你二人果然是對刁蟲,貫會挑好的,雖入淺秋,可這七寶齋的月夜美景更添滋味,真是品茶賞月的好地方啊?!?p> 我見狀忙施禮笑道:“本不想叨擾妹妹,實在是憐惜這花影重重月色濃,必要帶了妹妹共賞才好,還請楚伯父不要見怪!”
說話間,楚伯父已放下念誠遞過的茶盞擺手笑道:“你如此說便是生分了,我巴不得你能時時刻刻幫我管教她些,這丫頭嗬,實是被我寵壞了?!?p> 我聽此言雖有嗔怪,卻不乏寵溺之情,于是忙回道:“女兒家嬌俏可愛,做父親的再寵溺些也不為過?!?p> 楚云軒呷一口茶后說道:“我剛聽你二人在說什么王爺,難不成是在說駕臨城中的汝陽王?”
我二人一陣驚慌,念誠忙掩飾道:“父親素來知我,那些紈绔膏粱,兒怎會稀罕?不過是善生哥哥在講今日學(xué)堂里夫子教授的書罷了。”
楚云軒聽罷笑道:“如此甚好!”
我忙接過話道:“楚伯父也知汝陽王之事?”
楚云軒笑道:“我也不瞞你們,王爺鎮(zhèn)守之地乃關(guān)隘要道,自古便是我朝與外邦商賈往來行走必經(jīng)之地,只是近年來,朝廷屢頒關(guān)隘通行禁令,于南山商會來說確有莫大損失;如若商會能得王爺庇護(hù),必是南山百姓之福,恁誰都想拿下這口中樞之地,故而南山商會今日略備薄禮,不想送至官邸后被擋了回來,言說是王爺明令:一切饋贈視同賄禍。我自覺這王爺清奇難得,又因聽他宿在書院,如今已差張通前去書院打探消息?!?p> 我忙笑道:“王爺確非尋常之輩,小侄有幸面見其風(fēng),對他欽佩之至?!庇谑潜銓⑷觋柾踺p車簡從、下榻書院、校場蹴鞠選才、甚至連我與譚耀祖被了過廳處罰緣由、藏書閣巧遇機緣之事全盤和出,楚云軒饒有興致的聽罷連連稱贊:“果然難得!”
念誠見狀,也不再避諱,直言嘆道:“原是我淺薄了,沒想到天家富貴之中亦有清流如許。父親,既然王爺明令,您又何苦去碰釘子呢?依我看,倒不如投其所好?!?p> 楚云軒惑道:“哦?如何投其所好?”
念誠忙向我使個眼色,我會意道:“這王爺此次駕臨南山城,表面上是為國遴才、為軍選士,可實際上卻另有目的?!?p> 楚云軒滿是詫異,忙追問道:“是何目的?快快說來!”
我思索片刻,緩緩說道:“怕是聽信了坊間傳聞,為尋一本簿冊而來。”
楚云軒聽罷,果然大驚,連端茶的手也不住抖了起來,也許是察覺到失態(tài),忙頓住喃道:“禁書怎可尋得?”
我聽此言,心下了然,忙開口問道:“難道伯父知道是何書?”
楚云軒忙呷一口茶辯道:“天下之大,莫非王土,以王爺?shù)纳矸莸匚?,想要得到一本書豈是難事?何苦暗中私尋?想必是禁書?!?p> 楚云軒自知失言,自顧飲茶,不肯多言。
念誠佯問道:“在這南山城內(nèi)確有一本禁書名曰《南山簿》,父親從不許提起,不知道王爺尋得是否是此書?”
我笑道:“正是!今日在書院藏書閣內(nèi),王爺已得此書。”
楚云軒驚問:“???你是說王爺已經(jīng)看到了《南山簿》?”
“不僅看到,還將此書帶離藏書閣,并囑咐我等查訪簿冊秘藏之事?!?p> “爾等?除了你,還有誰?”
楚云軒雖不動聲色,可眼神劃過一絲凌厲,令我頓時不安起來。
我只得如實相告。
楚云軒眉頭緊皺冷冷地道:“又是譚家!”
正說著,順兒款款移步進(jìn)來,道了萬福后便麻利地將暖熱的手爐遞到念誠手里,理了理她腿上垂下來的羊毛薄毯,這才移至石桌跟前逐一添上熱茶。
楚云軒對念誠說道:“這丫頭倒也伶俐,我看比妙溪還細(xì)致些。”
念誠笑道:“雖入清秋,可當(dāng)下我倒不覺涼意,偏她還貼心的送來這么熱的手爐,可見是刻刻為我著想。”
順兒忙釋笑道:“老爺小姐過獎了!順兒剛?cè)敫痪媚睦锞投眠@些,是妙溪姐姐怕夜涼凍著小姐,特意著我送來,還專門囑咐一定要稟明小姐,月色雖美,卻是寒涼,她在房里溫好床被只等小姐及早回去?!?p> 念誠聽聞此言,笑道:“你瞧瞧,我這么大個人,竟是被這兩個丫頭拘的動彈不得!”
楚云軒笑道:“如此我便更放心些!”
念誠立時噘嘴,撒嬌道:“父親只當(dāng)我是孩子,可我只比善生哥哥小兩歲而已,他都已然獨自外出求學(xué)了呢。”
楚云軒寵溺的撫著她的頭說道:“你和善生不同,你若平平安安便是孝敬了我。時辰不早了,還是早些歇息?!闭f著對順兒說道:“你這丫頭倒也機靈,以后好生跟著小姐,不許憊懶?!?p> 順兒忙回道:“是!順兒感念老爺、小姐收留之恩,不敢怠慢,一定好好伺候小姐。”
楚云軒得到滿意的答案,點了點頭,正要起身,突然抬頭看著順兒的衣領(lǐng)問道:“你,戴的什么?”
順兒忙將頸上衣領(lǐng)處露出的半片殘玉摘下奉上道:“回老爺,是塊不入流的石頭,從小隨身戴的?!?p> 楚云軒借著石桌上的燭光反復(fù)摩挲著那塊玉石,驚問道:“你怎么會有它?你是誰?”
我與念誠狐疑的看著鮮有激動的楚云軒。
順兒嚇得不知所措,只能支支吾吾地說道:“這塊玉石......是我娘親留給我的,從小戴著從未離身......老爺,我是順兒......”
楚云軒死死盯著手中的玉石,又抬頭上下打量著眼前的順兒,半晌,他攥著那塊玉石頭也不回的轉(zhuǎn)身離了七寶齋,獨留下我三人面面相覷,不知所措。
牧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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