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已進深,初秋的風更添涼意,月色籠罩上一層淡淡的愁云,再不似剛才在七寶齋時的愜意。
官邸外車馬簇擁,兵卒魚貫巡邏,偌大的街道竟無半點人聲。
楚云軒戚戚地跪在裴中顯的官轎外默不作聲。遠處的譚臻等人伸長了脖子,袖著手朝這邊焦急的張望著。
“唉——”
官轎內終于飄出來一聲長嘆,一個低沉渾厚的聲音幽幽從轎內傳出,盡顯威嚴:“茲事體大,事關兩國邦交,別說是我,只怕王爺也護你不?。 ?p> 楚云軒忙道:“大人,這張通是個粗人,平時雖偶有狷狂,可我保證就是借給這奴才一百個膽子,他也不敢殺人。請大人恩準我見上張通一面,我定要查個明白,倘若真是這刁奴所做,不用大人動手,老朽必先清理門戶。”
官轎內又是一聲嘆息,繼續(xù)說道:“朝廷要犯,豈是你想見就見?適才王爺動了好大的怒,將本城官員從上到下責罵個遍,膽敢再出惹出什么事來?汝等只待三日后在公府大堂開堂審理吧?!闭f完官轎緩緩而去,獨留下楚云軒在風中瑟瑟。
我有些不忍,想這楚家在南山城內好歹也是數(shù)一數(shù)二的高門大戶,張通嘴里叫囂的南山老爺在官宦首府面前竟能卑微至此,不覺又想起譚耀祖的富貴論,愈發(fā)感到后背陣陣發(fā)涼。
我上前攙起楚云軒勸道:“楚伯父,還是從長計議吧!”
楚云軒艱難起身,神情黯然地連連嘆道:“楚家危矣!”
譚臻等人蜂擁而來,將我二人團團圍住,只打問道:“楚兄,怎么樣啊?”
楚云軒并不理會,徑直離開。
我見譚臻等人關心之切,只回道:“首府大人說三日后公府大堂審理此案。譚伯伯,你說這事該怎么辦???”
譚臻眉頭緊皺,似有所思,只說道:“既然首府大人不肯明示,那八成是懸了。楚家這次真是大難臨頭了。我說孩子,如此你只速速離了楚家為妙啊,多少也為自己打算打算。”
我聽他此言,不乏幸災樂禍之意,心下想到:果然是有其父必有其子,這譚耀祖的玩世不恭可找到根兒了。這節(jié)骨眼上不幫忙想辦法解救一二就算了,竟還教唆我大難自保?我艾善生是那樣不講義氣的人嗎?更何況念誠妹妹還在楚家。
我料定他給不到什么良策,于是拱手告辭,忙跟上楚云軒的腳步。
楚家今過的艱難。闔家一夜無眠,直到天已泛白,雞鳴三遍,家中仍是寂然無聲。
學堂的課索然無味,我因擔心楚家安危,不由得心猿意馬,難以安神。
課間趴在桌子上無精打采的打著盹兒,那兩個“狗友”呼啦一下圍將過來,尤其是譚耀祖,急吼吼用手扒開我的眼睛,偌大一顆腦袋湊近我的臉戲謔道:“我當是死了,這眼睛咋還閉上了?”
此言一出,惹得柳之塵在一旁哈哈大笑。
這殺人命案還未有頭緒,如今是斷斷聽不得這個‘死’字。
我立刻打開他的手,沒好氣地道:“二位大少請邊上稍稍,死不了!”
裴一池校場失利,腿還未好利索,一瘸一拐的走過來,拍拍我的肩膀笑道:“我猜你有心事?!?p> 或許是昨夜見過其父裴中顯的官威,我竟突然對這位裴公子從內心抗拒起來,不覺沒好氣道:“可別打趣我了裴少爺,煩著呢?!?p> 裴一池笑道:“本來想與你聊聊官邸命案解解悶子,看你這陰陽怪氣的,我看還是識點趣,免得打擾咱們艾大少會周公咯?!?p> 我聽此言,忙拽住他,好生安撫他在座位上,沒出息的央道:“好哥哥,我正煩此事,快救我一命吧?!?p> 譚耀祖與柳之塵亦豎起耳朵,擠著腦袋細聽。
裴一池不慌不忙道:“昨夜之事還真是驚心動魄??!”
我忙問:“怎么?你有內部消息?”
裴一池鮮有的挑眉道:“我就是內部,消息我說了算!”
聽聞此言,柳之塵微微一笑也就罷了,可那譚耀祖一臉崇拜不說,竟還鼓起掌來;許是覺得太過突兀,只得挑起大拇哥又向裴一池重重地點點頭,這副諂媚之相著實惡心壞了我,只得一把推開他說道:“就你戲多!好好聽!”
我見裴一池這副模樣不似平日的持重,定是在我等面前托大,于是不耐煩的問道:“我知你神通廣大,不過你能不能一會再嘚瑟,先說正事。如今見不到張通,沒有任何消息,怎得就被扣上殺害邦國使者的罪名?這也太邪乎了吧?會不會連累到楚家?”
裴一池這才笑道:“看你愁眉不展,故意逗你一逗,放松點善生,別把自己弄的太過緊張。其實我哪里能知道些什么,只是今日一大早家中來了幾位父親的同僚叔伯,去書房請安的時候聽了幾句。你大可不必擔心,殺人償命,天經地義,那賊人已然落網,干楚家何事?況且楚家在南山城的威望,只要明哲保身,斷不會被牽連。”
我聽此言,不覺心中一輕,可仍問道:“那張通大哥一直喊冤,以他的性格,若是打架聚毆我信,若是殺人,我實在是不敢相信。這里面是不是有什么誤會?”
裴一池笑道:“你呀!心思太重!你想啊,這天底下哪有犯人不喊冤的?你就不要操心這些事了,等過堂審罷,自有定論。況且審理前你見了他,自然什么都清楚了,何故此時自尋煩惱?”
我說道:“可被殺的是使者,張通作為朝廷命犯,怎能隨意見呢?”
裴一池笑道:“這個你不必操心,你沒有辦法,難道你的楚伯父還能沒有辦法嘛?”
柳之塵素來細致,他忙問道:“聽說死的是云羅國的使者,可這使者怎得會在王爺帳下?”
裴一池說道:“聽說王爺此次回京述職,恰逢云羅國使者前來我朝和親,途中遇到相攜同行?!?p> 我低頭細語:“怎么這么巧?”
譚耀祖這憨貨仿佛開了竅般,也湊過來說道:“是??!怎得就跟王爺途中相逢了呢?我家的幾只水運貨船放出去個把月的,都未必能互相遇上。巧了!”
柳之塵道:“若真是巧合也罷,就怕是蓄意為之?!?
牧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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