慈航鎮(zhèn)百里外云頂山。
山中云頂寺。
青天白日。
寺中大殿卻陰森昏暗。
呼!
一陣風透過老舊窗欞吹入殿中。
那條如蛇游動的黑影再次鉆入殿內,發(fā)出低沉陰冷的聲音。
“魏家老宅那邊出事了,夜叉被殺了!”
“什么?是誰殺了夜叉?你我布置正是關鍵時期,絕對不能在這時候出岔子!”
“不太好說,殺夜叉的是那魏家小姐。”
“怎么可能?那魏家小姐不是被鎮(zhèn)壓著?”
“就是啊,我也這么認為,說起來,又和一個不知從哪里來的書生有關,有些看不出深淺,看樣子很可怕?!?p> “先盯著,總之,慈航鎮(zhèn)的布局不能有任何閃失,否則你我承受不起某些人的怒火?!?p> “明白?!?p> “魏家小姐不足掛齒,至于那書生……”
“如何?”
“盯緊了!”
“是!”
陰風,幽幽向東。
……
白露為霜。
入秋的第三個節(jié)氣,雖然日間還能感受到些微熱流,但到了夜晚后涼意就開始有些沁骨了。
庭院中。
響起孩子們的嬉笑聲。
“青沙河,透著綠兒,載著船兒去打漁……”
“青沙河,變了黑,波浪滾,有水鬼,小孩兒小孩兒莫要去?!?p> 槐樹下。
姜婆婆和老余正坐在石凳上,吃著一盤水果和瓜子兒,日?;唬粗謇锏膸讉€孩童在院兒里唱鄉(xiāng)村小調,玩游戲。
白菊仙認真教學中,只不過,貌似,村中孩子能真正靜下心來聽這位女先生教通識的也就只有小錦一個,當然,還有陪太子讀書的小明……
橘貓細細窩在石階處,一雙綠眼間或一輪。
它所處的位置一般不太惹人關注,可,卻能將庭院一切盡收眼底。
腳步聲響,細細兩只耳朵立刻豎起。
小常先生從后院走出。
課堂上的白老師下意識轉過身。
書生和白老師眼神交匯,互相點了下頭。
那一回眸的風情,只有書中人能懂。
“白小姐早!”
書生露出儒雅的笑容打了聲招呼。
白菊仙看了看庭院外的天,呃,這日上已經(jīng)不是三竿,而是五竿了,還早呢?
也不知道該說什么好,于是微微頷首:“客氣?!?p> 都說了別叫白小潔……姐了,人家有名字。
“瞄~”
細細白一眼某書生。
這書生一夜未歸。
天漸亮時才春風滿面回觀,昨晚兒也不知誰家小姐被嚯嚯了。
常平朝槐樹走過去。
就見師傅磕著碗碟中的瓜子兒拂袖,吐殼兒,無不彰顯我乃仙人的出塵氣質。
“起來啦!來一瓣兒?”
余錢笑瞇瞇看自家徒兒,遞上一盤剝好皮的橘子。
“謝師傅。”
常平坐下。
余錢看著常平,臉上笑意更濃,自家這徒兒,英俊非凡,舉手投足仙氣飄飄,就連吃橘子的樣子都這么迷人,叫哪個少女不懷春?
呵,人不風流枉少年,有為師當年的風采。
他撫了撫長須,輕笑:“師徒之間有什么好謝的,反正也不是師傅買的,要謝就謝這位姜婆婆。她和菊仙來到我知墨觀,那是蓬蓽生輝,我們大大的沾光啊。”
常平點頭,會意。
師傅的意思,這位姜婆婆是大有來頭的人物。
姜這個姓?
轉頭朝繼續(xù)認真教學中的白菊仙瞟去,此時的白老師已經(jīng)不復之前的純粹,美眸中多了些迷一般的光澤。
“老芋頭,少拿我老婆子開刷,不過是為著菊仙著想,到鎮(zhèn)上去探探虛實,順便買了點水果回來,總也不能白吃白喝你的,我老婆子不喜歡欠人東西!特別是你!廢話這么多,吃東西還堵不住你的嘴!”
姜婆婆白一眼余錢,臉色不愉。
“師傅,其實弟子是有問題想請教?!?p> 被姜婆婆這么一打岔,常平差點忘了正事。
“你想問什么?正巧姜婆婆也在,說不定能給你一些不同的建議?!?p> “倘若,遇上一群鬼物,雖然它們暫時沒有作惡,但極有可能存在隱患,甚至還有別的大能布置的手段,像這種情況怎么處理?滅了還是靜觀其變?”
常平很嚴肅的問。
“你還想怎么處理?滅了它們?就憑你?搞笑喲!我老婆子的建議是別自視甚高自不量力!安安分分待在這知墨觀做你的書生便是!”
姜婆婆嗤笑。
“姜婆子住嘴,徒兒,你問這個問題問的好,你說的這個情況比較復雜,是得要慎重行事,江湖道,江湖事,一朝快意惹恩怨,不過于文人而言,講求文心順暢,善養(yǎng)浩然之氣,無論妖魔鬼怪,只要犯惡,那便不能袖手旁觀?!?p> 余錢一臉正氣道。
“可是萬一遇到棘手妖魔呢?”
“明知不可為而為是為勇,明知不可為而退是為智,取舍之間,只需把握一個度!”
“哦?這個度怎么把握?師傅請細說?”
常平身體湊近,露出好學之態(tài)。
姜婆婆倒也有些好奇余錢這老狗嘴里能吐出什么象牙出來?
余錢想了下,徐徐說道:“無論是妖魔鬼怪都各行其道,大道所在,無非一個善字,妖怪可馴,魔鬼難伏,妖怪為生靈異智,尚有可為,魔由心生,鬼背輪回,皆與善無關,留之必造大孽,見者當誅。而把握的度自然便是見機行事,量力而行!”
嗯,師傅的話……說了很多但又好像什么也沒說……
“哦,好像懂了,能力越大,責任越大……”常平念了念。
“可以這么理解,讀書人當為天下先。”余錢笑了笑表示認可。
常平點點頭,于是轉身離去。
看著常平走開,余錢眉毛一挑念叨:“我這徒兒心機是有的,某家的那些鬼好日子到頭嘍,希望別捅個大婁子出來,來問為師是讓為師替你兜底么?呵呵……”
“老芋頭,那小子都走了你還念個什么勁,你這自私鬼,讓你徒弟打頭陣,你這老東西就躲在背后抖機靈,哼,老婆子我真是看不慣呢!”
“你不懂,佛曰,不可說,不可說,天機也!”
“去!你不是不信佛(帶點口音)嗎?”
“誰說我不性福?”
……
當夜。
魏家鬼宅。
依舊死寂而詭異的氛圍,昨夜的一場風波似乎從未發(fā)生過。
暗處,一位女子發(fā)出動人聲音:“你來了?”
一位男子清爽的聲音:“嗯?!?p> “我準備好了,你動作輕些?!?p> “我知道……”
于是——
一道光出現(xiàn),某廂房內隨即響起痛苦的嗯啊聲。
“你!唔……”
“不好意思,我是代表正道來超度你們的!”
持劍書生依著順序,一間間推開了閣樓內的房門。
咻——
劍芒掃過。
一團團鬼影原地消失。
……
百里外,云頂寺。
黑影又一次鉆入大殿,聲音帶著驚惶:“那書生又去魏家老宅了!已經(jīng)連續(xù)幾天了啊!那魏家小姐真是吃里扒外,她在一個個將鎮(zhèn)壓的鬼釋放,給那書生喂殺!這樣下去那里的鬼遲早給殺光了!”
“怎能任他胡來?你不該做點什么?”
“那夜叉毛都被殺了!我去投喂給他吃?那魏家小姐是瘋的!不知道磕了什么藥,道行一下猛漲!“
“總要想想辦法,否則魏家老宅布局毀于一旦!這是你的問題!”
黑影沉默了會兒,才說道:“或者給他找點別的事……別老盯著鬼屋那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