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示吉祥,文武百官,叩拜新主——”
老侍者話音落定,便見陸輔相離席,向殿上叩拜致禮。
楊舟隨其后上前叩拜。
而后百官皆拜,稱“吾皇萬歲”。
眾人禮畢,忽然又聽見殿外有人來報:“燕王府郭保友求見!”
北敬不由得心道,怎么今日意外之事頻出。他事先并未將自己與北粲密謀的禪位之事告訴伊昀,本意便是不要叫京城變動牽連到他,免得燕王府受非議。如今伊昀雖身不能至,卻叫自己的親信不遠(yuǎn)千里來到長安,在這個節(jié)骨眼兒上要見自己。
那燕王的葫蘆里賣的究竟是什么藥?
他只道:“增設(shè)燕王之席,請郭保友進(jìn)殿,待燕王受禮。”
片刻之后,便見一身姿高挑、身著禮服的男子神情嚴(yán)肅地走進(jìn)殿來。他雙手捧著一只小匣子,行至殿前,將匣子奉上。
男子道:“陛下曾將此玉托付燕王代管,十日前軍師于太極夜觀天象,知帝星將重歸舊位,乃命我速來長安,前來歸還太子玉佩,祝賀新皇登基?!?p> 老侍者接過郭保友手中的匣子,緩緩打開,便見其中躺著一塊晶瑩剔透的美玉,上有北正明親自刻下的“紫微”二字。他將這塊玉示之眾人:“此乃太上皇真跡,于前太子百日宴時相贈?!?p> “龍椅之上,乃大昌真天子?!?p> 至此朝臣皆信服。
至于之后祭天地、祭先祖、赦天下之事,無甚新鮮,不需贅述。
秋日宴十日之后,北粲暮云閣眾人啟程南行,自此遠(yuǎn)離廟堂紛爭,復(fù)得自在逍遙。
第十一日,北敬端坐殿上,云謹(jǐn)、淳思二人上奏,要求當(dāng)堂審理陸輔相一案。
“......此二十年以來,陸輔相借民用之需,挪用官銀兩千三百六十八萬余;聯(lián)通工部尚書江禮,借工程之名,私藏官銀兩千五百二十一萬余兩,此罪一也。買通知貢舉,舉薦親朋,排斥賢良,此罪二也。勾結(jié)朋黨,孤行己見,此罪三也。謊報消息,污蔑忠臣,謀害陛下,是大不敬,此罪四也......”
昔時兩朝權(quán)傾朝野的宰相,如今跪在殿前,不能出一言。百官之列中,有人自知逃不過今日,垂喪著腦袋,不知寄希望于何人。
“......依我大昌國法,當(dāng)下之于詔獄,查審之后,當(dāng)行斬于市,以示陛下英明?!?p> 云謹(jǐn)讀罷,北敬便問殿下之人:“云少卿秉公辦事,所言句句屬實。陸輔相,你有什么要說的嗎?”
“罪臣確有想問陛下之事?!标戄o相應(yīng)道,“陛下所言之秉‘公’辦事,是為的‘公家’,還是為的‘公道’?”
北敬蹙眉:“天下公道,唯有公家方得以昭,天下安定,唯立公家得以興。朕不知你所言何意,是在質(zhì)疑祖宗之法,還是在質(zhì)疑我祖宗的判斷?”
陸輔相連忙推脫:“罪臣有何熊心豹膽出此忤逆妄言!只愿陛下明察實非,還罪臣一個是非清楚,為天下人立一個天自有道!”說到后面,他那蒼老的聲音中還帶上了幾分哭腔,好似自己真的頗為委屈一般。
椅中之人只是冷冷道:“此案乃本朝第一大案,朕自會明察,不必你在此哭哭啼啼,‘喊冤叫屈’?!?p> 隨后叫淳思念誦陸黨之人姓名,總計三百一十四人。命大理寺押送入獄之時,單是殿前便空了一大半。
楊舟原以為自己會在被押走的那批人的行列當(dāng)中,不料他這個“頭號罪臣的準(zhǔn)女婿”卻免于此劫。
“楊公之罪尚未查清,量其功績斐然,暫不予處置。”北敬道,“我朝要官之位大量空缺,然而如今人才匱乏,還望楊公舉賢薦能,以活朝廷之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