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離家，積水，圣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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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天一早。

　　本來打算出門遠(yuǎn)行的我遇到了一些困難。

　　患重度選擇困難癥的我發(fā)現(xiàn)打算帶走的東西太多了，不得不只選取其中一小部分帶走——

　　太難了。

　　鐘要帶，否則我無法度過長夜；燈泡要帶一些，為了防止無主影子的襲擊；火爐要帶，為了抵御寒冷；水要帶，電池要帶，工具也要帶......

　　最終我忍痛丟下了體積最大的火爐，將其他物件裝在背包內(nèi)，叫上黑貓，出了門。

　　背包發(fā)出不堪重負(fù)的呻吟聲，但我沒理它。多久才用它一次，就給我來這套。

　　黑貓趕走了門口徘徊的幾只影子，它們四散而逃，卻依舊在附近游蕩著，仍不死心。

　　我朝醫(yī)生所說的“有村莊”的方向走去，希望在天黑之前能找到落腳點(diǎn)，否則我就只能靠黑貓度過長夜了。

　　黑貓顯得有些高興，可能是很久沒跟我一起出過遠(yuǎn)門了吧。

　　沒多久，我又一次看見了羊。

　　羊立在焦黃的土地上，就離我不到百米遠(yuǎn)。它木木的站著，看著我。

　　我一動不動地望了回去。

　　羊沒有向我走來，似乎對我沒有興趣。祂看了我一會兒，似乎是搖了搖頭，扭動身子朝另一邊走去。

　　但我看的很分明，那個地方有一灘很可疑的積水。

　　羊從不在意任何危險，所以也沒發(fā)現(xiàn)積水。

　　我第一次近距離觀察到羊是如何被積水中的存在殺死的——

　　積水如同正常的水面一般，倒映著荒原上的蒼穹，以及它附近的羊。羊直愣愣的踩了上去，積水倒映的影像被其踩的稀碎，畫面擾動得讓羊的影像看起來扭曲不堪。

　　隨后羊便真如同積水中的影像那般扭曲了，肢體碎裂成一團(tuán)血肉組織，森森白骨被扭成虬結(jié)狀露出。羊掙扎了片刻，喘息著向我這里挪了幾步，隨后倒在地上，沒了聲息。

　　羊向來是強(qiáng)大的生物——不過似乎很久以前不是這樣的。一開始，羊——或者說其他什么名稱，無所謂——是一種極其兇厲的生物，攻擊性極強(qiáng)，攻擊手段主要是誘惑其他生物來襲擊自己，然后襲擊者就會驚訝的發(fā)現(xiàn)，自己對羊無法造成任何傷害，而那些攻擊最終落到了自己身上。

　　后來，大家都知道祂們的這種特性了，都不來攻擊祂們了，于是......祂們就逐漸變成了現(xiàn)在羊的樣子，因?yàn)檫@樣看起來很弱小。

　　說不定再過個幾十年幾百年，祂們會演變?yōu)楦醯纳锏臉幼?，比如狼?p>　　不過羊似乎無法“反傷”積水，原因不明。但總而言之......

　　珍愛生命，遠(yuǎn)離積水。

　　我默默繞了過去，繼續(xù)前行。黑貓倒是對積水很感興趣，在積水邊緣好奇的看著倒影里的自己。

　　當(dāng)紅日落到天幕中央的時候，我遇到了一條長長的隊伍。

　　啊，好久沒碰到過人了呢。

　　呃，不對，昨天還遇見過醫(yī)生來著。

　　“你們好?！蔽页犑鬃呷ィI(lǐng)頭的是個藍(lán)袍的中年人。“你們這是去哪兒呀？”

　　“你好?！蹦侨舜穑拔覀儚臒o城來，想往圣城去。你去過圣城嗎？”

　　“圣城？沒有。我一般都呆在家里，哪都不去。”我有些好奇：“你們?nèi)ナコ亲鍪裁?？?p>　　“當(dāng)然是朝圣了?！彼壑新冻鲆唤z狂熱與神往：“傳說圣城乃是那位的地上之國，行于圣城，便如同行走在祂的國。圣城外有無數(shù)土石城墻阻隔，血肉澆筑成烽火臺，外敵無法入侵。內(nèi)則羔狼萬千，生活安樂?！?p>　　“原來如此?！蔽矣滞蝗幌氲揭患拢骸罢垎柲愕拿质牵俊?p>　　“名字？”他一愣，“我從小就沒有名字。如果你想稱呼我，你可以稱我為主的牧狼人。”

　　“我不是這個意思?！蔽医忉尩溃骸拔矣浀梦沂怯忻值?，但是我忘記了。我想知道這是為什么。”

　　“我只記得，佛門子弟會有一類名字。我們的隊伍里就有一位同行者。”他回過頭，招呼來了一位披著金色袍子的矮個子。袍子裹的很嚴(yán)實(shí)，完全看不清臉，也不知他怎么看路。

　　“他叫...嗯...叫什么來著?！?p>　　“施主你好，老衲法號：路由。”那人嗓音清脆，似乎還是少年。

　　我有些疑惑，這少年為何以“老衲”自稱？明明看上去那么年輕。

　　還有一個不算疑惑的疑惑......不知為何，我看到路由法師的時候，總有一種想要把他埋在地里的沖動。

　　怪哉怪哉。

　　“我看你好像不是佛門的吧?！蔽矣稚鲆唤z疑惑，看向領(lǐng)隊藍(lán)袍男子：“為什么你們會同行？”

　　“這信仰又不矛盾?！彼{(lán)袍男子解釋道，“圣城內(nèi)就有最大的佛門寺廟呢，他也是因此和我們搭伙同行的?！?p>　　“原來是這樣。”我心里對男子口中的圣城與“那位”多了幾分好奇。

　　圣城這么厲害，應(yīng)該有能尋找到我失落記憶的方法吧？

　　我如此想到，便向藍(lán)袍男子提出自己也要同行的請求，他很爽快的答應(yīng)了。

　　隊伍里的人對我的臨時加入沒有任何表示，只是默默的走著，似乎是默許了我的同行。不過他們好像對我的黑貓很感興趣，一幅沒見過的樣子，若有若無的從我身邊經(jīng)過來經(jīng)過去，就為瞟一眼黑貓。

　　但黑貓好像不是很想被他們這樣看，也不是很想看見他們，于是躲進(jìn)我的背包內(nèi)，甚至從里面把拉鏈拉上了。

　　背包很痛苦的樣子，我有些同情它。

　　就這樣走了半天，太陽快落下去了，寒冷們開始零零散散的出現(xiàn)在這片荒原上，隊伍也很自覺的停下了前行的腳步，找了塊稍微平整點(diǎn)的地方，開始扎營。

　　他們用一種我沒見過的布料和硬質(zhì)棍子組合在一起，建造出一塊塊小小的三角體居所出來——他們說這叫帳篷。地里有時會長出來一整個的帳篷，不過大多時候還是一片長布料，另一片長棍子，然后手巧的人把它們組合起來，做成帳篷。

　　優(yōu)點(diǎn)顯而易見，非常便攜。不像我的房子，想帶走它比讓我徒手打敗一只羊還難。

　　說起我的小屋子......它應(yīng)該上鎖了吧？應(yīng)該鎖了的對吧？

　　隊伍里有人燃起了篝火，于是寒冷們便只敢遠(yuǎn)遠(yuǎn)的看著我們，不敢近身。

　　今天也沒找大眼珠子下棋，不知道它會不會找過來，或者干脆生氣的趴在窗戶玻璃上往里看。

　　領(lǐng)頭的人燒了一鍋熱水，分給了我們每人一些。他們的水是帶點(diǎn)粉紅色的，我倒有些誤會醫(yī)生了，看來不同地方的水顏色也是不一樣的。

　　說到醫(yī)生啊......也不知道他送給我的小手杖長得怎么樣了。希望我回家的時候小手杖能多長出一點(diǎn)來。

　　“對了，你們有遇到過一個醫(yī)生嗎？他穿著黑色的袍子，臉上帶著鳥嘴一樣的面具，手上拿著手杖。”

　　“沒遇到過。”

　　“好吧。”

　　遠(yuǎn)離小屋的我在對家淡淡的思念中睡著了，帳篷外，寒冷們遠(yuǎn)遠(yuǎn)地呼嘯而來，又呼嘯而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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