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上上課,班主任突然把李夢婕叫出去,她好奇是什么事,猶猶豫豫不敢問。
人被帶進一間辦公室,里面有三個人,他們圍著中間兩個椅子,幾天沒見的唐玉竹坐在其中一個椅子上,另外一個椅子應(yīng)該就是給自己準(zhǔn)備的。
像電視里審犯人,李夢婕下意識拉住了匡老師。
匡云兒一愣,隨即明白李夢婕這是被嚇到了,拎著三把椅子堆成一排,依次把那三人推到椅子上,企圖讓他們和李夢婕處在平等的位置談話,手動拉起他們嘴角,露出不太雅觀的笑容,嚴肅警告說:“你們長得太丑了,要笑,別嚇到我學(xué)生?!?p> 轉(zhuǎn)頭對著李夢婕小聲嘀咕:“我在外面拿著水管等你,要是有人欺負你就大聲叫,我拿水滋他們?!?p> 匡云兒出去后,其中一個大人反鎖門,李夢婕在唐玉竹旁邊正襟危坐,一個多余的動作都不敢做。
唐玉竹突然噗呲笑出聲,第一次見她就是這種樣子,要不是尤木蓮臉皮夠厚,死活要逗這個羞澀的女孩,他們還不一定成為朋友。
他把手搭在李夢婕肩上,讓她放松,隨即擺手制止一個剛想開口的人。
轉(zhuǎn)頭跟李夢婕解釋道:“你不用害怕,他們是都護府派來向我們了解情況?!?p> 這時一個看上去像帶頭的人搭話。
“還記得我嗎?”
李夢婕搖搖頭,自己有見過這人嗎?
那人繼續(xù)提醒:“我叫王守國,阿依慕的監(jiān)護人,我們在李莫杰店里見過的?!?p> “王爸爸!”李夢婕下意識叫出來,阿依慕和李莫杰都這么叫他。
阿依慕的監(jiān)護人是個警察叔叔,常年不著家,阿依慕經(jīng)常來店里蹭飯,沒少聽阿依慕抱怨這個王爸爸,年老色衰還熬夜,孤苦伶仃沒人要。
李夢婕確實和他見過,就是老毛病發(fā)動,不記人。那時他穿著制服,李夢婕下意識認為自己不會和警察扯上關(guān)系,沒有記住的必要。
人的腦子就那么點,老是塞滿無關(guān)緊要的人,那該活得多累。
寒?dāng)⑦^后,王守國取得了李夢婕好感,他想起正事,開口便問。
“關(guān)于和你一起掉入地府的那個女孩,何柿霜,我們想向你了解一些她在地府時的情況?!?p> 這時旁邊的唐玉竹接話。
“在地府時,我和她都被人靈附身過,那種狀態(tài)下,人靈生前的記憶會和宿主彼此開放,相互影響。我從出院后一直接受心理治療,很少來學(xué)校,何柿霜因為傷勢未愈,心理治療才拖到這幾天。”
唐玉竹接受過一系列的治療,對流程很熟悉,王守國接著說。
“我們害怕在她養(yǎng)病的這段時間內(nèi),人靈的記憶潛移默化影響了她,最難的一點是,現(xiàn)在不知道附身的是哪一只人靈,若不能對癥下藥,心病會越拖越嚴重。萬一因此產(chǎn)生本不屬于她的想法,那會是很可怕的事情。
本來是不會麻煩到你們,但最近地府和本世界的通道關(guān)閉,那邊無法提供人靈資料,沒辦法只能從你們身上下手了解情況了?!?p> 李夢婕轉(zhuǎn)頭看看唐玉竹,他扭過頭去。
“看我干什么,我和她見面最長的時間就是打了幾分鐘,能知道什么?”
李夢婕想想也是,唐玉竹全程玩單機,后面聽說他恢復(fù)神智時也沒怎么接觸何柿霜。
“老實說,我不是很清楚,有一個人知道的情況會更多,夏蟬,她們兩人是好朋友,在地府有一段獨處的時間,她了解的情況肯定比我多?!?p> 王守國點點頭。
“你先說你所知道的,接下來我們可能會去找她?!?p> 李夢婕回憶,三人在湖里的亭子相見,何柿霜在睡覺,仔細想想,那時她真的好漂亮,像加了天然濾鏡。
后面被螃蟹怪追時她第一次使用能力,她本身不是異能者,那么那個能力就是人靈賦予她的。
不過狀態(tài)很不穩(wěn)定,好幾次誤傷朋友,她的能力是用無形的刀氣切砍,還會飛。
李夢婕能想到的就那么多,聊了一陣,她和唐玉竹都被送了回去。
開門時還真的看到匡云兒拿著消防水管蹲在附近。
王守國看著筆錄,他旁邊的一人說:“會飛,刀氣還有暴力傾向。我覺得那人靈生前是個火拼墜樓的小混混?!?p> 另外一個人反駁道:“那可不一定,也可能是個有自殺傾向,拿刀割腕順帶跳樓的人。根據(jù)以往經(jīng)驗,能滋養(yǎng)出人靈的人去世的方式都不可能太普通?!?p> 王守國捏著眉頭,制止了兩人嬉鬧。
“這些線索根本不夠推測出是哪一只人靈,還是得靠都護府那邊,我們分頭行動,一個去找相似的死亡案件,主要過濾高處墜落的案件,另外一個去和都護府和心理醫(yī)生接觸,說不定他們那兒能有什么線索?!?p> 人去世變成鬼時都有著強烈的怨念,準(zhǔn)確的說不是變成鬼,而是那死前的強烈怨念會孕育出鬼,也就是人靈。
人靈誕生時都護府有專門的人引導(dǎo)進入地府,不然人靈有受相同情緒的人吸引,附身于那人身上,被附身人將遭受強烈怨念影響,精神失常,更有甚者,宿主分不清真假,可能形成一種記憶重生被奪舍的情況。
早期及時治愈需要心理醫(yī)生開導(dǎo),要是不及時,治療得加上一些強制性暴力手段。
何柿霜就是這么一個需要治療的病人,如果能知道那人靈的生前,醫(yī)生們治療起來容易許多。
一般提供人靈資料是都護府的事,現(xiàn)在地府的通道關(guān)閉,無法前往地府確認是哪只人靈附身了何柿霜。
地府事件卷入了幾個學(xué)生,影響重大,遲遲無法無法確認是哪一只人靈附身,醫(yī)生不敢冒險,上面的人就強行找王守國抓壯丁,試圖從歷年的死亡檔案尋找滋養(yǎng)人靈的本體。
這樣,心理醫(yī)生就有把握從何柿霜記憶里剝離人靈的怨念,告訴她真假虛幻。
王守國習(xí)慣性捏了捏眉間,唉聲嘆氣。
“我這管的究竟是人事還是鬼事?!?p> 阿依慕的訓(xùn)練開始進入狀態(tài),她打算重點訓(xùn)練她的新技藝,飛刃的溫養(yǎng)退而求次,求能拿的動就行。
李夢婕沒有陪她太久,回家前又先去看何柿霜,她的病房門口有個人徘徊,沒等到李夢婕上前,他放下一束花急匆匆走了。
行為很奇怪,但是可以肯定是來看何柿霜,又不進去,害羞,還是不敢?
嘛,算了,誰沒有那么一兩個奇怪的人際關(guān)系呢。
李夢婕順手把花拿進去。
何柿霜在睡覺,燈是微弱光,李夢婕把花放在床頭柜。
看著她恬靜的面容,想起了白天的事情。
老實說她對異能者的世界不清楚,一件又一件的事情沖擊她的腦子,以前是個普普通通的人,異能者也只能在電視上才能看到。
現(xiàn)在她周圍全是異能者,長久的生活常識不再適用。
就像何柿霜,用她自己的理解就是,何柿霜被鬼附身過,她可能被鬼的怨念影響而失去自我,需要進行心理治療。
而治療需要得知那只鬼的情況,知道它生前,才能有效幫助何柿霜剝離不屬于她的記憶和想法。
李夢婕自己都覺得好扯,經(jīng)歷即自我,何柿霜就算因此產(chǎn)生什么想法,那也是她自己想的,人每時每刻都在改變自己,就像老師在課堂上講的知識,我認同我就接受,我不認同,就算他是對的我也不接受,沒人可以逼迫自己。
總不能看到什么不好的東西洗洗眼睛就能回到之前純潔的自己吧。
那些心理醫(yī)生與其說治療何柿霜,倒不如要確認何柿霜不會受怨念影響而危害社會,只會說的好聽。
李夢婕發(fā)呆時,何柿霜醒了過來。她捧起花,湊近輕輕聞。
“你怎么知道我喜歡水仙的?”
“沒有,我不知道,這花是有人放在你門口,我順手拿進來的?!?p> 何柿霜眼神突然暗淡,她想把花扔進垃圾桶,可是垃圾桶離床超過一臂距離,又放回床頭柜。
李夢婕覺得自己好像不該把花拿進來,小心翼翼問道:“怎么了?你不想要要不幫你扔掉?!?p> “不必了,你看到送花的人是誰嗎?”何柿霜搖搖頭,沒必要對一束花置氣。
“不知道,他帶著兜帽,看上去鬼鬼祟祟,很瘦很小,會不會是夏蟬叫外賣送的?!?p> “不可能,要是她,那花里鐵定有只螞蟻?!?p> 提起夏蟬,兩人不約而同沉默了一會兒,那個話特別多的女孩說是回老家養(yǎng)傷,也不知道現(xiàn)在如何。李夢婕打算求他叔叔問一下夏蟬現(xiàn)在所在地址,然后等運動會請假去看望她。
其實自己現(xiàn)在就想去,奈何李莫杰不許,有人管有時候真的煩,以前叔叔經(jīng)常在外出差,自己心情不好的時候隨時可以自己和老師請假。
李夢婕隨口說起今天的事情?!敖裉煊袔讉€人到學(xué)校找我,說是為了給你做心理治療?!?p> “嗯對,醫(yī)生有和我說過,后天開始?!?p> “我能問問嘛,被人靈附身是什么感覺?。俊?p> 何柿霜突然望著她,李夢婕心虛擺擺手。
“其實我也不是那么想知道的?!?p> “沒事,其實我也忘記差不多了,大概是喝醉的感覺,輕飄飄的,朦朧中有個聲音在叫你,然后它哭,你跟著難受,它笑,你也跟著興奮。有時你控制不了自己,看著自己行動就像看一個外人?!?p> 李夢婕想起唐玉竹的話,轉(zhuǎn)而又問:“唐玉竹說,你能看到人靈生前的記憶是真的嗎?你都看到了什么啊?!?p> 何柿霜托著下巴回憶。
“我記得我應(yīng)該是很清楚的,但想不起來,做夢偶爾會夢見,醒來就給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