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章 怨念
冷月高懸,樹影幢幢。
撲通!
鱗猿首領(lǐng)胸口多出一個血洞,四肢抽搐一下,高大的身軀轟然倒地。
隨即,陳長安的身影顯露出來,右手持劍,挺身而立。
不過很快,他的身影再次被遮掩,一道黑影在他面前一點點拔起,最后高高蓋過他的頭頂,威壓逼人。
高大黑影胸口的血洞有煙絲在蠕動,以肉眼可見的速度長出新肉。
轟!
鱗猿首領(lǐng)再次起死回生,第一反應(yīng)就是朝陳長安轟出一拳,勢大力沉,速度極快。
拳頭滿帶著怨念砸落,卻連陳長安衣角都沒碰到,只是在地面轟出一個淺坑。
陳長安身形一閃,悄然出現(xiàn)在鱗猿肩頭,他兩條劍眉微皺,因為剛才那一幕對他來說,其實頗為驚險。
死而復(fù)生的鱗猿首領(lǐng)被他一劍洞穿心口,卻再次復(fù)生,更驚險的是,鱗猿首領(lǐng)轟出的拳頭,速度只要再快一千倍,就會碰到他衣角。
問題就在這里,他的白袍已經(jīng)有三個破洞,不能再承受任何損傷了,不然師娘幫他縫補衣袍之后,說不定還會罰他喝湯。
他是一點都不喜歡師娘煮的老火湯,那味道讓他聞了渾身不舒服。
想到這里,陳長安胸口有一團(tuán)熱氣在竄動,但他又無法描述那是什么東西,他不自覺跺了一下腳。
咔嚓!
他的腳掌落到鱗猿肩頭,好似有千斤重,當(dāng)場把鱗猿肩胛骨連同半邊身子踩塌,后者肩膀猛然傾斜,隨即腿骨斷裂,撲通一聲側(cè)跪在地。
陳長安身子落回地面,目光緊盯著鱗猿肩膀的傷口,然后皺了皺鼻子,注意到一絲異常。
鱗猿肩頭傷口觸目驚心,仿佛被從天而降的巨斧劈中,傷口自肩頭延伸到下腰,但是現(xiàn)在,那道傷口縫隙之間,有絲絲縷縷的黑煙交織纏繞,而且味道腥臭難聞。
陳長安看到這一幕,想起了師娘為他縫補衣物的場景,因為那些絲絲縷縷的黑煙,就跟針線一樣,在縫合鱗猿尸體的傷口,而且速度極快。
陳長安劍眉一挑,手中竹劍悄然斬落,掀起一道雪白劍光,直擊鱗猿傷口那團(tuán)黑色血氣。
撲哧!
像是焰火被冷水澆滅的聲響。
劍光一掠而過,把粘稠如血的黑色血氣灼燒殆盡,最后連同鱗猿的怨念一起,消除得無影無蹤。
緊接著,鱗猿首領(lǐng)的肉身迅速枯朽,高大的身軀只剩下皮包骨,仿佛已經(jīng)死了上百年。
陳長安還沒來得緩口氣,鄧天剛師徒三人就已經(jīng)張牙舞爪的殺到跟前。
剛才陳長安與鱗猿首領(lǐng)捉對廝殺,打斗場面轉(zhuǎn)移太快,鄧天剛?cè)送耆簧瞎?jié)奏,連陳長安衣角都摸不到,如今鱗猿首領(lǐng)一死,他們終于可以沖過來,找陳長安泄憤。
至少滿帶怨念的三人是這樣認(rèn)為的。
不過現(xiàn)實很殘酷,有些人活著沒有價值,修了仙也闖不出名堂,死后化魔也只有送人頭的份。
陳長安瞥了三人一眼,手中竹劍橫掃而出,卷起一條劍氣游龍,只用一劍就把鄧天剛師徒三人攔腰斬斷。
但三人并沒有死去,他們傷口處同樣有黑煙在蠕動,將斷成兩截的腰部縫合起來,只不過愈合速度慢了點,遠(yuǎn)遠(yuǎn)比不上鱗猿首領(lǐng)。
在魔僧南無看來,這就是怨念不夠深重的緣故,有賊心卻沒了賊膽。
陳長安走到羅棋尸身跟前,還沒來得及出劍,羅棋腰身的黑煙就嗚咽一聲,自行消散,如同弱者在絕對強者面前,連怨念都不敢有。
就在這時,陳皮上半身突然支棱起來,惡狠狠的盯著陳長安,喉嚨不斷發(fā)出沙啞的聲響:“為什么?為什么?”
陳長安沒有回話,只是一劍揮出,陳皮就帶著問題永遠(yuǎn)離開了,走得非常不安詳。
最后,陳長安站在鄧天剛面前,清瘦的身形卻給人極大的壓迫感。
鄧天剛似乎感受到了死亡的威脅,腰間傷口的黑煙停止蠕動,轉(zhuǎn)而匯聚到他的喉嚨,化作一團(tuán)深重的黑色怨念。
鄧天剛仰頭盯著陳長安,眼冒金光,一道聲音從他喉嚨的黑煙里發(fā)出:“金色,金色,你放走的那條魚,肯定是金色!”
陳長安暫時壓下手中竹劍,破天荒回了對方一句:“不是。”
鄧天剛喉嚨里的黑色怨氣,暗淡了許多,發(fā)出自言自語的聲響:“不是,不是金色,還能是什么顏色,什么顏色?!?p> “是黃色?!标愰L安說出了他認(rèn)為的顏色,手中竹劍干脆利落的刺向?qū)Ψ胶韲怠?p> 鄧天剛聽到“黃色”二字,立即怒目圓睜,喉嚨里的黑色怨念陡然暴漲,似乎要滋生為世間最兇惡的存在,它要吞噬一切,包括這個戲耍自己的臭小子。
他正在化魔進(jìn)階!
然而,那一口怨念還沒來得及爆發(fā),就被陳長安一劍撲滅,干脆利落。
他收劍回鞘,用手背抹了抹鼻子,剛才他聞到對方的魔氣突然變得濃郁起來,就因為他說了一句黃色的?
可他放走的那條小魚,確實是黃色的,他并沒有欺騙任何人。
想到這里,他迎著月色往回走去,腦子里突然生出一個奇怪的念頭,他想要會一會那個喜歡吃狗肉的和尚。
不過現(xiàn)在,要先把這些攔路的魔物給斬除掉。
陳長安居高臨下,掃視了周圍一圈,發(fā)現(xiàn)林子里亮起一對對幽綠的妖瞳,他已被各種奇形怪狀的妖獸魔物包圍了。
……
嗡!
鱗猿幼崽僅剩的一顆腦袋,突然劇烈顫動起來,有兩個黑色重影依附在表面,眼看就要分裂出來,結(jié)果一道火紅刀光突然橫空掃來,當(dāng)場把腦袋劈碎。
有一團(tuán)黑煙帶著嗚咽,徹底消散在夜幕里。
林方音手起刀落,胸口劇烈起伏,為了劈出這最致命的一刀,她消耗了不少靈元。
這三顆腦袋太難纏了,只要其中一顆還在,就會分裂出其他兩顆。
林方音想到的唯一辦法,就是同時把三顆腦袋斬滅,要做到這一點并不容易,因為三顆腦袋的速度,并不比她出刀慢。
不管怎么說,這個爛攤子總算解決了,她自然也就松了一口氣,然后注意到了不遠(yuǎn)處的陸書寒,后者正在和兩只小白兔作斗爭,打得熱火朝天。
她搖頭表示沒眼看了,然后橫刀在手,轉(zhuǎn)身走向陳長安所在的方位,她覺得比起陸書寒,陳長安更需要她的援助。
砰!
陸書寒也記不得自己揮出了多少劍,但他敢保證,這輩子都沒殺過那么多小白兔,現(xiàn)在滿眼都是白兔的殘影。
轟!
他再次揮劍斬滅半只白兔,手中法劍卻沒有停下,而是掃向另一個方向。
如果他猜得沒錯,另外半只白兔準(zhǔn)會出現(xiàn)在那里,果然,他揮劍劈去,終于精準(zhǔn)的劈中了目標(biāo)。
滋!
半空中有一道黑煙飄散,陸書寒終于沒再看到白兔的影子,說實話,他現(xiàn)在對人畜無害的小白兔都有陰影了。
“必須同時斬殺,才不會再有分身?!?p> 陸書寒對這次戰(zhàn)斗過久很不滿意,最大的問題在于,他出劍不夠快,哦不對,自己出劍挺快的,是因為小白兔速度更快,快到他無法同時斬殺。
他花了好長時間,才摸清白兔的行蹤,然后成功破局。
想到這里,陸書寒突然記起一件事,猛地轉(zhuǎn)頭看向一處,驚聲道:“糟糕,小師弟!”
一只死而復(fù)生的白兔都那么難纏,那小師弟現(xiàn)在以一敵四,豈不是連具全尸都沒了。
......
陳長安眼眶微微發(fā)紅,腳下滿是殘肢斷臂,凌亂到分不清是什么妖獸的殘軀。
他手中竹劍斜指地面,血水順著劍刃滴落,在地面匯聚成一個巴掌大的血洼。
在他方圓十步之內(nèi),只剩下他一個活物。
就在這時,林子里再次響起腳步聲。
陳長安猛地轉(zhuǎn)身回頭,同時將劍指向來者,兩只殺紅的眼睛突然愣住,全身殺意突然消退,然后放下了手中竹劍。
“看來你已經(jīng)不需要我的幫忙了?!?p> 林方音走進(jìn)陳長安十步之內(nèi),注意到滿地狼藉的各種殘肢,眼神復(fù)雜的望向陳長安,怔怔出神道:“這就是玉仙實力么。”
說實話,陳長安轉(zhuǎn)身回頭的一瞬間,林方音真的被嚇住了,仿佛看到世間最兇殘的惡魔,殺氣重得讓人睜不看眼,更不敢直視。
......
陸書寒還沒來得及去找小師弟,就發(fā)現(xiàn)陳長安活著從林子里走了出來,像個沒事的人一樣,和他一起出來的人還有方音。
肯定是方音救了小師弟吧,這是陸書寒想到的唯一解釋,不管怎樣,小師弟還活著就好。
不過,現(xiàn)在還不是高興的時候,因為最難纏的魔物,還在那里站著呢。
冷月高懸,陸書寒望向立在原地的魔僧,全身肌肉都緊繃起來,壯起膽子提醒道:“大家小心點,對面那位魔僧,是南無?!?p> 這話一出,四周空氣仿佛裹上了一層冰霜,讓人大氣都不敢喘。
林方音下意識握緊刀柄,心驚膽顫道:“魔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