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一縷陽光收束,世界徹底陷入了黑暗。忽地,靜悄悄的院落,開始涌現(xiàn)人聲,無數(shù)的虛影開始延伸,幾乎眨眼之間,另一個(gè)完全不同的世界,就與院落交疊到一起。
北天見屋外燈火通明,心中怪道:“哪來的這么多燈籠,白天還沒有見到過?!?p> 就在這時(shí),只聽一聲令人牙酸的“吱呀”,門扉已被人推開。
“誰!”北天豁然起身,卻見門依然好好關(guān)著,頓時(shí)感到莫名其妙。
“難道我多疑了?”
可就在這時(shí),屋內(nèi)響起嘩啦啦一片嘈雜,竟瞬間洞亮,明如白晝。桌上的蠟燭,房里的燭燈,不知怎么的都被點(diǎn)燃了,發(fā)出慘白色的火焰,不似人間。
火光映照之下,北天這才看清一切。門已經(jīng)開了,卻不是自己這扇門,而是浮在木門上的一個(gè)虛影,就像是另一個(gè)世界的門扉。
透過這扇門,他看見了幾十個(gè)身穿黑色衣服的影子,他們造型不一,風(fēng)格迥異,但都有一個(gè)特點(diǎn),那就是身形虛浮,不曾踩在地上!
他們都是鬼!
北天豁然明朗,為何這個(gè)院子有三十多個(gè)房間,原來不是為他們準(zhǔn)備的,而是為這些鬼準(zhǔn)備的!
楊剛所在的房間里,四人皆是警鈴大作,守在一方床榻,不敢邁出一步。
曹祿低聲道:“頭兒,那小子一人住一間,能活到明天早上嗎。要是文大人怪罪下來,怎么辦啊?”
楊剛冷笑道:“他身上有典獄司的令牌,那些惡鬼也不敢拿他如何,無非就是受些皮肉之苦?!?p> 其余三人想起那“皮肉之苦”,皆不寒而栗。
曹祿仍不放心,又道:“頭兒,可那小子只是凝氣境界,要是受不住鬼爺?shù)恼垓v,怎么辦?”
楊剛頓時(shí)回頭,盯著曹祿。曹祿頭皮一緊,露出諂笑,可冷汗早就鋪滿了全身。
楊剛低聲對其余三人道:“這些鬼差,只管死人。人間的事情,就只能靠咱們,我難道還不懂得分寸,需要你來教我?”
曹祿嚇得連連磕頭,卻不敢言語,因?yàn)檫@時(shí),一個(gè)身高兩米的巨大影子走了進(jìn)來,見四人龜縮在一域,獰笑道:“都在啊,你們四人都是筑基期修士,怕什么,不陪我玩玩么?”
……
北天的房中也有虛影踏足,高高瘦瘦,貌若常人,可一張嘴巴裂到了耳根,一看就不是人類。
他看到北天先是一愣,隨即狂喜道:“竟有新人,今晚可有的玩了!小東西,待會好好地叫喊出來,我最討厭的,就是又臭又硬的石頭!”
北天皺眉,將封條化成的令牌取出,說道:“我是典獄司的一員?!?p> “喲,典獄司???好大的威風(fēng)!哈哈哈,告訴你一件事,爺爺我也是典獄司的!”惡鬼打斷北天的話,大嘴張開,細(xì)密的尖牙一露,滲人的笑聲便回響在屋內(nèi)。
北天之只見眼前一團(tuán)黑影襲來,卻來不及做不出任何反抗舉措,就被那虛影一手提了起來。
隨即,他的后背傳來劇烈的疼痛,心無防備的他,疼得忍不住悶哼一聲,卻又咬牙忍住。
驟然間,那惡鬼駭人的面目與他相對,距離不盈半尺,陰冷邪惡的氣息撲面而來,仿佛要令他窒息。
惡鬼的手上,滿是鮮血,正是這一只手,抓破了北天的血肉。
他炫耀一般將鬼爪晃蕩在北天眼前,邪聲道:“果然,你就是我最討厭的那種石頭。不叫出聲,還有什么意思?不急,不急,今夜還長!”
于是,惡鬼倒提著北天,將他的肌膚一寸一寸地劃破。北天頭下腳上,腦袋抵在地上,被拖得滿地跑。
可他越是囂張,越是激發(fā)了北天深埋在骨子里的血性,他要讓自己慘叫,他就偏偏不哼一聲。
這點(diǎn)痛苦,比起修行紅蓮經(jīng)那份剜骨抽髓,根本算不得什么!紅蓮經(jīng)小成后,北天的體魄也是異于常人,他拼了命,竟是忍耐了下來。
他不知道,他的這份忍耐,無形中救了他一命。若是他慘叫哭嚎,或者求饒,便正中這惡鬼下懷,那才是萬劫不復(fù)!
這惡鬼很有分寸,折磨完后,北天雖傷痕累累,卻沒有傷及根本。匆匆一夜過去,他將幾乎脫力的北天丟在地上,尚未盡興地笑了起來:“你以為不吭聲,就顯得骨頭硬嗎?你放心,這只是第一天。咱們的日子,還長得很呢!”
說著,他便踏入虛空門戶,消失不見。窗內(nèi)窗外的燈火也一同消失,陷入了幽深的寂靜與黑暗。
房間里到處都是鮮血,北天強(qiáng)撐著坐起,開始運(yùn)轉(zhuǎn)紅蓮經(jīng)。
一夜都不曾發(fā)聲的他,此刻卻忍受不住紅蓮經(jīng)帶來的疼痛,劇烈地慘嚎起來。他的體表肌膚,也在飛快地重塑。
身體表面的血痂盡數(shù)脫落,北天傷勢盡復(fù),只是臉色蒼白了許多。這是因?yàn)榧t蓮經(jīng)重塑肉軀,需要消耗大量的氣血。
“如果今晚還是這樣,要不了幾天,我必死無疑!”北天臉色難看,同時(shí)憂心忡忡。
天剛蒙蒙亮,便有人敲打窗戶,傳來“咚咚咚”的響聲。
北天開了門,卻見是楊剛站在屋外,一臉冷漠道:“每日下午三點(diǎn)開始練拳,練到天黑為止。其他時(shí)間,你自行安排,這是你的東西。”
本來典獄司還要處理活人的事務(wù),但這種有油水的工作,楊剛卻只字不提。
北天接過一個(gè)包袱,卻是一套制服,一雙靴子,一張地圖。
楊剛轉(zhuǎn)身就走,更不多說一個(gè)字,北天將儲物符里的東西取出,掂在手上,心道:“我得去換一些補(bǔ)充氣血的藥材,否則遲早氣血虧空,難逃一死!”
典獄司的大院,就位于酆都的內(nèi)城中心,北天換好衣服,小心翼翼地循著地圖,走到了一條繁華的商街上。
他四下看去,這里人來人往,都是天南海北的修士,因?yàn)槟承┰?,逗留在小離界中。他們的修為有高有低,但都比北天高深,最低都是筑基初期。
奇裝異服也就罷了,有的更是長著毛茸茸的耳朵,長長的尾巴,絕非人族。
北天只想當(dāng)一個(gè)小透明,哪知道眾人見了他的穿著,皆是放眼過來打量,待他走近,又是刻意避開。
“看來典獄司的身份,確如文雄所說,令人忌憚?!北碧煜氲酱颂帲瑓s又啞然失笑,自己一個(gè)凝氣,哪來這么大的底氣。
北天的目標(biāo)很明確,他需要買恢復(fù)氣血的丹藥,而他手上唯一的資本,就是趙氏兄弟的那點(diǎn)遺產(chǎn)。
所以他選擇了百花樓。
百花樓來頭就大了,乃是八大派之一的九靈山的店鋪,以百花一脈的名字命名。可以說,在這小離界中,百花樓就是九靈山的臉面。
百花樓以販賣丹藥為主,也夾雜其他諸如靈符、法寶之類,而且有一個(gè)好處,那就是大量收購雜物。
百花樓價(jià)格極為公道,童叟無欺,也有人說,九靈山此舉,根本就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否則八大派中,為何只有他一家在小離界開了店鋪?
但這些,都不是北天所要考慮的。大名鼎鼎的百花樓,卻顯得有些名不副實(shí),以至于北天走進(jìn)這家位置偏僻的閣樓時(shí),還以為自己走錯(cuò)了地方。
閣樓只開放兩層,自門廊往內(nèi),無論墻壁梁柱,皆有無數(shù)鮮妍綻放,但無數(shù)的花朵,顏色各異卻并不雜亂,狹小的空間,卻可以在騰挪轉(zhuǎn)身之間煥然一新,卻又讓人覺得合理舒適。
景致不同,花香也是不同。
北天還以為走錯(cuò)了地方,到了一處花店,忙要退出去時(shí),卻迎面走出一名身著翠衣的女子,在這萬紫千妍中,令人眼前一亮。
她道:“客人可是要買些什么,只需和我說清要求,我便與你取了便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