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百萬盧布

第三章 美麗新世界

百萬盧布 白色搭槍卡 4568 2021-09-14 18:10:46

  當?shù)谝豢|陽光灑在夏洛蒂自然散開的每一縷發(fā)絲上時,她正裹著被子,在手機上斟酌著打下:“媽媽我不舒服,今天我想請一天假?!?p>  然后她閉上眼睛,被陽光打成金色的睫毛也伴著沉重的呼吸聲輕輕顫抖。

  打完或許是這平庸生活最后的一句遺言以后,她切出了微信。夏洛蒂今天沒興趣關(guān)注班級群里諸如誰請假了誰生病了的事,以往她都會這么做,然后和自己同樣請假了的朋友有的沒的聊上幾句。

  她小小的瞇了一個回籠覺——對于一個即將獨自面對未知世界的女孩,還是需要一些小小的緩沖。

  夏洛蒂回頭看向昨晚攤在桌子上的十五張邀請函,它們雜亂無章地疊在一起,本應(yīng)僵在臺燈邊的死鳥卻消失的無影無蹤,只剩視野里不可忽略的一片片染血的羽毛,無聲地重復(fù)著昨晚發(fā)生的怪誕真實。

  在簡單的收拾了一下自己后,她把那締造了這行程的十五張邀請函匆匆插在文件夾里后,就夾著文件夾走向了與平日上學(xué)完全相反的一條路。

  她忘了自己是怎么上的車,也不知道出租車什么時候到的地方,她剛才只記得自己恍惚地看著窗外正飛速倒退的陌生地平線。她費勁地以坐姿從牛仔褲里掏出幾張皺皺巴巴的紙幣,當她的手以最扭曲的姿態(tài)卡在兜里時,她腦海里突然閃現(xiàn)過想象中司機師傅看著那張紙下滿是俄文的黑色提款碼時會有的表情。

  夏洛蒂彎著腰從車窗里探出半個身子,勉強看清了中央大廈的全貌:精致的羅馬式立柱,門前兩人來高的石獸,大理石雕刻的天使飛檐。同時三四十層的的大落地窗辦公樓也展示著古典以外的現(xiàn)代性,以及視覺上的強大沖擊力。

  這是馬羅列斯小城檔次最高的酒店,本地資產(chǎn)階級和紈绔子弟的豪華生活標桿。如果在學(xué)校廁所吹牛逼顯擺,說在其他地方吃飯,都會被嘲諷窮還裝那種。作為新時代五陵少年的代名詞,這也是她從未踏足,只是曾偶然路過也暗暗好奇過的領(lǐng)域。

  她站在門口向上看,這時的大樓逆著初升的朝陽,正對著她傾下巨大的陰影,似乎要將她一口吞下。

  她走到門前,不知道是應(yīng)該自己推開門還是等著電視劇里那種黑西服大漢為她開門。觀望了幾秒鐘后還是選擇自己動手,結(jié)果沒等她觸及門就自動打開了。

  夏洛蒂略顯尷尬地迅速縮回手,入目是黑色大理石砌就的室內(nèi)噴泉和極具東方典雅風格的擺件,與噴泉中央昂首的獅鷲雕像配合的恰到好處。

  她的眼睛才剛適應(yīng)酒店里紙醉金迷的水晶燈燈光,就有微笑著迎上來的女服務(wù)生詢問是來您參加哪場宴會的客人,然后自顧自地對著樓梯口踏前一步,微微伸手做出一個“請”的引領(lǐng)手勢。

  這服務(wù)生將自己身體的彎曲幅度恰到好處地保持在一個謙而不卑的幅度中。但夏洛蒂還是隱隱約約從她彎曲的月牙眼睛里看出了隱約閃爍的不屑——或許是因為她身上的半袖和牛仔短褲在這個滿地禮服西裝的環(huán)境有多么格格不入,自然而然地讓這服務(wù)生把自己當成了不知道是哪位富甲名流的遠房窮親戚,碰巧沾光過來蹭吃一頓好飯。

  這種偽裝出來的善意態(tài)度激起了夏洛蒂心中的深深反感。她雖然不像伊凡那樣嫉惡如仇,但也同樣無法忍受這種好像眼里掉睫毛的不適。

  她打開原本夾在胳膊下的文件夾,看也不看地隨便抽出一張皺巴巴的邀請函,恨不得把那個蛇劍七葉花標志直直地是懟到服務(wù)生臉上。

  與這無理的行為成對比的是,在女服務(wù)生油光可鑒的臉上,瞬間肉眼可見地平添了幾分惶恐,她深深地鞠了一躬:“小姐,請您跟我來?!彼齼x式性地引領(lǐng)夏洛蒂一陣,將她帶到一進門就肉眼可見的巨大的一樓行政廳的總前臺。

  前臺的美貌小姐和這個服務(wù)生的反應(yīng)可謂是大同小異,她應(yīng)該一開始是把夏洛蒂當成了第一次來大廈,找不到自己要去的房間的窮丫頭。但她眼中流露出的漫不經(jīng)心同樣終結(jié)于她的目光搭到夏洛蒂手中邀請函上的第一秒鐘。

  一瞬間,前臺小姐換上一副恭敬而緊張的面具,但她心里應(yīng)該同樣沒底,從她嘗試了兩次才成功拿起鍍金話筒的座機,盡力保持優(yōu)雅地和電話那邊的大客戶開始交涉就能看出來。

  夏洛蒂想,如果不是她這樣子好像從大街上隨便都能拉來的女孩讓她們兩個一點思想準備都沒有,或許也不至于暴露出這樣一副失態(tài)的模樣。

  她的心中突然地產(chǎn)生一種咸魚逆襲式的快感。

  “尊敬的…嗯…小姐,”不算太久的對話后,前臺輕輕翹著手指扣下電話,抬起頭來試圖成功恢復(fù)從容不迫的樣子——如果她沒有因為不知道夏洛蒂的名字而在稱呼上再次停頓了一下的話,或許她就成功了。

  有她背后魚缸中輕輕游動的幾尾顏色各異、但都雍容華貴的龍魚襯托,就算把夏洛蒂班里隨便坐姿板正的女生一個拉來都能不怒自威??涩F(xiàn)在,這位經(jīng)受過專業(yè)培訓(xùn)的前臺小姐,看起來就像嘴里塞著檸檬一樣難受。

  夏洛蒂看著她窘迫的樣子不禁在想,如果她現(xiàn)在提要求要撈一尾龍魚出來,做生魚片配照燒醬就地吃了,她會不會叫人照做。

  “蛇劍集團方面歡迎您的到來,集團ceo不久就會與您會面,這段等待時間您可以隨喜好在酒店中行動,米列娃將會隨行滿足您的一切需要。”前臺小姐優(yōu)雅地向一旁把夏洛蒂領(lǐng)進來的米列娃示意,看來,將她這個不好伺候的擔子甩給同事后,她終于成功橫掃窘迫做回自己。

  “好的,謝謝你?!毕穆宓倭昧艘话杨^發(fā)。笑了笑后,她自顧自地走向油畫里維納斯指向的走廊洞,米列娃亦步亦趨地跟著她,手里握著夏洛蒂剛才要求的一扎檸檬紅茶,裝在華麗的烤瓷俄羅斯茶壺里。

  米列娃戴著白手套,小心翼翼地用幾個手指頭捏著把手——這是生怕手溫影響口感,她并不知道這種飲料是不是和平??腿顺3|c的各種牌子的紅酒一樣嬌貴,所以她盡量避免所有能被這位貴客感到怠慢的行為。這一切和華麗的巴洛克式裝潢構(gòu)成了一副不倫不類的帝俄式油畫——如果夏洛蒂穿的是宮廷禮服長裙就能改正這唯一的不和諧因素。

  這一切讓夏洛蒂有些飄飄然。她心里明白,她收到如此之禮遇的原因就是她甩也甩不掉的一張張皺巴巴的文件紙——此時它們正在米列娃拿著的、她帶來的廉價塑料文件夾里。這在她家里還顯得合情合理的畫面,此刻卻無言地顯出一種暴殄天物的悲劇意味出來。

  她深知這兩個酒店工作人員忌憚的完全不是自己,而是創(chuàng)造了她這十五天所見的一切怪事的這個蛇劍集團。由于這種揚眉吐氣的快意,夏洛蒂心中對它無疑平添了幾分好感。

  但命運的砝碼總是在賭徒意想不到之時突然加磅。

  她在米列娃的陪同下剛從電梯里出來,還沒在三樓宴會廳的白色大理石地磚上走上幾步,一個熟悉的聲音就從身后傳來:“夏洛蒂?”

  夏洛蒂回頭,看到一張熟悉的臉。那是她的同班同學(xué)雅史良萱。她和伊凡不同,并沒有半點日本血統(tǒng),只是因為父母在日本做生意發(fā)了財,她也長期生活在日本。

  夏洛蒂只想禮貌性地打個招呼就走,說實在的,她對這個嗲里嗲氣還自命不凡的女生沒什么好感,更何況她還做過一些讓夏洛蒂不齒的事情。

  夏洛蒂意思著扯出一個笑容,抬腳想要離去。其實就算換做她沒有反感的另一個人,她也不愿意穿著這身平常無比的衣服站在一個穿著精致和服的女生面前再多一秒鐘——在這個紙醉金迷的地方她感覺自己才是異類。

  “你在這里做什么?是來參加哪個親戚的婚禮嗎?”雅史盡力睜大了她的日本式眼睛,夏洛蒂能看見她湊近的臉上本就白皙的皮膚上有些卡粉的粉底,她那雙特意畫長了的豆豆眉夸張的挑起。

  夏洛蒂剛在想怎么編一個理由糊弄過去?!罢婵蓱z,來參加這種沒什么事可做的無聊宴會,夏爾(夏洛蒂的昵稱),你受苦了呀——”

  夏洛蒂還沒反應(yīng)來這話中的玄機,“我今天過生日,才請了這個假,真沒想到能在這里看到你?!彼_始笑起來,就想平日下課時和女伴的嬉笑打鬧一樣,用一只繡著櫻花的寬袖擋住涂了咬唇妝顫動著的小嘴。

  這一刻,夏洛蒂終于體會到了話中的嘲諷意味——今天她又一次次被嘲諷了。似乎她就像是草原上,等著撿食獅子撿食殘羹冷炙的鬣狗。

  這一刻,她的人性惡在腦海中被這例飛濺出來的火星驟然引燃,她恨不得現(xiàn)在就掐死這驕傲的小白鴿。在夏洛蒂已經(jīng)開始飄忽的眼神中,她看到自己在這和服少女的面前迅速縮小,而對方在她的眼里變得好似泰坦一樣龐大,似乎隨時可以將她壓垮。

  夏洛蒂的思緒隨著每一條血管里正在狂飆為浪潮的血液正在飛速運轉(zhuǎn)——這個假日本碧池是什么?她憑什么能這樣堂而皇之地站在她面前盡情撕扯她的自尊?憑什么?憑什么?憑她有個投機倒把翻身成闊佬的老爹?憑她從小就已經(jīng)習慣了這種金錢堆砌出的生活?那為什么是她有這種生活?

  憑什么?

  究竟憑什么?

  夏洛蒂·莫里亞蒂的臉開始輕微扭曲,她已經(jīng)繃起了點點血絲的眼睛直直地盯著對方。在她心中迅速膨脹的這種無限近乎于恨的情感叫做嫉妒。她感到內(nèi)心中有什么東西正在膨脹?在躁動?雅史良萱的笑聲逐漸在她的感官中被隱去,像是周圍的空氣逐漸被從她身邊抽離。而她的身體中有什么東西正在準備破繭而出。

  而作為雅史家本次宴會的主角,良萱小姐和她的“朋友”這么長時間的“對話”無疑成為了宴會全場的焦點。夏洛蒂的余光注意到有十幾個老少皆有的和服男女慢慢地擺著木屐踱步過來,沒準那個走在最前面,目光嚴肅而暫展溫和的國字臉中年男人就是雅史家的家主也說不定呢,他的眼里帶有看向下等人的一絲傲慢。

  那群人移動時產(chǎn)生的木屐噠噠聲,像是不輕不重的踩在夏洛蒂的心臟上。更可怕的是,在這歡樂的氣氛中,尺八甚至沒有都停止吹奏,周圍人的竊竊私語成為了最缺乏美感又最合適的伴奏。在這宏大的抒情曲里只有一個人,正慢慢地向心底塌縮。

  夏洛蒂欲哭無淚,原來網(wǎng)上常用的調(diào)侃語真的作用在身上是這種感覺。就像坐車后想吐而吐不出來,惡心感長久不能消去。又或者吃了一口很惡心的中藥,無論喝多少糖水也消不下去,只能等待這段殘酷的時間自己流失過去。由于血液的回流,她的臉越發(fā)酡紅,而手腳卻開始發(fā)麻,她不知不覺間有了一種想要就地坐下的無力沖動。

  可是她到底又能做什么?

  可能平庸者的憤怒到最后終究都會淪為屈辱和哀傷。

  但這時候,這無力哀傷話劇的厚重帷幕卻猛然被沖垮。一束光照亮了少女和她身邊的悲慘世界。

  或許平庸者的憤怒真的一文不值,但接下來至少有人證明了夏洛蒂·莫里亞蒂不是其中的一員。

  電梯門被轟然洞開,接下來的發(fā)展就像常出現(xiàn)在夏洛蒂幻想中的上世紀香港黑道電影的畫面一樣,一個又一個黑西服大漢魚貫而出,緊繃的衣服勾勒出他們身上藏不住的肌肉線條。不過和電影最大出入的部分是這些西服大漢中有至少一半是白人面孔。

  他們分列在夏洛蒂兩側(cè),呈一個向雅史家近乎直角的對角,壓迫均勢瞬間逆轉(zhuǎn)。如果不是夏洛蒂的穿著實在街頭化讓畫面平添了不少抽象感,那個場面堪稱完美。不知情況如何,但力量重新回流到身體里的夏洛蒂這樣想。

  但永遠有人比她想的周到。

  既然目前無法改變夏洛蒂,就改變雅史良萱。

  領(lǐng)頭的白人黑西服拿出對講機,在因為局勢驟變而孑然歸于靜謐的宴會廳中,慢慢地聽清楚了對講機那端傳來的本就聲音細弱而又被電流沖刷失真的指令后。他抬起頭,隨著喉結(jié)的上下滑動,用雄渾的嗓音發(fā)出了一句打著卷的指令。

  ”你們,離開!”

  國字臉男人似乎像說些什么似的向前一步,但他剛伸出了一半的胳膊下一秒只能僵硬地停在空中。因為對方已經(jīng)向他們壓來。對這位和女兒一樣自視甚高的日本富商來說,在當前的事件中最可悲的是,這些半路殺出的西服大漢們根本就沒有給他同等溝通的權(quán)限。取而代之的是一雙雙粗暴有力的手,他們直接手動移除了老板的尊貴客人眼中的可憎背景。

  夏洛蒂面前是如移動山脊的人形坦克們,在他們穿行在宴會廳并有條不紊地進行清場活動時,她什么也看不見。她只聽見良萱止不住的尖聲詰問和近乎哭泣的吶喊。在這場突如其來的鬧劇中,她似乎能看見一只小白鴿被一雙雙強有力的手捏的青紫難以呼吸。而前幾天在夏洛蒂眼里還高高在上財勢通天的雅史家,在這群大漢和他們背后的勢力面前,甚至連說一句話的資格都沒有。

  在雅史良萱被推出三樓時聽到的最后一句話是領(lǐng)頭黑衣人恭敬而蹩腳的國語:“莫里亞蒂小姐,總裁恭候您多時了。請隨我來?!迸c此同時,夏洛蒂·莫里亞蒂也終于看清了他們每個人左胸前的紫色琺瑯彩蛇劍七葉花胸針。

  背對著滿地散落在地上的殘宴,聽著突然出現(xiàn)的有序工作人員的腳步和開始整理的聲音。這一刻,就在跟他們踏入向上穿越的電梯的一瞬間,夏洛蒂突然覺得,這幅場景沒準就是她與過去的分水嶺。

  不久后,她已經(jīng)站在了酒店最高層的總統(tǒng)套房的門前。這次和她進門時不一樣,想象中的有人來開門這次成為了現(xiàn)實。兩個西裝大漢吃力地將刻滿浮雕的沉重大理石門拉開。

  映入她眼簾的首先是一副巨大的世界地圖,這幅地圖上標記著一些顯眼的發(fā)光點,遍布世界各地。地圖上星星點點地用多種語言標記著一些標注。一張價格不菲的白樺木桌子就擺在夏洛蒂腳下踩的波斯地毯盡頭,這段距離在她看來以算遙遠。而她此時已經(jīng)無暇顧及帶有強烈東正教色彩的瑰麗壁畫和滿是文藝復(fù)興式的天使雕塑為支架,的極盡奢華的水晶吊燈。

  但這些都不重要了,在看清了坐在桌子后,皇座式座椅前的那張臉后,她感受到了比剛才被雅史良萱羞辱時更加強烈的頭暈?zāi)垦?,這再一次襲來的強烈的精神視覺雙重沖擊讓她盡力維持的理智險些崩壞。

  “怎么…會是…你…?”

  她不知道自己的呢喃有沒有被他聽見,被那個堂而皇之端坐在王座上,穿著一身考究的,滿是金色流蘇的華麗禮服,正用一雙有好似眼袋一樣明顯的臥蠶的綠眼睛,陰鷙地注視著她的男人。也就是蛇劍集團CEO,伊凡·卡列金·布羅戈諾夫斯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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