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不知不覺地暗了下來,這城市也在這夜色中一反白天的溫和,就像是一位溫婉的和服少女剝?nèi)チ藢挻蟮脑∫?,露出那每一寸肌膚中被隱藏的妖冶本色來。
這里是東京,全世界的繁華中心之一,跨越光譜的霓虹燈是她皮膚上眩目的紋身,絡(luò)繹不絕的人潮是她血管里的細(xì)胞。她張開懷抱,將每一位來訪者半推半就地帶進(jìn)懷中,沉醉在那五光十色的溫柔鄉(xiāng)里。
夏末初秋的秋風(fēng)多了一絲肅涼,從離開地鐵站的那一刻夏洛蒂就感受到了。身邊有行人匆匆經(jīng)過,他們似乎也是因?yàn)闆鲲L(fēng)而加快了腳步,想早點(diǎn)回到溫暖的家中。
比起地圖上不起眼的馬羅列斯小城,東京無疑要繁華得多。但不知怎的,夏洛蒂現(xiàn)在置身其中,看著街邊大樓上那些五顏六色的日語廣告牌,并沒感覺二者有多大的區(qū)別。
或許真的就和伊凡說的一樣,她是山豬吃不了細(xì)糠,對真正的高端從來都有眼無珠。
“看那個,東京塔?!币练采焓种赶蜻h(yuǎn)處那矗立在街頭的紅白色鐵塔??瓷先ニ坪踔挥袔撞街b,但夏洛蒂知道,那只是因?yàn)槟亲蚋邏虼蠖选?p> “這東西看起來怎么……那么像巴黎鐵塔啊?!豹q豫了一會,夏洛蒂還是說了出來。
“沒錯啊,本來就是仿照那個建的?!币练舱f,“在天空樹竣工之前,它曾是東京最高的建筑,后來連它本身的電波塔職能都被天空樹搶了過去,現(xiàn)在它基本也就是個景點(diǎn)了。”
說到這里,夏洛蒂咂了咂嘴:“真是總有新人換舊人啊?!?p> “倒也不是,在天空樹宣布修建的那一年,其實(shí)它很不招東京人待見。”伊凡又說,“原因很簡單,于1958年建成的東京塔在市民心中的地位太高了。它不僅已經(jīng)成為了東京的地標(biāo),更代表了戰(zhàn)后日本的重新崛起。”
“而天空樹的到來呢,就像是一群人宣布他們發(fā)明的新式炸雞取代了順天烤鴨,成為了新的順天特色菜,你懂我意思吧?”
?。樚?,塞里斯國首都)
“看來無論哪個地方的本地人都一堆事啊?!毕穆宓冱c(diǎn)點(diǎn)頭,“話說起來,到底還有多久,才能找到你要找的那個人?我們已經(jīng)在東京到處撞了快一下午了誒!”
“應(yīng)該是快了?!币练驳皖^看了看手機(jī)上的地圖,“導(dǎo)航顯示目標(biāo)公寓樓就在附近了?!?p> “你在一個人生地不熟的大城市還敢信任導(dǎo)航?”夏洛蒂不信任地瞠目,“不過,你要找的難道是個社畜白領(lǐng)嗎?怎么還住公寓樓啊?!?p> 聽了這話,伊凡抬起頭來,露出了一如既往的微笑。夏洛蒂對他這副表情很熟,一般這就代表著他要開始嘲諷她和顯擺見識了。
“你對日本不夠了解而妄下論斷?!彼f。
對于塞里斯人來說,如果一個人住在鴿子籠一樣的樓房里,往往意味著其生活水平一般,而郊區(qū)那些寬敞的大別墅則是富人的象征。
與之正相反,日本的工薪階層一般住的是獨(dú)棟房屋,也就是戀愛動漫里常出現(xiàn)的路邊小平房,當(dāng)?shù)厝朔Q為“一戶建”。而那些精英階層則住在市中心的公寓樓中,繁華地段寸土寸金,通常居住樓層越高的人就越有錢。
“這里是臺東區(qū),東京二十三區(qū)的中心,而我們要找的這個人就住在這里?!币练惭銎痤^來看向旁邊的一棟高樓,此刻它看起來像是一線天旁高聳的絕壁。
“這可真是……”夏洛蒂站在她曾不屑一顧的公寓樓前,卻被那足足有六個她那么寬的玻璃門給嚇到了,“這是公寓樓?從外面看著比他媽的中央大廈還豪華好不好?”她站在精心栽培的綠植灌木叢旁,看著每扇窗戶旁泛著青光、足足有一棟商廈那么高的公寓樓感嘆。
“我還以為你跑了那么多地方好歹開了眼界……”伊凡扶額,“看來還是新瓶裝舊酒啊。”
“不是,誰出去旅行的時候去調(diào)查當(dāng)?shù)鼐用駱堑囊?guī)格啊?”夏洛蒂忙不迭地爭辯,“如果是你去悉尼,你不去看帆船劇院難道還能去看市中心的CBD嗎?”
“服了你了?!币练猜氏茸吡诉M(jìn)去,自動門適時關(guān)閉,正好把他身后匆匆跟上的夏洛蒂卡在外面。
電梯在第二十八層停下,伊凡又看了看手機(jī)上的文件,最終篤定地在一扇門前站定。夏洛蒂對他點(diǎn)點(diǎn)頭,對方用手指的骨節(jié)輕輕在門上敲了幾下。
沒人應(yīng)答。
伊凡把耳朵貼在門上以后又敲,但連踱步或者電視的聲音都沒聽見。
他困惑地抬頭看向夏洛蒂,后者聳聳肩:“或許他只是睡著了?”
于是他用更大的力氣敲門,最后可以稱之為砸了。似乎他的努力有效果了,夏洛蒂聽到一聲門開的吱呀聲音,但卻不是伊凡面前這扇。
“あなたたちは誰で,何をするのですか?”一個滿頭白發(fā),但精氣神看起來還不錯的老太太站在他們身后的那扇門旁,正緊皺著眉頭盯著他們。
“這老太太說的啥???”夏洛蒂看對方的表情不是很友善,連忙小聲詢問身邊的伊凡。
“她問我們是誰,要干什么。”伊凡小聲解釋,連嘴唇都沒動幾下。他的視線落在老太太的手上,準(zhǔn)確來說是那手里的手機(jī)上??磥砣绻麄儾荒芙o出一個讓這老太太信服的理由,沒準(zhǔn)她真的會報警。
“呀嘞呀嘞……對不起了吵到您了,老太太?!币练灿萌照Z說,同時雙手合十微微鞠躬,“我們是渡邊的朋友,這家伙明明約好了今晚上一起出去的,結(jié)果就沒了動靜,我以為他睡著了才這樣子……大聲敲門的?!?p> 盡管夏洛蒂不懂日語,但她也能看出來伊凡說話磕磕絆絆的,應(yīng)該是還不太熟練。
似乎連那老太太也看出了這點(diǎn),她瞇起眼睛,臉上的皺紋更多了,“小伙子……你這口音……”
“北海道來的?”她問。
“そだねー!”伊凡連忙點(diǎn)頭,這是北海道口音的“是呀”。
“所以,老婆婆,您看到我們的朋友,也就是這間屋子的主人出去了嗎?”伊凡連忙問。
夏洛蒂已經(jīng)戴上了許久不用的同傳耳機(jī),在一旁點(diǎn)頭如搗蒜。
“這我還真不知道?!崩掀牌琶媛端妓?,“不過既然是朋友的話,他沒告訴過你們備用鑰匙放在哪里嗎?”
“他沒說起過這種事啊……”伊凡撓了撓頭,“您知道他會放在哪里嗎?”
見老婆婆也搖了搖頭,伊凡說:“那等我們再打個電話吧,沒準(zhǔn)他不在這里呢。麻煩您了老太太?!闭f著他就要轉(zhuǎn)身離去。
夏洛蒂正要轉(zhuǎn)身跟上,卻發(fā)現(xiàn)老太太根本沒有退回自己房間的意思,而是緊緊地盯著他們。
瞬間像是過電一樣,她恍然大悟,這老太太是要看他們到底會不會給那所謂的“朋友”打個電話。
如果按伊凡這樣子甩手就走,估計就會被她識破他們在說謊,這之后恐怕真的會招來警察。雖然說,她對他們兩人的逃脫能力有自信,但這無疑會打草驚蛇,可能會影響到計劃的順利進(jìn)行……
想到這里,她忙不迭地拿出手機(jī),放到耳邊裝模作樣地說起話,好像是真的在打電話的樣子。
在她苦惱怎么扯幾句日語的時候,余光里的那老太太逐漸轉(zhuǎn)身退回了門里。
夏洛蒂長長呼出一口氣,她剛要開口爭功,伊凡卻只伴著一陣吹過她發(fā)梢的風(fēng)匆匆經(jīng)過她身旁——他竟然轉(zhuǎn)身又折回去了!
“你他媽……”張口欲罵的夏洛蒂愣住了。伊凡正一把掀起他曾錘過的那扇門前的門墊,還從那下面摸出一把鑰匙來。
“這也行啊……”夏洛蒂瞠目結(jié)舌。
“我說,假如你從下面什么都沒能摸到怎么辦?”已經(jīng)反手關(guān)上門以后,夏洛蒂向直接踩上地板的伊凡問道。她看了看一塵不染的腳下,甚至在猶豫要不要脫鞋。
“那就迅速離開,然后半夜回來用空氣切割機(jī)把門鎖毀掉。”伊凡狠狠地說,咧開嘴露出正咬在一起的一口鯊魚牙,“我都?xì)У粢话压虐<版i了,還怕切壞一扇日本門嗎?”
“你就沒想過萬一主人還在這屋里會怎么樣嗎?”
“別逗了,如果他真的還在這里,剛才捶門的時候不可能一點(diǎn)反應(yīng)都沒有?!币练矎膽牙锾统霭资痔祝瑑叭灰桓睂I(yè)做派,
“如果真的像你所說,這人明知道有人找還在能屋里裝死,那他肯定沒有能與我們對抗成功的把握。這么一來,他無論是想要半夜逃離或者等平靜下來后再查看情況,都逃不出我的手掌心。”
“你知道你越來越像個黑社會了嗎?”夏洛蒂一邊戴上手套一邊說。
“別這么侮辱我,我可是個貴族?!币练猜冻鲆桓眳拹旱纳袂?,“沒準(zhǔn)是這世界上最后的貴族呢。”
“英國王室要是在這的話絕對會罵得你全家狗血噴頭。”夏洛蒂翻了翻白眼,終于好好地觀察起這間公寓來。
走過門廊后,入目是擺在客廳里的大沙發(fā),和沙發(fā)之后的整面大落地窗,東京的繁華頓時一覽無余。夏洛蒂一時間想起在開羅旋轉(zhuǎn)餐廳的那夜,那時她腳下只是一條銀河,現(xiàn)在卻是一整片璀璨的螢虹星火。
難怪這公寓賣得死貴,假如每天都能俯瞰東京的話,多花點(diǎn)錢或許也值得。從這里往下看,將三千萬人踩在腳下時,恍惚間似乎已經(jīng)成為世界之王。
房間很干凈,但卻讓夏洛蒂眼花繚亂。墻上掛著繪有浮世繪的折扇,褐紋的木地板上鋪著榻榻米。這是典型的日式風(fēng)格,似乎住在這里的人相當(dāng)傳統(tǒng)。
但那一旁那巧克力糖球般的半球沙發(fā)卻把那種東方和諧打得粉碎,更別提從天花板上垂下來的海膽狀燈球,似乎下一秒這客廳就會變成跳著倫巴舞、彌漫著香檳和雪茄氣味的夜店。
“這到底是……什么風(fēng)格???”夏洛蒂愣住了,這個房間就像是兩種相互不溶的顏料在相互對抗交錯一樣,看起來迷幻而怪異。
“有點(diǎn)意思……”伊凡站在墻邊,看著一張詭異的畫。
那畫的主體是一張女人的半張臉,它被盛放的紅花與菊花點(diǎn)綴著,像是從臉上長出的粉刺。從邊框處伸出幾條粗壯的章魚觸手,向觀眾展示著兩排吸盤,而在這之一切之后,則是一顆正在融化的血紅太陽。
“至少藝術(shù)品味還是可以的?!币练舱f。
“如果這就是你說的審美,我還是維持現(xiàn)在的品味比較好。”夏洛蒂轉(zhuǎn)過頭去,那畫看的她不太舒服,似乎那些觸手正在她身上摩挲。
她來到房間的另一角,日式的屏風(fēng)木紙門隔出了一個小一點(diǎn)的隔間。通常通常這種房間里面應(yīng)該擺著茶幾和茶具,還有精心插好的花瓶。但里面卻是一個軟乎乎的床墊,榻榻米上鋪著毛毯,半空中掛著收起的銀幕。
“上帝??!”另一邊傳來伊凡的驚呼。夏洛蒂忙不迭轉(zhuǎn)頭,卻看到他神情激動地指著液晶大屏幕旁的東西,“PS5誒!還是光驅(qū)版!”
夏洛蒂把頭轉(zhuǎn)了回去。
她現(xiàn)在信了伊凡的話,這家的主人確實(shí)富有。不用別的,墻上裝的大水族缸就是最好的證明,但……怎么沒看到里面養(yǎng)的是什么呢?
夏洛蒂看了許久也不見動靜,直到終于有一條很普通的海魚游了出來。它看起來灰突突的,讓夏洛蒂失望極了。難不成這么大的缸就養(yǎng)這么普通的東西?有錢人真是任性。
就在她要轉(zhuǎn)身離開時,卻突然有什么東西閃電一樣從沙下鉆出。就一剎那間,那條魚就被拖入沙下,頓時激蕩起沙子和血霧。在這片混亂中,夏洛蒂看到一條彩虹色的、如蛇一樣身子細(xì)長的怪物。它混身有著蝦一樣的甲殼,足足有人的胳膊那么長。
夏洛蒂忍不住叫出聲,臟話里還帶著哭腔。經(jīng)過之前的歷練,哪怕是發(fā)現(xiàn)了倒在血泊里的死人,她也不至于有如此反應(yīng)。但這可怕的多節(jié)怪物實(shí)在是給了她太大的沖擊。
“博比特蟲?!辈恢朗裁磿r候站在她身邊的伊凡說,“一種巨大的多毛類海蟲。剛才它在捕食,會用鋒利的雙顎把獵物撕碎?!?p> “這房子的主人和你一樣愛養(yǎng)什么稀奇古怪的東西?!斌@魂未定的夏洛蒂吐槽。
水族缸里迅速恢復(fù)了平靜,只不過是還能看到飄在水里的殘破魚鰭。那巨大的海蟲重新縮回了沙下,似乎并不在意這兩個陌生的闖入者。
“除了這把你嚇一跳的海蟲,你還發(fā)現(xiàn)什么了嗎?!币练矄?,他扭頭看向樓梯,朝著通往二樓的方向眺望著。那樓梯沒有任何多余的結(jié)構(gòu),只是一塊塊逐步上升的黑色木板,不知道踩在上面會不會摔下來。
“嗯……其實(shí)確實(shí)有?!毕穆宓偃嘀掳?,“怎么沒看到吃飯用的桌子啊,日本人不吃飯?”
“我他媽……”伊凡無語凝噎。
“那你說我說的有什么錯嗎?!毕穆宓訇褡?。
“其實(shí)在那茶幾上也能吃?!币练舱f,“低是低了點(diǎn),但挺多日本人不都喜歡跪坐嗎?!?p> “想想都不舒服?!毕穆宓贀u了搖頭。
“別光惦記著吃了,我說的是這個?!币练舶咽诌f給他,手心里躺著一個袖珍小瓶子的東西。
夏洛蒂頓時警鈴大作,經(jīng)過了綜合槍械訓(xùn)練以后,她對這東西并不陌生:“散彈殼?原來日本不禁槍嗎?”
“不盡然。”伊凡說,“在日本,狩獵愛好者是有合法持槍的權(quán)利的,盡管需要經(jīng)過一系列麻煩的手續(xù)和流程來獲得證件?!?p> “你是說,這屋子的主人是個獵人?”夏洛蒂問。
“他叫做渡邊逐明?!币练舱f,他找著先前保存到手機(jī)的資料念到,“男,33歲,主業(yè)是醫(yī)生,但他似乎并不怎么工作。據(jù)預(yù)言之書所說,他的加入會是本次行動不可缺少的前提?!?p> “這么重要?怎么,沒他入伙我們兩個會受重傷死外面嗎?”夏洛蒂不以為然地說,“費(fèi)這么大力氣就為了一個日本醫(yī)生?從公司里隨便找一個子爵派不就得了。”
“我也不知道到底怎么回事?!币练舱f,“但預(yù)言書現(xiàn)在還沒出過錯,所以我為了求穩(wěn)還是來了。”
“哦,此人有一個特點(diǎn)?!币练灿终f,“除了其所供職的醫(yī)院,以及曾消費(fèi)和活動的場所,公司在他身上挖不出一點(diǎn)其他的社會關(guān)系?!?p> 伊凡頓了頓:“你知道這是什么概念嗎?”
“你的意思是……什么都沒有?”夏洛蒂有些不敢相信。
“對,什么都沒有?!币练舱f,“沒有家人,沒有朋友,沒有同學(xué)……他的人生是一片空白,至少在公司能查到的記錄中是這樣。他……怎么說呢,就像一個被憑空捏造出來的npc,這個存在不需要任何過程和邏輯?!?p> 夏洛蒂見識過公司的手段和能力,她深知不可能是公司黑客的技術(shù)問題。但……如果這是真的,那也太荒謬了吧?一個人真的可能把自己的過去統(tǒng)統(tǒng)隱藏嗎?甚至連一點(diǎn)蛛絲馬跡都沒有?
“客廳已經(jīng)搜查過了,還是去他的臥室看看吧?!币练矒u了搖頭往樓上走去。踩在那幾塊木板上時,他的身子也跟著微微顫抖。
“是不是不太好啊,強(qiáng)闖偷窺別人隱私什么的?!毕穆宓龠@時候倒是猶豫起來。
“那你出去吧,錢也別要了。”伊凡云淡風(fēng)輕地打消了夏洛蒂心中的道德包袱。
渡邊的臥室布置也和客廳一樣,一如既往的撕裂。入目盡是木色。榻榻米緊挨著是一扇小窗,兩者之間用一面畫著神奈川沖浪里的日式屏風(fēng)隔開。
但就在這和風(fēng)床品不到半米的桌子上,赫然擺著三折的全景顯示器,幾乎有整面墻那么大。一臺筆記本電腦擺在旁邊,伊凡認(rèn)得那是今年新出的頂級配置。他忍不住伸手按上外置的機(jī)械鍵盤,頓時整面墻都被喚醒,絲線一樣的霓虹色燈光在六邊形的凹凸墻磚間律動。
“блядь……”伊凡眼睜睜地看著這一切,已經(jīng)說不出話了,沒有任何一個游戲宅不會被面前的這景象打動,“回去之后我也要搞一套?!?p> 夏洛蒂對電腦和游戲不甚了解,但站在這里還是會由衷地說一聲牛逼。
“這主人玩得可真夠雜的?!彼柿丝谕履f,“床頭還專門打了個柜子放刀,或許你們倆會有不少共同語言?!?p> 伊凡這才看到,床頭前被鑿出了一塊空間。里面有一個古樸而精致的木刀架,從上到下擺著長短幾把日本刀。
按照長度的不同,日本刀大致分為太刀,打刀和肋差等幾種。
其中肋差較短,通常不超過六十厘米。伊凡拿起刀架上最上面的那把肋差,拔出它的剎那頓時就變了臉色:“這是……虎徹!”
“什么?”夏洛蒂不解。
“虎徹,是一種日本刀的統(tǒng)稱,得名于其鍛造者的名字?!币练灿檬种感⌒囊硪淼?fù)崦度?,似乎稍一用力就會受傷,“他用各種頭盔、廢棄的鐵釘熔化之后來打造刀劍,人稱其刀出鞘必見血。新選組局長近藤勇的佩刀就是這種刀,傳說當(dāng)它砍在人身時,刀刃就象是會被吸進(jìn)身體里去似的,輕輕一砍便會為敵人帶來嚴(yán)重的刀傷?!?p> “那要不你劃破手指意思意思?”夏洛蒂半認(rèn)真地說。
伊凡沒有理她,繼續(xù)說道:“由于虎徹太過知名,導(dǎo)致后期偽物極多,難尋一把真品,一度有‘見虎徹必偽作’的說法?!彼训度信e起,臉上帶著朝圣般的笑容,“但這把絕對是真品!”
“沒看出來你在鑒定日本刀這方面這么有造詣啊?!毕穆宓俨辉趺凑嫘牡乜滟澋?。
“過獎了。”伊凡說,“主要是蓋著官印的鑒定書擺在旁邊。”
夏洛蒂頓時就露出一副極蔑視的神情,伊凡卻已經(jīng)拿起另一把長一些的打刀。當(dāng)鋼刀出鞘的聲音再次出現(xiàn)在這房間里時,伊凡的表情又一次發(fā)生了波動:“這是……妙法村正!”
“這次鑒定書在哪呢?”夏洛蒂不屑地說。
“不,這次不是?!币练舶训赌媒o她看,刀鐔前赫然刻著一些咒語式的符號,“這種符號就是妙法村正的特征,其他的村正刀是沒有的?!?p> 即使對日本刀毫無興趣,“村正”的大名夏洛蒂也略有耳聞。作為最負(fù)盛名的日本刀,它的存在終于讓夏洛蒂意識到了這些刀具有多名貴。
“如果說那些奢華的電腦配置和游戲機(jī)還能用有錢來解釋的話,這兩把有價無市的刀可就不好說了?!币练脖P算著,他的聲音壓得低低的,一雙綠眼睛瞇縫起來,“竟然能搞到這種東西,但我們的人卻幾乎挖不出一點(diǎn)他的社會關(guān)系……我大概明白為什么預(yù)言書要的人是他了。雖然不知道具體如何,但這個人一定不簡單?!?p> “說得好,偵探先生?!毕穆宓僬f,“可問題是這人現(xiàn)在在哪呢?萬一我們等了一宿他也沒回來那可就有意思了?!?p> “著什么急???”伊凡不滿意地說,“等我現(xiàn)在就黑進(jìn)他的電腦,他要是有行程肯定能翻個底朝天!”
十五分鐘后——
“所以?!毕穆宓僮诖采希^捏的磕磕作響,“你所謂的‘黑進(jìn)他的電腦’,就是用電子破譯試出電腦密碼,然后翻他瀏覽器記錄?”
“這不還是挺成功的嗎?”伊凡狡辯,“無非就是瀏覽器記錄里還沒找到他的行程罷了!”
夏洛蒂懶得聽他狡辯了。她拿出手機(jī),撥了一個通往埃及的電話,等著遠(yuǎn)在地球另一邊的哈托爾接通。
半小時后——
“哈托爾查到了!”夏洛蒂捂住耳邊手機(jī)的話筒小聲而急切地說。
“他現(xiàn)在在什么地方?”伊凡也一樣急切,盡管之前讓他把事情交給哈托爾時他還不情不愿。
“我沒聽懂……該死的,這同聲傳譯耳機(jī)聽手機(jī)里的話就不好使了?!毕穆宓俸掼F不成鋼,“哈托爾說他去了個什么地方……我聽不懂!”
“那你就直接學(xué)哈托爾怎么說的!”伊凡急不可待。
“叫什么,阿薩黑尕娃?”夏洛蒂盡力轉(zhuǎn)述著。
“阿薩黑尕娃……あさひかわ!”伊凡呢喃著,突然恍然大悟,“那是旭川,一座北海道城市。現(xiàn)在是秋季,正是打獵的時候,他一定是去旭川附近的北海道獵場打獵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