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泛舟山水夢

第三十六章 有哥哥在

泛舟山水夢 袖中藏山月 3939 2021-12-24 14:54:23

  殿內(nèi)燈花噼啪作響,吵醒了夜中人,玲瓏國國王坐起身來、撩開紫紗帳,渾厚且?guī)еc嘶啞的聲音沉沉道:“來人!”

  守在門外打瞌睡的侍從一下子驚醒過來,不慎踉蹌了一下,忙抬手用力揉了揉眼,推開殿門急急跑進去,跪在地上恭聲道:“國王,您有什么吩咐?”

  “去給本王端杯水來。”玲瓏國國王狠狠咳嗽了幾聲,呼吸有些急促。

  “是?!笔虖钠鹕砣サ沽艘槐瓬厮蛟诘厣习延癖e在頭頂遞給國王。

  國王接過杯子緩緩喝了幾口,又突然劇烈地咳嗽起來,未喝完的玉杯跟隨著晃動起來,杯中的水灑在了繡著飛龍的錦被上,侍從趕緊上前把杯子接了過來,國王忍不住嘆了一口氣,“這具身體越來越不好用了。”

  “國王定能洪福齊天,莫要說這些晦氣話?!笔虖囊咽且粋€將近知命之年的中年男子,比玲瓏國國王的年紀還大一點

  “洪福齊天?”玲瓏國國王輕聲哼笑,仔細聽,語氣中還帶有一絲嘲諷,聽得侍從戰(zhàn)戰(zhàn)兢兢,撐在地上的雙手忍不住微微抖了抖。

  “戰(zhàn)亂將起,國禍難避,洪福齊天只怕是奢求啊?!?p>  自古做君王的都想方設(shè)法地求各種長生不老的妙方、法子,玲瓏國國王說這話時卻聽不出絲毫憾意,也看不出半點悲痛之色,只是看起來有些愁眉苦臉。君王心最難揣度,侍從不敢多想,更不敢多說,生怕再說錯什么,寬慰了兩句便畢恭畢敬地退下了。

  ——————

  “桃柚,伍遺好戰(zhàn),自從上次武崇國和玲瓏國打完戰(zhàn)敗后,伍遺好像也并不打算放棄他的狼子野心,聽說最近又去了一個島國作亂,還把那島國上的王子抓回來當俘虜,我看,這個伍遺真是越來越猖狂了。”

  “太囂張了,玲瓏國最近有什么動靜嗎?”安桃柚神色肅然地望著沈白望。

  “暫時沒有,好像只要武崇國不主動招惹他們,他們就打算坐視不管,也沒聽到探子說有得到關(guān)于玲瓏國特別舉動的消息,只說玲瓏國近年來推行的禁止修仙政令管得更嚴了?!?p>  “禁止修仙?我記得武崇國在二十多年前就開始推行這種政令,雖說他們兩國因為對聯(lián)盟合約的意見不合而打了一戰(zhàn),為何在修仙這件事上卻又出人意外地政令一致?”

  “武崇國給子民的理由是修仙影響騎兵將士力量的壯大,如果子民都遠離俗塵、潛心去修仙了,以武力著稱的武崇國哪能興盛下去。而玲瓏國給的理由是修仙易引起內(nèi)動,各個修仙門派因為秘籍劍譜而爭搶打斗的例子的確是有?!鄙虬淄桶蔡诣植⒓缱叩搅艘粋€流著活水的小池旁,池底長著稀疏可見的碧色水草。

  “按他們給的說法,那修仙一事豈不是一點好處都沒有,這不是以偏概全嗎?我看他們就是不準子民修仙,如今各國對此事的態(tài)度都是松懈管之,這兩國倒是例外?!卑蔡诣侄紫律碜訌某剡叺氖撑枥镒チ它c魚食扔進池中。

  “是很奇怪……”

  這二人正兀自思索著,身邊出現(xiàn)了兩個身影都沒察覺。

  “桃柚。”

  這個聲音聽起來不是沈白望,而是……安洺洛!安桃柚猛地轉(zhuǎn)過頭去望向那人,笑得開懷極了,從地上站起來飛奔向安洺洛,“洺洛哥哥,你成功了!”

  “嗯,你還不相信哥哥的實力啊?!卑矝陈逄州p輕拍了拍安桃柚的小腦袋。

  “我相信?!卑蔡诣窒矘O而泣,眼淚啪嗒啪嗒落了下來,吸了吸鼻子,又迅速拿出絹帕自己抹干了眼淚,眼珠右移,看向站在安洺洛身后的林琬琰,“師父,謝謝你。”

  “二殿下能飛升憑的是他自己的實力,三公主何需謝我呢?!绷昼穆曇袈犉饋砗苋岷?,但有一種能讓人鎮(zhèn)定、平靜下來的力量?!翱靹e哭了,妝都要花了?!?p>  立在一旁的沈白望走了過來,嘴角勾起淺淺的笑意,“剛剛我正想和桃柚提及你們呢,誰知你們就來了。”

  “白望,你……”

  “你和神女的事我都知道了,不必多言。”沈白望用了然的神色笑著看向安洺洛,止住了安洺洛準備的解釋,“飛升是件喜事,恭喜二殿下?!?p>  “也謝謝白望你之前對桃柚的照顧?!卑矝陈逍Φ谜嬲\,這句話卻讓沈白望莫名感到不好意思,沈白望在心底暗暗慶幸自己長得略有點“皮糙肉厚”,不是姑娘家那種“細皮嫩肉”,臉紅也看不出來。

  安桃柚拉著安洺洛的衣袖蹦蹦跳跳地說道:“哥哥,我叫宮女做點可口的飯菜,我們還是去南園的云歸苑一起吃吧,那里我一直有讓宮女打掃?!?p>  “好。

  四人同行來到了云歸苑,安桃柚選了自覺可靠的貼身服侍宮女安排送飯菜事宜,待宮女將飯菜都送到后,整個屋子都飄著濃郁的飯菜香,讓人一聞便覺食欲大振。

  一時,細細的咀嚼聲、歡暢的交談聲、湯碗筷勺的碰撞聲交織混響,對于安桃柚來說,這是難得的熱鬧。

  “哥哥,最近武崇國又在挑事,萬一有一天伍遺對我們瑤草國動了壞心思……我有點擔心?!?p>  “有哥哥在,桃柚你不要多想?!卑矝陈迳袂閳远ā?p>  沈白望也搭話安撫道:“對啊,還有我,桃柚,我也會盡全力支持瑤草國、保護你的。”

  “嗯嗯,是我多想了?!卑蔡诣謨蛇叺娜鶐妥庸墓牡?,用力點點頭,繼續(xù)開開心心地吃起飯來。

  ——————

  那晚過后,尚衣落就很想躲著江凝顏,平日對誰都大大方方的人,唯獨怕了江凝顏。

  這日,尚衣落幫林琬琰送一些公文給帝君,準備離開無念島時恰巧在路上碰見了迎面走來的江凝顏。

  尚衣落才瞥了一眼立馬閃身把自己藏到一個花壇后面,內(nèi)心不斷重復(fù)著真誠的祈禱:“快走快走!”

  “衣落神君,你在這干什么?”江凝顏走到他身側(cè)淡淡地問道。

  這些天來,江凝顏說過的話日日在尚衣落腦中盤旋,甩也甩不掉,甚至會在夢里出現(xiàn),他的聲音尚衣落真是再熟悉不過了,剛聽到江凝顏發(fā)出的聲音,尚衣落的整個身子瞬間繃直、昂首挺胸起來,手忙腳亂地伸手捏著一片翠葉,“啊——是凝顏神君吶?我在賞花呢?!?p>  “......”江凝顏望著他面前擺的這一盆不會開花的龜背竹,咽了咽口水,不知道說什么好。

  尚衣落則在心中為自己暗暗哀悼,“怎么一到他面前我就開始說胡話......”

  “我來給帝君送公文,衣落神君也是來送公文的?”江凝顏直接跳過剛剛那一茬,轉(zhuǎn)而說點別的。

  “是啊,我已經(jīng)送完了,得走了?!闭f著,尚衣落抬腳就準備離開,“凝顏神君再會?!?p>  “等等”,江凝顏一把拉住他的衣袖,頓了頓,又把手松開,“我想請衣落神君來姑楓山坐坐,不知神君有沒有空?”

  尚衣落遲疑了一會兒,才結(jié)結(jié)巴巴地回道:“改、改日再看吧?!闭f完一溜煙地跑了。

  從無念島出來后,尚衣落沒有立刻回青蓮湖,而是去了空桑山的紅梅苑,還能是找誰呢,當然是找柳青絮。林琬琰不愛八卦他人,和自己興趣最相投的人自然非柳青絮莫屬,兩個話嘮能從早聊到晚。有時候說急了眼,都忍不住搶著開口,嘮嗑跟打架似的。從前坐在一旁的林琬琰常常一邊嗑著瓜子一邊看著他二人聊天,時不時會插兩句嘴,仿若一個看戲的看客。

  “青絮,你說,這凝顏神君......是什么意思???”尚衣落坐在窗邊的長榻上扶額嘆氣,聲音低沉無力。

  “還什么意思,就是看上你了唄”,柳青絮嘴里咂巴著一塊蘋果肉,香甜滿口,隨即又皺著眉含糊不清地說道,“我也沒想到,他竟然喜歡男人......小時候沒看出來啊......”

  “你說什么?”聞言,尚衣落驀地抬起頭來緊盯著柳青絮,“你從小就認識凝顏神君?”

  “我沒有我不是!”柳青絮眼神飄飛,左右浮移,一看就是一副很心虛的模樣,完全掩蓋不住。

  “說——”尚衣落拖長尾音乜著眼看她,手心從額間往下移,換成單手托腮的姿勢,滿臉都是準備聽她說點什么的神情。

  柳青絮用一種哀怨、扭捏的神態(tài)直直地望著尚衣落,朱唇上下開合著,半晌,還是什么都沒說,倒是重重地嘆了一口氣。

  “難不成還有什么難言之隱?青絮,連我都不能說?”尚衣落看她這般扭捏糾結(jié),慢慢將身子坐正了。

  “哎,這事我確實不曾和人說起過,一時讓我說出來,該從何說起呢?

  “你慢慢說,我聽著?!鄙幸侣淠闷鸩璞蛄丝诓瑁孟窳嘈踅裉觳徽f他就不打算走了。

  “其實我們是兄妹......”

  “噗——”簡簡單單一句話就將尚衣落驚得噴出一口茶來,忙抬起手用袖子抹了抹嘴角,“原來你們還有這層關(guān)系,我就說之前帝君想給凝顏神君和琬琰訂婚約時,你的態(tài)度怎么那么奇怪,敢情你們兄妹不和呢?那你們是......親兄妹?這樣的話,徽媛姑姑和深鶴神君的關(guān)系豈不是......”

  柳青絮打斷尚衣落將要說出來的話,“我們不是真正意義上的親兄妹,他們倆確實曾經(jīng)是夫妻?!?p>  “???”尚衣落有點懵。

  “深鶴神君在娶我娘之前曾有過一個已經(jīng)歸于混沌、不再存在于這個天地間的夫人,凝顏神君便是他的前夫人的兒子,他和我阿娘成親后才有了我,所以......我們小時候一起生活過一段時日。只是后來,我阿娘又帶著我離開了深鶴神君,他們倆的事很少有人知道,而且在一起的時日不是很長,旁人也就看不出太多端倪?!?p>  “他們?yōu)槭裁磿珠_?青絮你還記得嗎?”

  “我那時還小,不太記得,但后來聽阿娘說起過,深鶴神君對他的前夫人念念不忘,他年少時喜愛風花雪月,但卻對前夫人一見鐘情,自此收了愛玩的心性,和前夫人一直恩愛如初,不幸的是,那前夫人身子不好,待生完凝顏神君后還得了一種怪病,生病離世后連轉(zhuǎn)世輪回的可能都沒有,這對深鶴神君打擊挺大的?!绷嘈醪患膊恍斓卣f著,案上的果子也不吃了。

  “直到遇到阿娘,一直郁郁寡歡的深鶴神君才重新振作起來,阿娘說那時的自己也是感到快樂的??蓛蓚€人一起生活總免不了鬧別扭,更何況深鶴神君的心底永遠住著另一個女人,矛盾越積越多,最后阿娘決定徹底離開......”

  “竟是這樣”,尚衣落忍不住唏噓,“你和凝顏神君就是因為徽媛姑姑和深鶴神君的關(guān)系才沒什么往來?”

  “也不完全是因為這個......他這個人本就不好相處?!绷嘈醢T了癟嘴,用一言難盡的表情望著尚衣落。

  “哪里不好相處?你說說?!痹绞且娙寺冻鲞@種眼神,尚衣落就越來勁。

  “他從小就是個嗜書如命的癡人,有一次我不小心撕了他的書用來折紙船,他一氣之下直接把我推出門外,害得我被門檻絆倒,把腳給崴了,養(yǎng)了三個月才好,這件事之后,我們的關(guān)系就不怎么好。再后來阿娘帶我離開了姑楓山,就更疏遠了?!?p>  “你小時候這么調(diào)皮???”尚衣落嘴角噙著揶揄的笑,“也是,你一看就是個會折騰的孩子?!?p>  “呵呵”,柳青絮假笑兩聲,“我看,哥哥你還是自個兒好好想想怎么處理這段風流債吧?我這個小孩就不多說了哈?!闭f話間轉(zhuǎn)身便要走。

  “什么叫我的風流債?我根本就沒去招惹他??!”看見柳青絮真要離開,尚衣落忙放下茶杯一陣風一般追了過去,“哎——我的好妹妹,別走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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