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意外
“三年前夏日的一個夜晚，我兒下工回家，還帶回了一個道長，白頭發(fā)白胡子，年紀應(yīng)該比我大，但那道長臉色紅潤，連道皺紋都沒有，跟傳說中的仙人似的?！?p> 老婦人目露追憶神色，“那道長說要借宿一晚，我便讓兒媳給他騰出了一間雜物房，他也沒嫌棄。
當(dāng)時我那孫……孫兒染了風(fēng)寒，燒得厲害，吃了藥也沒見好，那道長便拿出一張符紙，制一碗符水，給我孫兒喝下，沒想到還沒一會兒，我孫兒的病就好了！”
她陷入回憶當(dāng)中，臉上露出難得的笑意，說話有些絮叨，由于身體虛弱，很快便有些氣喘。
徐朗也不催促，曲指在煉妖葫上一彈，飛出極小一滴妖靈酒，落入桌上水碗中。
“阿婆，來喝口水?！?p> 老婦人下意識接過，雙手顫巍巍捧起碗，喝了一口。
茶水入腹，化作溫和暖流，滋潤她衰敗虧損的身軀。
老婦人眼睛明亮幾分，精氣神恢復(fù)許多。
“那晚吃飯的時候，道長說我孫兒有靈根，是個修仙的好苗子，他與我孫兒有緣，想要收我孫兒為徒?！?p> “我們都高興壞了，急忙應(yīng)下，道長便喂我孫兒吃了一顆仙丹，還將他帶回房中，用仙氣給他疏通經(jīng)脈?！?p> “第二天，道長說他有事要辦，短則三兩天，長則半月，他一定回來，帶我孫兒去仙山修行?！?p> 老婦人有了妖靈酒滋補，虧損的氣血得到補充，連思維都清晰許多。
“道長走后，我孫兒果然開了靈竅，不但人變聰明了，力氣也大了很多。
只是第四日晚間，我那孫兒不知為何突然開始抽風(fēng)，跑到院中又吼又叫，還長出了獠牙！嗚……我那可憐的孫兒！”
老婦人又開始哭泣。
“我們一家子都嚇壞了，街坊鄰居們也被驚醒，好幾人過來幫忙，都沒能按住我孫兒，反倒有人的大腿被咬掉了一塊肉?！?p> “萬幸道長及時趕回，出手將我孫兒制服，他說我孫兒中了邪氣，以他的修為，無法治療。”
“道長拿出兩條鐵鏈，將我孫兒雙腳鎖住，他說此事因他而起，沾染了因果，他一定會想法治好我的孫兒?！?p> “道長留下了一個可以減緩我孫兒病情的藥方，便離去了，這三年來，道長時常會有書信寄來?！?p> “三月前，道長來信說找到了醫(yī)治的法子，但最后不知為何，道長并沒有來，也沒了音訊……”
“等一下，你說三月前？”徐朗突然打斷道。
老婦人點點頭。
徐朗眉頭微蹙，旋而自嘲一笑，他是不是太敏感了些。
“阿婆，你繼續(xù)。”
“道長沒來，我孫兒的病情越來越重，道長留的藥方也慢慢不管用了。今天下午，我兒媳去給我孫兒喂藥，沒想到……嗚嗚！”
說到此處，老婦人泣不成聲。
徐朗不用問，也大致能猜到后續(xù)。
那孩童狂性大發(fā)，害了母親，父親見到后去救人，也遭了毒手。
老婦人被嚇到了，急忙跑去縣衙求救。
再后來，徐朗便都看到了。
“罪魁禍首是那道人無疑，假借收徒之名，實際做那煉制妖邪人傀的卑鄙勾當(dāng)！只是那捕頭為何會牽連其中？他充當(dāng)?shù)挠质鞘裁唇巧?？?p> 徐朗想明白了一些事，但仍然疑團重重。
“阿婆，你可還記得那道人相貌上有何特征？”徐朗等老婦人情緒漸漸穩(wěn)定下來后，開口詢問。
老婦人道：“他眉毛是白的，眉梢很長?！?p> 徐朗頷首，起身笑道：“謝謝阿婆將這些事情是告知，不過我有一個不情之請。此事牽扯較大，我乃是奉命秘密調(diào)查。
今日我來詢問阿婆之事，還請阿婆不要和別人講，便是縣衙的公差也不行，否則機密泄露，耽誤了追查兇手，你一家的冤屈可就無法洗脫了！”
徐朗話說得很重，卻是故意為之。
那捕頭丟失了孩童，等醒來后肯定會返回追尋。
他是假借縣衙公人名義來的，若被捕頭知曉，必定起疑，到那時便會打草驚蛇。
老婦人一聽會耽誤捉拿兇手，忙不迭點頭，“大人放心，今日談話，我會爛在肚子里，任何人來問，我都不會說的！”
徐朗點點頭，笑道：“謝謝阿婆體諒我的難處，你說了許多話，想必十分口渴吧，把水喝完，好好睡一覺，捉拿兇手之事，交給我便是?！?p> 徐朗看著老婦人把摻了妖靈酒的水喝完，便離開小院。
他沒有離去，而是回到那株槐樹上。
趴在樹干上打盹的小空驚醒過來，見是徐朗，咧嘴一笑，而后眼睛便像長在了煉妖葫上，移不開了。
徐朗狠狠敲了小空一板栗，“貪嘴的潑猴，你鼻子倒是靈！”
他從儲物袋拿出小空專用的酒碗，給它倒?jié)M。
小空急不可耐地張嘴就喝，而且不忘背過身去。
徐朗丟個白眼，這個夯貨，酒都是我的，還怕我搶你酒喝不成？
嘎吱！
沒多時，老婦人小院的大門被人推開。
徐朗嘴角勾起一抹微笑。
果不其然，那捕頭真的來了！
他的身后，還跟著年輕捕快。
算算時間，以當(dāng)時他打那捕頭的力道，捕頭此時應(yīng)該還在昏迷才對……估摸著年輕捕快尋到了捕頭，將其喚醒了。
“老人家，還沒睡呢？”
捕頭面容刻板，也看不出喜怒。
老婦人手持油燈，走到院中，“是捕頭大人啊，您今日走的急，我還沒來得及給您道聲謝呢！”說著話，就要下跪。
年輕捕快連忙上前攔住老婦人。
捕頭道：“老人家不必多禮，我等身為官差，為爾等辦事，本就是職責(zé)所在。這次前來，是有些事想問你。”
老婦人點點頭，心中卻想起方才那位年輕大人的吩咐。
“自我走后這段時間，可有其他人來找過你？你可曾見到你的孫兒？”
“我的孫兒？”
老婦人聞言情緒十分激動，“他又怎么了？”
捕頭略是沉吟，改口道：“無事，你孫兒已被我送回縣衙關(guān)押，你不必擔(dān)心，有人來找過你嗎？”
老婦人搖搖頭。
捕頭眼瞼微垂，沉默片刻，不知在想些什么，他給年輕捕快使了個眼色。
年輕捕快心領(lǐng)神會，仔細在小院內(nèi)搜了一遍，返回時搖了搖頭。
捕頭對老婦人道：“老人家，你節(jié)哀順變，早點休息，我等叨擾了，告辭！”
二人一前一后離開院落。
“頭兒……”
“記住，此事不可對外聲張！”捕頭不等年輕捕快說完話，當(dāng)即厲聲呵斥。
年輕捕快被捕頭眼中的兇光嚇了一跳，急忙道：“放心吧頭兒，我不是多嘴的人！”
“最好如此！你先回家去吧！”
說完話，捕頭與年輕捕快分開。
徐朗悄然跟上捕頭。
“我倒要看看，你會去哪？”
半個時辰后，徐朗看向遠處，有些懵……縣衙？
徐朗滿臉疑惑，很快變作凝重。
事情似乎沒有他想得那樣簡單！
縣衙有高手坐鎮(zhèn)，徐朗不可能傻到夜闖縣衙。
線索貌似斷了……不過捕頭跑不了，還算有個線頭。
徐朗暗自搖頭，準備先回酒樓休息。
轉(zhuǎn)身，又停住腳步。
徐朗瞇眼看去。
長街前方，走來一襲白衣。
人間絕色，佩雙刀。
緋紅月光下，她悍然拔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