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鋼和胸毛
“跟上，別耍什么小動作。”一名士兵拿著劍鞘捅了捅四處張望的鋼說道。
“日安，匹戈兄弟。日常巡邏結(jié)束了？”一名門衛(wèi)和領(lǐng)頭的士兵打著招呼。
“還沒，支隊長讓我們先把‘問題’帶回駐地，他等會兒要好好招待一下?！边呎f還邊朝鋼他們努努嘴。
“晚上老看臺喝一杯?！?p> “好?！?p> 一行人繞開大門，從側(cè)門的魚貫而入，鋼心里打鼓，對即將到來的有些揣測不安。他知道自己的行為其實相當冒險，一個不慎就可能把性命交待在這兒。但從慕莎口里得知，銀月城可能是北地最開明，最有可能接受鋼的城市了。算了，船到橋頭自然直，還是想想怎么把這一關(guān)度過去吧。
穿過昏暗幽深的門洞，眼前豁然開朗。出現(xiàn)在鋼眼前的是一個巨大的，石質(zhì)矮墻包裹著的環(huán)形訓練場，訓練場的一側(cè)是緊貼著城墻的一排石質(zhì)二層小樓，另一側(cè)則是擺滿了各種草垛，箭靶等雜物。訓練場的中心，一大幫人在幾名穿著制式盔甲的教官帶領(lǐng)下，成對的練習武技。格擋，劈砍，木質(zhì)長劍打在盾牌上乒乓作響好不熱鬧，以鋼不算出色的眼力來看，水平很次，動作僵硬，腳步浮虛，叫的倒是一個賽一個的大聲。
士兵們把鋼一行人帶到一棟小樓前。
“就地等待?！鳖I(lǐng)頭的士兵廢話不多說，留下其他士兵看守他們，自己徑直向著小樓走去。
大胡子有些拘謹，眼珠子四處亂瞟，想和看守的士兵搭個話閑聊兩句套套情報，卻被士兵一眼瞪了回去。慕莎劈著斗篷，帶著兜帽，低著頭緊緊的摟著女兒安妮。安妮倒是很想到處溜達玩兒，看的出來，她的眼睛一刻不停的盯著訓練場上訓練的士兵，要不是母親摟著她，恐怕早已經(jīng)跑出去找樂子了。鋼一屁股坐在地上，他倒是已經(jīng)不緊張了，既然已經(jīng)硬著頭皮走到這一步了，就沒有所謂后退可言。與其惶惶不安，不如好好思考接下來所要面對的困難，沒有當場受到攻擊，剩下的無非就是審問，逼供之類的。
就在鋼冥思苦想自己要準備什么說辭時，肩膀被輕輕的戳了兩下。一偏頭看到慕莎那隱藏在兜帽陰影里的臉。
“盡量不要撒謊，他們能偵測謊言?！蹦缴齑捷p啟。
鋼深深的看了這個女人一眼，輕輕點了點頭。
不一會兒，領(lǐng)頭的士兵回來了，朝著看守的士兵揚了揚眉，眼神示意了一下鋼。士兵心領(lǐng)神會，走到鋼的面前，不輕不重的踢了踢，“起來，大個子，跟上隊長?！?p> 鋼聞言什么也沒說，麻溜起身，拍了拍屁股，快步跟上已經(jīng)向著小樓走去的小隊長。
鋼低頭走進這個二層小樓。意外的是，內(nèi)部空間并不逼仄，14尺左右的層高即使是鋼也覺得很寬敞。一樓大廳空蕩蕩的，大廳正中間，掛著一個巨大的圓盤吊燈，圓盤周圍整齊的插著一個個潔白的羊角，羊角里點著蠟燭。燈下，一個沙盤擺在一張巨大的桌子，桌子上還散亂放置著幾張羊皮紙和羽毛筆。
鋼跟著士兵登上臺階。
“咚咚咚?！?p> “進?！?p> “報告，食人魔帶到?！?p> “讓他進來?！?p> “是。”
士兵轉(zhuǎn)身出門，仰頭對著鋼說。
“進去，大個子，記得禮貌?！?p> ......
鋼心里默默的給這群士兵點贊，到現(xiàn)在為止，這些士兵都表現(xiàn)的很克制，對他雖然談不上恭敬單也說不上仇恨，只能感受到一種職業(yè)化的冷漠。好像在他們眼里只有敵人，只要不是敵人，他們連看都懶得多看一眼。太專業(yè)了，太優(yōu)秀了。有什么長官就有什么兵，看來他們的領(lǐng)導也不會過分在意我的種族的吧。
‘穩(wěn)住’，鋼心里默默給自己打了打氣，推門而入。
“坐。”深紅色寬大書桌后面坐著一個壯碩的男人，是之前在城門口的那個盔甲男，只見他的盔甲已經(jīng)脫下，整整齊齊的擺在身后的盔甲架上，上面好像還抹了一層油。男人穿著一身棕色騎士服，上領(lǐng)口敞開著，露出茂盛的胸毛。他雙臂撐在桌子上，兩手抱拳抵住長滿胡渣的下巴，兩眼直勾勾的盯著鋼。
鋼還是頭一次被這么個粗獷男人狠狠盯著，有些渾身不自在的坐在了木質(zhì)地板上（板凳太小了，屁股塞不下）。
“姓名？”
鋼剛坐下，短促低沉的聲音就傳來了。
“鋼。比格·鋼·霜皮?！变摬槐安豢旱幕氐降馈?p> “年齡？”
鋼聞言掰了掰手指頭，嘴里念念有詞，手指頭不夠用，又扣了扣臟兮兮的腳指頭。過了好一會兒，鋼憨厚的聲音響起。
“18”
胸毛肌肉兄貴沒有在意，又接著問道。
“來銀月城干什么？”
“給家人治病?！?p> 聽到家人兩個字，胸毛肌肉兄貴身子緩緩后靠，半躺在寬大的座椅上，手指摳著鼻孔，瞇起了眼睛。
“哦？有點意思，外面哪個是你的‘家人’？”
鋼也不解釋，只是從自己的挎包里把比爾拎了出來，比爾睡得正香呢，被冷不丁的提著后頸毛也不發(fā)脾氣，自顧自的打著哈欠，舔舔嘴唇。
看著憨態(tài)可掬的小熊。胸毛肌肉兄貴追問道：“這就是你的家人，一只蠻熊崽子？”
“是，他是我的孩子。”胸毛肌肉兄貴聞言摳鼻屎的手一頓，眼睛隱秘的瞟了一眼桌下。
“說說你的來歷，以及你‘孩子’的來歷吧？”
鋼聞言，想了想之前腦海里準備的七章一萬三千字草稿?？目陌桶烷_口說道：“故事要從第一章-傳奇出發(fā)開始說起了?！?p> “我叫比格·鋼·霜皮，出生于北地一個食人魔部落，五歲那年，悄默默的離開了自己的族群。。。。。。。。。。。。最后，就是城門口的那點事兒，你應該都知道了?！保ú桓宜耍?p> 胸毛肌肉兄貴聽完，沉默了。離家出走，救只小熊，偷人山羊，打大胡子，要挾寡婦，來銀月城，三十個字能解釋的事情你硬生生給我水了一萬三千字。雖然你說的磕磕盼盼的，但你便秘都能便出十斤的嗎？你說你是一只披著食人魔外皮的黃銅龍我都信（黃銅龍是出了名的健談，討厭他們的人也會在背后譏諷他們?yōu)樵挵A）。說這么多話不口渴嗎？
看著一直保持著微弱白光的偵測謊言石，胸毛肌肉兄貴有一次沉默了。感情你說的一萬三千字里面就沒夾著一句謊話？偵測謊言石壞了嗎？應該是壞掉了吧。
辦公室里陷入了長久的沉默，鋼看著一直盯著褲襠的胸毛肌肉兄貴，心里有些忐忑。不斷的回想著自己說的話，上輩子交計劃書時面對甲方爸爸的那種感覺出來了。比爾也感覺出氣氛有些沉重，不斷的用小舌頭舔著鋼的手背，還安慰他似的用毛茸茸的腦袋拱他。
“咣。”一個石頭落在桌子上，胸毛肌肉兄貴身體前傾，抻著個脖子盯著這個號稱充魔五分鐘續(xù)航一整年，二十四小時全天無休的偵測謊言之石。眼都不抬的對著鋼說道
“你跟著我念：‘我是人類?！??！?p> 鋼眨巴眨巴眼睛，開口道：
“你跟著我念，我是人類?！?p> “嗨呀，你他媽的別跟著我念：‘你跟著我念’，你跟我念：‘我是人類’。”
“？？？”鋼一臉黑人問號。胸毛肌肉兄貴的臉也有點黑。
“重復我說的話！”
“重復你說的話?！甭犱撝貜退f的話，腦門子上出現(xiàn)了一個“井”。忍住忍住，一會兒收拾他。兄貴心里默念，又接著開口引導鋼。
“我是個人類?！?p> “你是個人類。”
“我是個人類。”
“對啊，你是個人類?！?p> “放屁，你是個人類?！?p> “放...放氣，你...你是個人類？”
看著眼前雙眼噴火，腦門子上刻滿了“井”字，氣喘如牛的兄貴哥。鋼有些聳，得，甲方爸爸發(fā)飆了。
其實這也不能怪鋼，曾經(jīng)的他面對甲方唯唯諾諾，可自從穿越成食人魔以后，腦子時靈時不靈，雖然食人魔邪惡的本性被社會鐵拳消滅，但是深藏在靈魂深處的逗比本性卻越發(fā)的放飛自我。所以，當眼前這個人和前世記憶中的甲方爸爸合二為一時，腦子秀逗了。
忽然，兄貴雙手bong的一下猛拍在桌子上，深深的長吸了一口氣，又重重的吐了出來。
“我是個人類?！北涞穆曇魝鱽?。
看著一下子冷下臉來的胸毛肌肉兄貴，鋼心里一凌。好家伙，這就擺脫逗比光環(huán)了嗎？好強大的精神力。想到這里，鋼也不敢再調(diào)戲他了。憨憨的說道：“我是人類?！?p> 說時遲，那時快。桌子上的石頭猛地綻放出耀眼的紅光，紅光急促的閃爍，映照在肌肉兄貴的臉上。只聽他重重的出了口氣，無力的朝門外叫了聲，“衛(wèi)兵，把剩下的人一起帶過來?！闭f完，也不理會坐在一邊裝傻的鋼。
不一會兒，慕莎帶著安娜，大胡子沃夫，走進了辦公室。
“摘下帽子，女人，別再我面前遮遮掩掩的?！奔∪庑仲F又恢復了那個兩肘支撐，雙手抱拳抵著下巴的姿勢。
慕莎聞言，舉起微微發(fā)抖的雙手，慢騰騰的褪下了頭上的兜帽。
“抬起頭來?！毙仲F的聲音有些驚疑不定。鋼感覺事情有些不對勁，也慢慢的站起身來，緩緩靠近慕莎。
慕莎慢慢的抬起了頭，只見她的大眼睛里蓄滿了淚水，臉上寫滿了愧疚與自責。
兄貴猛地站起身來，眼睛瞪得溜圓，呼吸急促，衣服被強壯的肌肉繃得緊緊。
“你還敢回來，你這個兇手?。?！”一聲爆喝，響徹整個訓練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