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泉篇:子嗣
整個奈何塔終于只剩下了納蘭一個人。她垂眸看著自己越發(fā)虛幻的雙手,皺著眉頭深深嘆了口氣。
自己這個情況,真不知道還能撐多久,總得是要把那孩子交給一個放心的人手里的。
終于是要結(jié)束了嗎?想她納蘭梓月一介人族,平白的多出了上百萬年的壽命,差一點就與玄龍一族同壽了。
玄龍一族唯有的兩位族人拿心頭血給她續(xù)命,她納蘭梓月憑什么呢?
許是情緒過于沉重,君影還真的沒有發(fā)現(xiàn)當時的奈何塔里還有另外的人。
從奈何塔出來后,她整個人都像是被歡喜包裹了一樣,并且急切地想要見到她的小掌柜。
她要告訴他,她愛他,就如同他一般。并且,她要迎他做她唯一的王君。
而這份歡喜在孟婆無意探上君影的靈脈時升華成了驚喜。
奈何橋頭,一身紅衣的女子被孟婆牽著手,神色隱隱含著激動,另一只手掌顫抖著撫上自己平坦的小腹。
“阿婆,你……你說的可是真的?本座,本座真的……”
“是真的。小仙還能欺瞞您嗎?大人有了身孕,已然一月有余?!?p> 孟婆笑得欣慰,布滿歲月痕跡的眼角上有著細細地笑紋,看起來越發(fā)祥和可親。
這是……她和小掌柜的孩子,是她玄龍一族的血脈。
感受著掌下的溫?zé)幔扒椴蛔越芈冻隽藲g欣的笑容,紅唇輕輕抿起,眼神是前所未有的溫柔。
“阿婆,我真的好高興……”
孟婆自然知道她高興,但是高興歸高興,該緊張的還是要緊張的。她語重心長地說道。
“大人切勿大意,懷有身孕便不可再像以前一般隨意使用靈力,恐會傷著腹中胎兒。”
回憶起當年納蘭王后懷大人時受的苦難,孟婆不由一陣一陣地揪心,牽著眼前女子的手微微有些發(fā)緊。但愿大人能夠平安生下這個來之不易的孩兒罷。
魔主有孕乃是魔界的大事,上到四大護法下到各大鬼怪,幾乎全要知會到,以防哪個不開眼的沖撞到了未來的少主大人。
但是君影卻下了死令,不準孟婆和阿宛將此事告知任何人。別以為她不知道,她座下的四大護法和十地王早就被小掌柜收拾得服服帖帖的,她可不想讓他提前知道!
“大人,為什么不告訴仙君呢?”
嬌小可愛的小姑娘趴在床前伸出手去摸君影平坦的小腹,眼中滿是欣喜。這里真的有一個小大人嗎?
“我今日路過妖潭的時候見到他了,他好兇啊……整個人冷的跟冰塊一樣,他還瞪我!”
一提起那個脾氣一點都不好的仙君大人,阿宛就是滿肚子的不高興,大人怎么會喜歡那樣的人??!
聞言,君影不禁心口抽痛了一下,想到了今日自己說的那些過分絕情的話。他當時定是心寒極了的。
小掌柜,對不起??墒且院蟛粫?,再也不會了。
“阿宛乖,以后可不能叫仙君了,要叫……王君。”
這一聲王君喚出口,便是真正承認了湛空的身份,自此天上地下永生永世,湛空仙君都只能是魔主君影的人。
在魔界,魔主迎娶王君乃是大事,若是按著君御大人定下的規(guī)矩走,少說也得大半個月,半點都不比人族差。
畢竟……他當年迎娶的王后可是大夏王朝最尊貴的長公主殿下。
然而湛空卻什么都不知道。
他已經(jīng)有七天沒有見過君影了。
魔君殿亮如白晝,陸離送來的文書放在桌案上,有一卷是打開的,湛空只看了一半便看不下去了。
一身白衣的男子端坐在桌案前,平日里冷淡的眉眼因著某些原因顯得有些異常凌厲,薄唇輕輕抿起,眼底翻涌著極致的陰暗。
湛空,你拿你自己當什么東西?
你也配跟本座談愛?
那人說過的話一遍又一遍地在耳邊回響,冰冷又絕情,顯得自己心口撕裂一般的痛感荒唐又可笑。
君影,你是真的狠。
今日又等不到了。
湛空從桌案后起身,抬步走出了魔君殿。
銀魂離開魔界有段日子了,湛空去他的住所尋他,里面一個人都沒有,顯然是還沒有回來。
湛空有些迫切地想要見到銀魂,一方面是因為自己劫期將至,另一方面則是因為自己和君影今后的路該要怎么走。
從銀魂的居所出來后,湛空本想回魔君殿來著,但轉(zhuǎn)念一想那人還未歸,殿中冷情至極,又神色黯然地轉(zhuǎn)身朝著妖潭走去。
然而他不知道的是,就在他離開魔君殿不久之后,君影就回去了。
重猢跪在面前的時候,湛空剛從妖潭出來,剛剛浸染了妖氣的靈力還未能完全自行凈化,重猢幾乎是瞬間就察覺出眼前之人不同尋常的靈力狀況,心下不禁沉了沉。
靈力不純對于修道之人乃是大忌,若非天生便是多種血脈,幾乎沒人會讓自己本源的靈力去沾染別的東西,尤其還是極其容易引人入魔的妖氣。這位仙君是不要命了嗎?
“屬下妖王殿主事重猢見過仙君,王后有請,勞煩仙君同屬下走一趟。”
王后?納蘭王后嗎?
這倒是出乎他的意料了,看來那位傳言中被“囚禁”多年的納蘭王后也并非完全被限制。
湛空也想見納蘭梓月,所以重猢的出現(xiàn)正合他意,他有預(yù)感,自己能夠從納蘭梓月那里得到所有想要的答案。
另一邊,君影將一切都辦妥帖后回到魔君殿時沒有看到湛空,便去了妖潭尋人。
或許人世間百般悔恨便是在這樣的錯過中產(chǎn)生的,一念之間便是天上地下地獄天堂。
滾燙的巖漿就在腳下,巨大的熱浪騰起,灼燒著四周的巖壁,然而卻不能傷二人分毫。
湛空一身白衣纖塵不染,俊美的眉宇間帶著幾分厭世的凌厲,一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模樣。
他少時下界歷練,在人界摸爬滾打著磨出了一副溫潤的虛假面具,騙了世人也騙了她。
而自從入了魔界以來,獨屬于他白虎一族的淡漠偏執(zhí)便日漸顯現(xiàn)了出來,而那個宛若清風(fēng)明月的水行澗掌柜漸漸被清貴淡漠的湛空仙君所取代。
盡管知道奈何塔在魔界乃是一方囚籠,但當真正看到其中的全貌時,湛空微微一驚,瞳孔本能地縮了縮。
“晚輩湛空見過王后?!?p> 撩袍下跪,甚是自然。
“王后?”
面前的紫袍女子似是覺得有些好笑,淡淡地出聲反問,那雙白皙腕骨上沉重的鎖鏈分外刺目。
“不是該叫母后嗎?”
“母后。”
湛空從善如流,改口改的臉不紅心不跳,把納蘭梓月都逗樂了。
“行了,起來罷。今日讓重猢請你來,也沒有別的事,就是想看看我兒未來的王君究竟是何許人也,如今看過了,我也就放心了?!?p> 容貌清俊,修為深厚,是個好的。除卻仙界之人的身份外,至少在她看來沒有任何不妥。
納蘭唇角含笑,一雙溫潤的眸子帶著淡淡的威嚴,無聲給予眼前之人壓力。
“你呢,你可有話要問我,小仙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