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泉篇:輪回簿
“三生石與輪回簿皆是上古靈器,同出昆侖山,前者收錄天下生靈品名,后者則記載生靈。你現(xiàn)在看到的,才是輪回簿的真貌?!?p> 如書頁一般的輪回簿浮在空中,被女子以靈力操控著不斷交互替換,黑色的上古靈文令人不禁眼花繚亂。
“看到了嗎?這一頁是你的?!?p> 君影掌心微動,操縱著屬于湛空的那一頁,同時與其共享神識,讓那些復雜的符文在他眼里不再晦澀難懂。
“白虎后人,澤披六界,及上尊之神位,守四海八荒,臨長明之尊殿,及無上榮光?!?p> 輪回簿可通古今來生,每一個人的那一頁都不一樣,有的是記載前生,有的有的則是預見來世,并且,它還是不斷更改的,今日和明日都有可能不一樣。
位及上尊,賜殿長明嗎?
湛空看著那幾行仿佛蘊含著無限尊榮的黑色小字,內(nèi)心之中毫無波瀾。
下腹又開始隱隱作痛,君影的臉色不禁白了白,但她卻沒有顯露出半分不適。
手掌一揮,上空的符文便換了。
“這一頁,是本座的……”
與之前看的那一頁不同,這一頁上的黑色符文實在是太多了,多到湛空看不清,而那些符文又如同潮水般在頁面上涌動,自右向左,毫無規(guī)律可言。
其實細看之下,就會發(fā)現(xiàn),這一頁根本就是空白的,那些涌動著的根本就不是什么符文,而是輪回簿本身的顏色。
沒有,什么都沒有!
“怎么會……”
那一刻,巨大的悲哀如潮水般襲來,壓得他喘不過氣。
湛空死死地盯著那仿佛能夠吞噬一切的黑色書頁,眼底猩紅一片,整個人如同溺水般大口大口喘息著,一只手下意識地緊緊抓住胸前的衣物。
哪怕是早就從納蘭梓月那兒知道了玄龍一族的秘密,但真正看到輪回簿上她空白的這一頁,卻還是痛得快要死了。
永世不得輪回,那究竟是怎樣殘忍的懲罰??!
“玄龍一族,生而貴之。然生于混沌歸于混沌,守六界九天,護蒼生萬千,永世不得入輪回?!?p> “湛空仙君,本座與你,從一開始就是兩個世界的人,又談何情愛惘然呢?”
君影緩緩起身,她垂頭看著跪在腳下面色痛苦的男子,忽然自嘲似的笑了笑。
“魔主大人所言極是,是小仙癡心妄想,令大人費神了?!?p> 男子的聲音微沉,聽不出什么情緒。
全身的靈力都在翻涌,經(jīng)脈仿佛要被撐爆了一般,青年俊美的臉色瞬間蒼白,額頭青筋暴起,大手狠狠揪著胸口的衣服,一雙猩紅的眸子忽明忽暗,無人知道他此刻隱忍著多大的痛苦。
怎么會這樣,是劫期要到了嗎?
可是為何會這么痛?他的靈力,為何感覺要沖出經(jīng)脈一樣?
他低垂著頭,君影看不到他的表情,她如今身子與往日不同,對于靈力波動也不如以前那么敏感,所以一時之間竟是沒有察覺出腳下之人的不同。
被徹骨的疼痛逼出了一身冷汗的湛空連腰都直不起來,眼前那抹紅色的衣袂微動,女子背過身去了。
“湛空,你我相識一場,誰也不虧著誰。本座放你自由,而今往后,你湛空仙君同本座、同我魔界,再無瓜葛。”
女子微冷清越的聲音就在耳邊,湛空卻感覺猶如遠在天際一般,慘白的薄唇微微翕動,他在問:為什么,可是沒有任何聲音發(fā)出。
他強忍著身體被寸寸碾碎的痛苦,伸出已經(jīng)被自己掐的血肉模糊的手去抓女子的衣擺。
不要!歆兒別走!
我根本不在乎你是否能夠入輪回,我不在乎的!你不要走,求你……
“大人,接下來……”
女子的聲音已經(jīng)完全聽不清了。
“吩咐孟婆,啟三界鏡,他若想走,誰都不準攔?!?p> 他若是不想走呢?
“是,大人?!?p> 冥王心下苦笑,只是面上未表露出半分,只恭恭敬敬地應下。
看著紅衣女子失魂落魄的背影,又轉(zhuǎn)頭看了一眼伏在地上的湛空,冥王察覺到四周的靈力波動,他好像看到湛空的脖子上浮現(xiàn)著黑色符文?
這個人好像不太舒服?
然而魔界之人生來便性情薄涼,冥王自然也不例外。
他看著男子因低伏而顯得有些形銷骨立的背脊,皺著眉頭動了動手,腳下微微動了動,猶豫半晌,卻還是沒有走過去。
輕嘆一口氣,轉(zhuǎn)身離開。
算了,大人修為高深,若這人真出了什么事,她又怎會察覺不出來,可她還是走了,甚至都沒有回頭看一眼。既然如此,他又何必去管這個麻煩,平白地惹大人不快。
石門被人關上,整個往生閣只能聽得見白衣男子驟然急促起來的喘息聲。
歆兒,阿影……
我疼,我好疼……
在那一抹艷極的赤紅從眼前消失后,湛空的神識徹底崩潰了,他在女子面前下意識苦苦壓抑著的、不愿意顯露的,如今卻全部暴露在這方算不得多寬敞的地方。
金色的靈力涌動在他的四周,其中夾雜著黑色的妖氣和魔氣,兩方勢力以湛空的仙體為媒介展開了殊死搏斗。
銀魂走之前曾說過,湛空的靈力已經(jīng)被妖氣吞噬了三成由于,只是從此刻雙方勢力的狀況來看,只怕是五成都打不住。
湛空,醒醒!
湛空你收著點靈力,我?guī)汶x開這里……
是誰?是誰在說話……
——
翟鸞看著懷里靈力亂竄的人,忍不住緊皺眉頭。
費力將人扛在肩上,忍住全身靈脈被壓制的痛苦,他帶著湛空離開了往生閣,朝著三界鏡的方向掠去。
翟鸞奉母命下界尋人,好不容易等到三界鏡開啟,沒想到卻看到了湛空如此痛苦的一面。
他二人已經(jīng)很久沒有見過了,若非那張俊美的面孔還有幾分少時的模樣,翟鸞萬萬不敢相信這個蜷縮在地上,獨自承受極致痛苦的白衣青年就是昔日那個一騎絕塵的天才少年。
二人自三界鏡上界,期間一直被翟鸞抗在身上的湛空未曾有半刻消停。
澎湃的靈力如同決堤的洪水一般,帶著強大的沖擊力,竟是令整個三界鏡都有些微微發(fā)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