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三年前開始,我就一直在等著一個機會,一個徹底殺掉你的機會,雖然我喝下了你的毒酒,但你應該不知道,這個世界上,有一支族人,他們的血液可以用來解毒,天生就是萬毒的克星,你的那些毒酒,對我來就和普通酒水一樣,根本沒有用!”
小啞巴越說越激動,渾身顫抖著似乎是要將這些年的怒氣全都發(fā)泄出來一樣,親眼見證了族人的死亡之后,她在軟弱妥協(xié)和反抗之間徘徊,直到竹飛苓的身份暴露,直到碰到了說出“親手讓你報仇”的男人。
“不可能,當初你明明就喝完毒酒昏死了過去!我親眼所見!”
竹飛苓大驚之后,又是一陣愕然,當初的事情她記得清清楚楚,這也是為什么這些年來竹飛苓對小啞巴分外信任的原因。
“我······不能喝酒······”
小啞巴說著,表情有些委屈,當初昏死過去,不是因為毒酒燒喉疼的,而是因為一杯清酒對她來說也難以承受,輕抿一口就已經(jīng)兩眼發(fā)暈了,更別說那一杯下肚,整個人當場就迷瞪了,再醒來就聽竹飛苓說自己已經(jīng)被毒成了啞巴,還被下了蠱毒,一輩子都要聽從命令。
“原來······你一直都在騙我!”
竹飛苓聽完小啞巴的解釋之后勃然大怒,當初因為嫉恨小啞巴的容貌,所以將她弄到自己的手下,不僅可以用來泄憤,同時還可以讓她為自己做事,簡直就是一舉兩得。
但直到現(xiàn)在她才明白,從頭到尾,小啞巴都在欺騙她,所以她咬牙切齒地發(fā)問。
“所以那件張山的骨頭,是你給夏枯棗的?”
“當然······不是!”
在小啞巴回答問題之前,姜長墨就開口說道,但他沒有接著解釋下去,而是沖著小啞巴說道,“還有三息的時間,竹飛苓就能恢復力氣,動手殺掉我們。”
這話說得竹飛苓心里一個“咯噔”,自己缺失還有三息的時間就恢復到能夠出手傷人的程度,畢竟身為妖物的她,身體素質(zhì)要比人類強上太多,只不過在仙云門上,她以兩條尾巴為代價才逃了出來。
當時出手阻攔自己的,還有一只老怪,這兩條尾巴,妖魂大損的代價,都是因為這個突然出手的老怪,否則自己此刻怎會如此狼狽,十八般解數(shù)全都使了出去,這才逃到了這里,此時的她脆弱的和平日里瞧不上的人族差不多,一柄刀子就足以將她葬送在這里。
現(xiàn)在刀子就在這個臭男人的手里······
正當她這樣想著的時候,眼前的男人竟然將手里的刀子塞到了小啞巴的手里,然后就像是看好戲一樣站在一邊,甚至還朝著看過來的黃皮狐貍勾了勾嘴角。
“混蛋!”
黃皮狐貍暗罵一聲,但心里卻稍稍舒了一口氣,姜長墨這個男人她有些看不透,好像什么都知道,又好像什么都不在乎的樣子,她有些讀不出這個人的想法,穩(wěn)妥起見,還是小啞巴更好忽悠。
另一邊的小啞巴在握住刀柄的時候渾身一顫,擋在長發(fā)后的面龐驟然一緊,她雖然見過尸山血海,但本身卻是個連螞蟻都沒踩死過的小女孩,這還是她第一次,從著本心向活物揮刀。
“小啞巴!不,付瀟湘,殺了我,你的家人也回不來,你別忘了,你的父親還在魔宗的手里,只要你愿意放下刀,我就在魔宗里幫你鏟除那些曾經(jīng)傷害過你的妖怪?!?p> 狐,妖獸也,換所乘之。
竹飛苓原是狐妖成精,一身魅色不在話下,但尤為盛之的,是那狡猾的行徑,在這凡塵俗世有這么一句罵人的話——你說話就像狐貍放屁,臭不可聞,也意指行事狡猾,說話和做事對不上號。
小啞巴跟著竹飛苓三年,自然是知道眼前妖怪的性子,若是放了她,別說什么鏟除妖怪了,恐怕轉(zhuǎn)頭就會將自己和姜長墨一塊兒打包吃成碎渣,于是她不再做考慮,憋住一口氣,抓著手中刀就往竹飛苓的身上刺去。
黃皮狐貍哪里知道自己的這番話反倒成了催化劑,讓小啞巴再無忌憚,她只能盡力后撤,拖著無力的身體避開明晃晃的刀刃,還需要兩息的時間,只要時間一到,她就能夠反殺。
撕拉!
這柄刀子本是竹飛苓從某個“食物”那里獲得的紀念品,當初就是因為刀刃鋒利的和爪子一樣,讓她非常喜歡,然而現(xiàn)在這柄鋒利的刀子,竟然用到了她自己的身上,諷刺的皮毛割裂聲讓人頭皮發(fā)麻,黃皮狐貍的腰上頓時出現(xiàn)了一道斜向拉扯的傷口,瞬間血流如注。
黃皮狐貍像是被傷口給刺激到了一樣,連滾帶爬地掙扎著向一旁的樹叢里爬去,無力的四肢在略顯泥濘的路上劃出膽顫心驚的痕跡,生的欲望在那雙暗黃色的瞳孔里爆發(fā)出來。
小啞巴一言不發(fā),泛白的五指死死地扣在一起,將刀柄的花紋和掌心契合的毫無空隙,藏在黑發(fā)下的雙眼死死地盯著眼前的黃皮狐貍,紛雜的感情最終融為一體,小啞巴沖著黃皮狐貍的后背又接上了一刀。
這一刀可比上一次的劃擊更兇狠,整把刀的刀身穿過毛皮,刺過肌肉,和骨頭撞在一起,帶起大量的鮮血,也讓黃皮狐貍發(fā)出驚駭欲絕的慘叫聲,但竹飛苓的動作絲毫不停,就算是扯爛了身上的傷口,她也要往前爬。
無需太久,她就能夠殺掉身后的兩人。
小啞巴氣喘吁吁地拎起刀子,親手殺掉仇人的感覺略有舒暢,但更多的是對鮮血的不適,即便是這樣,她依然咬牙憑借著精神壓制反感,將不再顫抖的刀尖對準了黃皮狐貍的后心窩,這一刀下去,世間將再無竹飛苓。
然而小啞巴沒有注意到,面朝褐土的黃皮狐貍眼中,綻放出了讓人畏懼的寒芒,三息世間已經(jīng)到了,現(xiàn)在的她,雖然渾身傷痕,但捏死小啞巴,還是可以輕松做到的。
在小啞巴彎腰將刀子刺下的時候,黃皮狐貍一直隱藏在毛發(fā)下的尖銳右爪如同一柄彈出的銀色匕首一樣,連同泥土一塊兒切割開來,她只需要轉(zhuǎn)身,將爪子朝著身后撕去,這場險之又險的人妖之戰(zhàn),就會以狐妖的勝利而落幕。
身后的破風聲告訴她,時機已經(jīng)到了。
于是她猛然轉(zhuǎn)身,打算提起左爪,將力氣灌注其中,一招制死。
原本該是這樣的,但就在她轉(zhuǎn)身的那一刻,一只靴子踩在了她的左爪上,輕輕地,如同一片雪花降落到了梅花樹枝上一樣,讓梅花枝發(fā)出“咔嚓”一聲,斷裂開來。
此時刀尖正中目標,刀身刺破心房,黃皮狐貍只覺得耳邊傳來一聲炸響,意識便模糊了起來,連反駁的力氣都消失殆盡。
“你······究竟·····是誰······”
自知命不久矣的竹飛苓,用盡最后的力氣朝著隨意踩斷自己一只前爪的姜長墨問道。
男人俯下身來,看了一眼呆立在一旁,還未從手刃仇人這一行為中走出來的小啞巴后,貼著黃皮狐貍的耳邊低語。
“魔宗魔子,姜長墨?!?p> 抬起頭時,黃皮狐貍已徹底絕了氣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