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毀丹!”
趙如誨手里的爐鼎不受控制般的下墜,而反應過來的他急忙用力支撐,整個人被爐鼎的重量壓得跪倒在地,弓起的后背撐爆了衣衫,肌肉不由自主地顫抖,皮膚因為過于用力而呈現(xiàn)出血紅色。
他極力地撐著雙臂,試圖重新將爐鼎舉起,但此時姿勢有問題,雙腿使不上力氣,若是將之放下,失了前力,那這一爐丹藥必然難以成型,只能試圖重新找回循環(huán)。
這一幕雖然難堪,但趙如誨也不是浪得虛名,藥師峰的天才還是很快找回了施力的節(jié)奏,真氣也開始重新流轉(zhuǎn),就在這最后一口氣快要提起的時候,耳畔忽然傳來了一聲嬌笑。
“小姐,你看他,像不像一只剝了殼的水煮蝦?”
“是了,小柔兒的說法深得我心。”
說著,女子發(fā)出嬌俏的笑聲。
有人這樣的對話,在這個還算寂靜的廣場里格外清晰,再加上音調(diào)也毫不掩飾,幾乎就是在趙如誨的耳邊說著這樣的話,自然將周圍所有人的注意力都給吸引了過去,原本憋著一口氣的趙如誨頓時怒火攻心,提起的力氣就像是開了大壩的洪水,迅速從全身抽離,那即將形成的循環(huán),也一瞬間斷了開來。
于是這一鍋清心丹,全部毀于一旦。
趙如誨眼中怒火大盛,這一鍋丹藥是一份藥材,相當于一次機會,現(xiàn)在的他已經(jīng)損失了一次機會,就是因為這不知是誰所發(fā)出的笑聲。
“誰!誰說的?。俊?p> 趙如誨發(fā)出低沉且憤怒的咆哮聲,原本有機會完成的清心丹,此時竟然因為別人的一句話而破滅,自己在這場比試里,已經(jīng)率先陷入了不利當中,一份藥材的損失,可不能算是一件小事,甚至有可能導致自己在紅衣女子的面前輸給姜長墨,這才是他最難以忍受的事情。
明明是在仙云門的大殿之前,明明大長老等人也坐在高臺上觀看,但趙如誨毫不掩飾自己的怒火,甚至緊握了雙拳,似乎是打算給說話的人一個好看。
“哦?是我說的,你又待如何?”
藤椅上的女子打了個哈欠,對于趙如誨的怒意,她一點兒也不在意,就是坐在那兒一動不動,趙如誨也近不得她的身邊,只要坐在高臺上的大長老不親自出手,她無懼此處的任何一個人。
“你!”
趙如誨的一雙眼睛圓瞪,他雖然沉迷于紅衣女子的美貌,但絕非愿意成為其裙下之臣,在他看來,眼前的女子也不過是一件工具而已,整個大玥都在趙家的掌控之下,更遑論大玥國境之內(nèi)的門派呢?
他趙如誨,未來至少也是大玥貴族,能看上哪家的女兒,就是哪家的緣分,但他也不傻,紅衣女子在仙云門展現(xiàn)出來的強勢,說明她不是能夠隨意拿捏的女兒家。
“夠了!如誨!閉嘴!”
高臺之上的老者拍了拍手掌,將所有人的目光都給吸引了過去,身為趙如誨師傅的他開口警告了自己的徒弟,太陰殿的殿主,不是他能夠招惹的。
“······”
趙如誨惡狠狠地捏緊了拳頭,骨節(jié)發(fā)出炒豆子般的聲響,噎不下的這口氣在他的嗓子眼里來回滾動,隨即怒哼一聲,重新擺正了姿態(tài),朝著瑟瑟發(fā)抖的藥僮命令道。
“給我把爐鼎里面的藥渣全都弄干凈!”
付瀟湘微微抬起頭來,斜了趙如誨一眼,似乎是從趙如誨的身上看見了熟悉的東西,她輕輕吸了一口氣,認認真真地看著姜長墨的手段。
和趙如誨的煉丹法不同,姜長墨并沒有一股腦將藥材切碎放入爐鼎里,而是以一種規(guī)律性的動作,將不同的藥材在不同的時間里放入,伴隨著第一縷清香在爐鼎里飄出,他的動作也逐漸加快。
和故意使用高難度動作耍帥的趙如誨不同,姜長墨很冷靜地將站在爐鼎的面前,十指貼在爐鼎的邊緣,以逆時針的方式在爐鼎的邊緣摩挲,指尖的真氣匯聚成龍蛇,一雙栗子瞳一眨不眨底盯著爐鼎內(nèi)的藥材,煉化的每一步都非常緩慢,似乎面前的不是一尊爐鼎,而是一件極為珍貴的玉器。
姜長墨平日里喜歡含著略壞的笑容,兩道軟劍眉也似乎隨著他的笑意而微彎,一雙眸子里泛起淡淡的漣漪,總是讓人想到星夜里,皎潔的上弦月,唯獨當他煉丹的時候,那張和美瓷相比也毫不遜色的面容,才會收斂起那份不羈,將那足以入畫的臉龐,沾染上認真的冷色。
此時的姜長墨正處于那種旁若無人的心境當中,渾身上下充斥著堅韌且傲然的氣質(zhì),如同寒冷雪原上獨自前行的孤狼,令人為之側(cè)目。
爐鼎擺放在地磚上一動不動,但那股幾近騰飛的清香,則越過了爐鼎,緩緩飄蕩到了所有人的鼻尖上,令人忍不住深吸一口氣,散去心中的焦躁。
“嗯?”
紅衣女子的眼中,一瞬間閃過了淡淡的緋紅,朝著姜長墨看了過來,隨后,她的臉上掛起了一絲淡淡的笑容,而這,也是她數(shù)年里,第一次露出了這樣饒有興致的表情。
“師傅的傳承竟還有人獲得,有意思,看來必須找個機會把他帶回太陰殿?!?p> 站在紅衣女子身邊的侍女小柔兒看著自家主人精美的面容,稍微有些訝異,從三年前前殿主死亡之后,紅衣女子就再也沒有表現(xiàn)出對于其他人的興趣,似乎對她而言,這個世界上的其他人都是無趣的,包括她自己。
如果不是前殿主將一堆爛攤子留給主人,恐怕她早就帶著小包裹云游四方去了,哪里會像現(xiàn)在這樣,如同困在殿中的“籠中鳥”。
平日里的嫵媚多情,多是為了隱藏真意而特地表現(xiàn)出來的,但剛剛的表現(xiàn),說明她并非是以看玩具的心態(tài)直視姜長墨,而是有些什么自己讀不懂的想法在其中。
小柔兒不由地看向那邊埋首于煉丹當中的男子,也默默地點了點頭,那男子當真是個“人間尤物”,雖然她也不清楚這樣的形容究竟對不對,但前殿主曾經(jīng)在她的面前,抱著被褥這樣點評過畫冊里的“大玥十大美男”,甚至還稀奇古怪地嚷嚷著一堆什么“基情四射”、“面若基佬”之類她聽不懂的詞語,甚至曾經(jīng)南疆小國的那位皇子,還被她抓來,說是想看看“這個沒有美顏的世界”。
姜長墨的身上,她看到了與那些美男子們相比也毫不遜色的顏色,以及那在眾目睽睽之下毫不動搖的厚臉皮。
“這樣的男子,主人動心也并非不可能,但我小柔兒!絕對不能讓渣男靠近主人!”
小柔兒點了點頭,把姜長墨和前殿主教授自己的“渣男鑒別術(shù)”進行比對,發(fā)現(xiàn)光是眼下表現(xiàn)出來的,就和前殿主隨口一說的內(nèi)容有三分相似,瞬間就在心里給姜長墨下了判定,同時暗下決心,雖然不知道渣男是什么生物,但前殿主既然說過,那就一定是這樣的!
珍愛生命,遠離渣男!
小柔兒悄悄地握了握拳,眼中的毅然之火熊熊燃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