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徹發(fā)現(xiàn),寧釗這邊的人吃得也很歡樂,而喝酒卻很節(jié)制,用小碗裝的酒大多數(shù)人都還留著大半碗。
難道這些人不喜歡喝酒?
可林徹仔細(xì)觀察后推翻了這個理由,因?yàn)樗匆姾脦讉€人拿起酒碗細(xì)細(xì)啜上一口,臉上分明是很享受的表情。
而且他們互相之間一直在談笑打趣,卻很少勸酒,不怎么互相敬酒,也就開始的時候一起向?qū)庒摼戳艘淮尉?,寧釗也只是略略沾了一下唇而已?p> 可寧釗抿嘴唇的動作,明顯是在舔唇上的酒,寧釗也應(yīng)該是個愛酒的人。
可怕的自制力!可怕的紀(jì)律觀!
這一發(fā)現(xiàn),讓林徹感到欣喜,這是一只鐵軍的基礎(chǔ)要素啊。
“寧大哥,你們是怎么流落到這里的?”
“說來話長,反正也是閑著無事,既然林郎君有興趣,那俺就給你講講?!?p> 原來,寧釗原本是駐泊廬州的東南禁軍第二將正將,麾下有十個指揮,一共五千多一點(diǎn)兵力。
開慶元年二月,蒙哥汗圍合州,王堅守城力戰(zhàn),七月,蒙哥死于釣魚城下,八月,忽必烈渡淮,至黃坡,九月,得蒙哥汗死訊,仍進(jìn)兵渡江圍鄂州。
十月,丁大全罷相,吳潛、賈似道為左右丞相兼樞密使,賈似道屯漢陽以援鄂州。
這時,賈似道令寧釗帥第三將七個指揮移駐蘄州以作策應(yīng),寧釗奉令,然而卻讓安豐軍失去了后援。
韃子親王塔察兒作為忽必烈的左翼,十一月初,卻突襲了安豐軍,導(dǎo)致安豐軍三個縣全部被陷。
這原本是賈似道的戰(zhàn)略錯誤,卻把罪名推給了東南第二將的救援不力,主力都被他抽調(diào)了,讓第二將怎么救援。
這大宋朝一向都是重文輕武,一個小小的將官,怎么和丞相抗衡,在潤十一月下旬就被下獄問罪了,并且還株連了在廬州的家人,僅寧小七得以幸免,然后便被留在廬州營中的焦大帶著了。
后來,十二月被押赴臨安,還在蘄州的第二將一千余名部將士卒便叛出大營,追到徽州附近,把寧釗以及同時落罪的幾名將領(lǐng),還有他們的家人,都給劫了!
然后一路南逃,這幾年就在各處流竄,當(dāng)起了流匪,這里貓一陣,那里藏幾個月的。
一個月前便到了這巖干寨,想在這里安歇一陣,于是便火并了原來的康寨主,強(qiáng)占了這山寨,不過殺傷也不多,只殺了二十幾個人,余下愿意留下的,也就并入了寧釗麾下。
現(xiàn)在這巖干寨有一千五百余人,三四百的婦孺老幼,都是原本第二將將士們的家眷。
呵,一千多老兵啊,發(fā)了。
林徹心里打起了小九九,盤算這怎么誘拐這幫人。
“林郎君,今日上午,俺在山上聽見你們唱那曲子挺有意思的,就是隔著遠(yuǎn),許多都沒有聽清楚,有些遺憾?!?p> “豆子哥,你說的是啥?我咋從來沒聽阿郎唱過曲?!?p> “額,我管那個叫歌,不叫曲,今天我們唱的是精忠報國,歌里面唱的是岳武穆,要不我們來一個,給大家助助興,哈哈。”
“對對對,阿郎你起個頭,我們一起來一個?!?p> “預(yù)備,狼煙起!
江山北望!
龍旗卷,馬長嘶,劍氣如霜?!?p> 寧釗等人一下子被這首歌抓住了內(nèi)心,作為曾經(jīng)的官兵,又處在臨敵的前線,簡直是感同身受啊,聽著聽著,也跟著唱了起來,歌詞并不復(fù)雜,聽上一兩遍便學(xué)會了。
于是一大廳的糙漢子,扯著嗓子在那吼得聲嘶力竭,這些人,比稚虎營的少年更投入感情,也更容易沉浸在這首歌的情緒里。
直到五六遍后,才緩緩?fù)A讼聛怼?p> 這時候的寧釗似乎眼中隱隱泛著淚光,其余眾人也陷入悲憤的傷感中。
“他娘的狗屁精忠報國!俺們?yōu)榱顺⑵此榔椿?,那些大頭巾一句話,俺們就落得個沒下場,俺們才不要做岳武穆那樣的傻子!”
“尉遲,不得侮辱岳武穆!”
“將主,俺不是那個意思,俺也沒有對岳武穆不敬,俺只是覺得俺們和岳武穆都不值!”
“這位尉遲大哥,我想說的是,精忠報國沒有錯,只是,咱們忠的該是咱們幾千年傳承不斷的華夏民族,不是什么狗屁軟蛋的趙宋官家!報國,報的是生我養(yǎng)我的這片祖先們篳路藍(lán)縷開創(chuàng)出來的泱泱中華國度,不是一家一姓的國,也不是那些士大夫,那些貴族,那些貪官污吏的國!”
“林家郎君說得對,那狗屁的軟蛋朝廷不值得俺們效忠!”
“沒錯沒錯,岳武穆那樣忠肝義膽的英雄硬是被自己忠心耿耿相報的昏君奸臣給害了!”
“要我說岳武穆當(dāng)年就該反了這操蛋的朝廷,自己坐江山,那不早就把各種韃子都趕跑了么?!?p> “春哥說的對!”
寧釗見眾人越說越熱烈,似乎恨不得馬上就舉起反旗!
于是冷靜下來,定定的望著林徹,似乎想知道這個小小的人兒裝了多大的心。
“林家郎君,你是想要起兵造反么?。俊?p> 聽到寧釗這一問,大廳中的眾人都靜了下來,無論是那邊的人,都想知道林徹是怎么回答的。
林徹頓了頓,仔細(xì)的組織了一番語言。
“說實(shí)話,我對朝廷,對趙官家,沒有任何好感,但是說要造反卻又談不上,因?yàn)槟菦]有任何意義,無論怎么說,那都是咱們漢人自己內(nèi)斗,而如今的時節(jié),外族虎視眈眈,怎么都不是咱們內(nèi)斗的時候?!?p> “而且我敢說,這懦弱的朝廷,怕是茍活不了多少年了,也許,再過十年,咱們神州大地將會全部陷入異族的鐵蹄之下,到時候,咱們?nèi)慷家獪S為蒙古人的奴隸!”
“可是我不甘心做奴隸!也不甘心讓我的子孫后代都做奴隸!所以,我要積蓄力量,等將來可以有反抗之力!即使是死在異族的馬刀之下,我也不愿意做奴隸!”
“你們呢?你們愿意做奴隸以求茍活么?你們愿意子子孫孫都給異族當(dāng)牛做馬么!?你們愿意自己的妻女淪為異族的玩物么?你們愿意跪在異族的馬前,以求得一口狗糧么?。俊?p> “不愿意!”
“縱寧死,亦不跪異族!”
“俺就是跟那幫騷韃子拼死沙場,也不受韃子的欺辱!”
“一幫狗韃子,還想騎到爺爺?shù)念^上!做他的春秋大夢!”
“阿郎,我要跟著你打韃子,打到天涯海角也要把那幫狗韃子打殺干凈!”
“就是,跟著阿郎殺韃子,我們也要學(xué)冠軍侯,封狼居胥!”
……
“好,所以一直以來,為什么要那么艱苦的訓(xùn)練,就是為了練好本事,等將來有一天,讓我?guī)е銈兛箵繇^虜,恢復(fù)我漢家天下!”
“好了,這一切都不是用嘴說說就行的,我們要腳踏實(shí)地,一步一步的積蓄力量,咱們還太弱小了,我們還有很長很艱難的路要走!”
“寧大哥,咱們暫時不說那么長遠(yuǎn)的事,只說眼下,我可以幫你們,讓你們在這里安居樂業(yè)下來?!?p> 林徹開始對寧釗發(fā)起誘拐攻勢。
寧釗認(rèn)真的看著林徹,“不知道林家郎君打算怎么做?”
林徹決定對寧釗說實(shí)話,“寧大哥,在我的計劃里,這條閩贛通道很重要,我打算在前面河流交匯處的浮流建立一個中轉(zhuǎn)基地,而這里我也打算投入錢糧來建設(shè)開發(fā),作為一個暗子,就是不知道寧大哥你愿不愿意了?!?p> 寧釗思索了一會,“俺似乎沒有理由拒絕,無論將來如何,起碼眼前俺們能在郎君的幫助下,安居樂業(yè)豐衣足食。”
“是的,先不論將來,世事難料,或許我今次去了泉州,可能都無法活著回來呢,誰知道呢,但是起碼能讓你們?nèi)兆雍眠^起來?!?p> “好,俺答應(yīng)了,這條通道,俺們負(fù)責(zé)看好!”
“哈哈,謝謝寧大哥了,合則兩利嘛!那我們可以說說細(xì)節(jié)了?!?p>

妖精吃俺一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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