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輩子的父母,算是莫問一直惦記著提桶跑路,卻又一直下不了決心的主要原因。
就光沖這兩年喝進肚子里的苦藥湯,他也不好意思拍拍屁股直接走人。
一場大病,讓本就貧寒的生活雪上加霜。
至于會不會被山外的女強人抓走,做這樣那樣的事,反而不怎么重要。
怕死還混什么江湖啊?
再說了,這好歹也是個正常的世界,又不是某些不可描述的Galgame,總不至于每個女人都跟海猴子一樣空虛吧……大概?
莫問還真不太敢打這個包票,他這兩年眼中所見之世界,也不過就這小小山村,外面的世界究竟是怎樣,心里著實沒底。
對女人,他不憚于以最大的惡意來揣測。
何況是一群女人。
還是一群掌握了社會話語權(quán)的女人。
但不管怎么說,唯有走出去,才能尋得突破囚籠的機遇,富貴險中方能求,以自己現(xiàn)在的境遇,根本沒有穩(wěn)一手的資格。
不演了,攤牌吧!
再不攤牌,可能就真的走不了了。
莫二姐腿上有傷,一直瘸著,那是早些年從軍上陣,和北方蠻子拼殺留下的,賴好也算個健卒,莫問就怕哪天女皇帝想不開,給自己來一出“軍書十二卷,卷卷有娘名”。
花木蘭替父從軍,充其量也就是生活上不太方便。
自己這個“花木男”要是代娘從軍,那是會死人的。
周身半徑一米之內(nèi)只要出現(xiàn)女人,無論老幼美丑,莫問的怪病就會發(fā)作,當(dāng)場抽過去。
集合站個隊直接非戰(zhàn)斗減員,這還了得?
可是……該找什么理由離開呢?
這個世界雖然不似宋明之后,對女子有著大門不出二門不邁的訓(xùn)誡一般,對男子的行為多有約束,但也不是說你想去哪兒就去哪兒了,說一句好男兒志在四方,極大概率只能換來一頓竹條炒肉。
你說你要出門闖蕩,闖蕩什么?這個明顯還停留在封建社會小農(nóng)經(jīng)濟的世界,就算有那么些脫離土地的工作崗位,肯定也都是給主導(dǎo)社會的女人們準(zhǔn)備的。
出門做一個浪跡天涯風(fēng)流瀟灑的男俠?
莫問一直想不通,武俠小說里男俠女俠們花不完的錢都是哪兒來的,他只有一點可以確定,那就是自己肯定沒這個本事,而且兜兒比臉還干凈。
出門沒工作,餓死街頭的可能性更大。
若是突破開明期,倒還可以期待一下做個護院鏢師之類的江湖龍?zhí)谆烊兆?,但在這個吃不飽飯的地方,如何能突破開明期?
又一次陷入了死循環(huán)。
行路難,行路難,生為男兒,我好難。
如此,一如既往的,莫問下定了提桶跑路的決心,卻找不到合適的理由說服娘親,又拉不下臉不告而別,就算不告而別,他也不知道該往哪個方向走,才能在餓死之前找到下一個人類聚居點,所以只能暫時作罷。
這樣的內(nèi)心掙扎,幾乎每天都要來一次。
也算是莫問的每日任務(wù)了。
自己的這一生,大抵可能也就真的要庸碌無為平平淡淡地過去了吧?
這樣的想法,每次掙扎之后也都會產(chǎn)生。
他到底還是沒有自己想象的那么決絕。
當(dāng)年憤而辭職,選擇自己單干時所要付出的勇氣,和如今拿命去賭一個未來所要付出的勇氣,是完全不可同日而語的。
畢竟好死不如賴活著啊!
再有棱角的人,早晚也還是會被殘酷的社會打磨圓潤,失卻銳意進取的鋒芒。
剛穿越時還是滿懷的雄心壯志,兩年的窮困生活,卻給天真的穿越者好好上了一課。
其實莫問自己也差不多要放棄了。
然而命運這個東西卻是很皮的。
它總喜歡在你選擇放棄,接受現(xiàn)實以后,再跑過來踹你一腳,讓你猝不及防地跑上另一條人生賽道。
第二天一大清早,莫問慣例早起生火做飯時,在村里很少出門行走的玉夫人卻是手提禮物,親自登門拜訪,兩個當(dāng)家的女人隨意聊了幾句,懵逼中的少年就被爹娘一臉喜色地送進了玉府豪宅之中。
這是什么情況?
爹娘終于覺得養(yǎng)著我是個累贅,所以打包把我賣給海猴子當(dāng)童養(yǎng)夫了么?
不是這么封建這么萬惡的吧?
作為一個男孩兒,莫問沒資格旁聽當(dāng)家女人之間的談話,不知道兩位老母親之間究竟聊了些什么,就被稀里糊涂地送到了玉府,念及昨日海猴子的求婚宣言,不免一陣惡寒。
還是跑晚了么?
想到自己兩輩子的貞操就要被海猴子給玷污掉,莫問不禁悲從中來,不可斷絕。
一路上,他都在尋找著豪宅中看上去比較漂亮的柱子,一頭撞上去的時候,可以死得比較利索比較無痛那種。
生命誠可貴,自由價更高;
若為尊嚴(yán)顧,二者皆可拋!
男人的尊嚴(yán)和貞潔,值得用死亡來捍衛(wèi)!
懷著惴惴不安的心情,莫問緊張地跟著玉夫人來到了寬敞的正廳大堂,一路無言的后者這才回轉(zhuǎn)過身,開口道:“莫賢侄……”
莫問蹭蹭蹭倒退三步,眼睛已經(jīng)鎖定了旁邊的堂柱,雙腿肌肉蓄力,做好了以死明志的準(zhǔn)備。
“警惕心不錯,可惜用錯了地方,我若想害你,何苦如此麻煩?”玉夫人并不知莫問心中所想,只道是少年被怪病所害,所以遇事反應(yīng)稍顯過激罷了。
“夫人……邀晚生前來,所為……何事?”極度緊張的情況下,怪病似乎又嚴(yán)重了不少,莫問連話都說不利索了。
“賢侄先坐下吧,來人,奉茶!”
莫問心中驚疑不定,但還是依言落座,不過屁股并沒有坐實,雙腿依然繃著力量,隨時都能以最快速度逃跑,或者一頭撞死。
——反正他也就這點兒出息了。
一個家丁給莫問奉了茶,少年用顫抖的手端起茶盞,灑了不少茶水在褲子上,隨著溫?zé)岬牟杷露?,那股五臟六腑都在抽搐的感覺才稍微舒緩了一些。
“賢侄不必緊張,我與你并無加害之意,只有愛才之心,否則令堂又如何會容許我?guī)闱皝泶颂幠??”玉夫人表情和善地說著,心中卻不免有些感慨。
論天分,的確是個罕見的好苗子,容貌也是絕世之姿,也難怪心兒會如此傾心于他。
可惜卻得了這種怪病。
想了想,玉夫人決定和少年再拉進一下關(guān)系,便接著道:“心兒常與我提起你,說你是世間罕有的奇男子,我……”
噗通!
話音未落,莫問就直接出溜到了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