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廝殺

　　機械會被淹死嗎？

　　機械用生死來判斷，這是一個有些古怪的問題。但答案顯而易見，眼前浮在水面的行軍蟻尸體就是最好的說明。想到被水浸泡過的車輛會報廢，刀鋒也就釋然了，至少，機械會報廢。

　　嗯？好機會！

　　這是一種敏銳的直覺。

　　刀鋒忽然注意到，就在前面不遠，有一塊露出水面些許的卵石，似乎可以通過作為蟻橋連接點的那蓬水草高處的葉稍彈跳過去……

　　沒時間多想，眼看著離那蓬水草越來越近，刀鋒六只腳開始蓄力，做好沖刺的準備，在距離最近的時候，拼盡全力，猛地從蛹殼中沖撞出去。刀鋒無比果決。

　　快，一定要快！

　　作為跟自己體型極其搭配的大長腿優(yōu)勢一下子體現出來，在行軍蟻還未反應過來的時候，他已經飛快地越過十數只行軍蟻的身體，來到水草旁邊，奮力一躍躲過前面那只高度警戒的兵蟻迎面咬來的鋒利的顎，成功落到水草上。

　　突兀的行動，笨拙的奔跑，速度雖然不慢，但造成的動靜不小。

　　尤其是一直拖拽著蛹殼的那幾只行軍蟻和被踩到的行軍蟻，一下子亂竄起來，看似毫無規(guī)律，卻似乎是某種信息傳遞，而且，擴散的速度很快。

　　到嘴的的獵物居然出逃，周圍緊跟著反應過來的行軍蟻以及兵蟻，立刻瘋狂地朝著那蓬水草涌來。

　　刀鋒可不敢停留，朝著預先探查的線路，很快攀到那片水草葉子的尖稍，六只腳的倒鉤牢牢扣住葉片，利用身體的重心，使勁搖晃著葉片，以增加跳躍的力度。

　　就在他準備朝卵石方向起跳時，忽然一陣微風吹來，上下晃動的葉片立刻變成了左右搖擺，這讓他不得不重新等待葉片穩(wěn)定。

　　這一耽擱，緊追而來的行軍蟻迅速拉近距離。一只只張著顎，來勢洶洶。

　　不用看，觸角早已經將身后的情形清晰地反應在刀鋒腦海中。這才數秒鐘的時間，水草上已經爬上數百只行軍蟻，并且還在不斷增多，那情景，能將人逼瘋。

　　葉片還在微微搖晃，幅度小了很多，不過，即是這樣很小的偏差，卻有很大概率造成刀鋒跳躍失誤，直接落入水中，然后順流回歸行軍蟻的餐桌。如果真是這樣，那就不再是被拖著走那么簡單了，而是被直接肢解。

　　來不及了。

　　身后的行軍蟻不給刀鋒時間，已然近在咫尺。

　　“媽的，死就死吧！”

　　刀鋒硬著腦袋，也不管這葉片的搖晃，再次用重心上下擺動起葉片。一次，兩次……在第四次的時候，一只行軍蟻咬向他后腳的當口，刀鋒不得不起跳了。

　　六只腳在葉片向上彈起的時候，猛地用力一蹬，朝著卵石縱躍而起。

　　這一次，刀鋒運氣不錯，很僥幸地落到了卵石上的淺水中，幾步就爬到卵石的最高點，完全脫離流水。

　　“總算是成了！”

　　刀鋒緊繃的心緒輕松了很多。

　　可是，不只是刀鋒會跳，那些瘋狂的行軍蟻也會跳，竟也開始悍不畏死地紛紛朝著刀鋒跳下，有一就有二，一時間，仿若下雨。

　　只是，行軍蟻的體型很小，彈跳能力遠不如刀鋒，又沒有充分利用葉片的彈性，于是紛紛掉落水中，又被水流沖到蟻橋旁，很快爬上去。

　　隨著越來越多的行軍蟻聚集在那片水草葉子上，重量不斷加大，水草修長的葉片漸漸彎曲，像拱橋似地朝著卵石垂下，那距離，跳到卵石上，對于機械行軍蟻來說，不再是難事。

　　看著這一幕，是刀鋒完全沒有想到的，一時間，刀鋒的心涼到了極點。

　　現在，唯有最后一條路了：不是你死，就是我亡。

　　很快，一只機械行軍蟻成功跳上卵石，緊追著第二只……

　　刀鋒不敢有絲毫遲疑，他立刻上前，張開巨顎，狠決地朝著第一只螞蟻攔腰咬去。

　　只是一下，那只行軍蟻立刻被一切兩段。似乎比想象中脆弱，刀鋒精神大振。

　　雖然剛破蛹沒多久，雙顎還略顯稚嫩，但一口一個將行軍蟻切斷，卻是輕而易舉。單體對決，無論是身體強度還是力量，刀鋒都有著絕對的優(yōu)勢。

　　另外，刀鋒還有著一大利器，腹部堅硬的尖刺，穿刺能力不可小覷。

　　他仔細比較過自己和這種行軍蟻，構造上大同小異，所以，尖刺盡可能地瞅著行軍蟻中段下手，只要傳動部分被破壞，機械行軍蟻也就失去了攻擊能力。

　　行軍蟻一只接一只地跳上卵石，刀鋒前咬后刺，左沖右突，不多時，卵石上堆積起厚厚一層行軍蟻的尸體。

　　但這些小東西的生命力很是頑強，即是被切成兩段，哪怕動力傳動中樞被破壞，只要還能動，就能將能動的部件全動起來。

　　雙顎不斷張合，腳胡亂地扒拉，觸角亂轉，這給刀鋒造成不小的困擾，稍不注意，就會被絆一下，或是干脆被一些切下來的腦袋死死咬著。

　　雖造不成多大傷害，但在刀鋒六只腳上掛上三十多個行軍蟻腦袋后，他的行動也受到了嚴重干擾。

　　好在，這些玩意兒對他們的同類也是一樣的，這些攻擊只是意識混亂或是無意識的本能行為，不少行軍蟻反倒被拖累，無法前行。或者是為了前行，不得不用腳扒拉身旁的同伴，干擾被快速擴大。

　　這種情形，對于刀鋒來說是好事。但卻不意味著他所承受的壓力就減小了。

　　無數的機械行軍蟻還在不斷涌上水草，總有越來越多的行軍蟻登上卵石。

　　在這方寸之地，是越漸瘋狂的廝殺。

　　隨著身體上掛著的機械蟻尸體越來越多，刀鋒的移動已經變得很艱難，整個廝殺也變得機械。

　　咬咬咬！

　　刺刺刺！

　　這是他不斷重復著的動作。內心也由一開始的緊張，變成瘋狂，再到絕望，然后漸漸麻木。

　　他不知道自己究竟廝殺了多長時間，只是看到水面上鋪上了厚厚一層機械行軍蟻的尸體。這些尸體，不少是在淺水區(qū)域被水流帶走，更多的是相互糾纏成團，最終滾落水中。

　　某一刻，刀鋒忽然發(fā)現自己雙顎沒東西可咬，尾刺沒東西可扎的時候，整個人忽然愣住。

　　過了好一會兒，他被瘋狂廝殺麻木的頭腦突然被驚醒。

　　那是警報，紅色的警報。源自腦海中的虛擬面板，

　　第五個不知是什么功用的能量圖標，原來標識63%存儲量，變成了20%，其上一個三角形上的紅色嘆號，在不斷地閃爍。

　　至于第四個能量圖標，數值由原來的70%變成了28%，呈現的是黃色警報。

　　之前沒有過多關注，現在才發(fā)現，能量損耗如此嚴重。

　　他抬頭看向那片水草葉，大量的機械行軍蟻涌上，最終不堪重負，折了，搭在水中，一只只行軍蟻急的團團轉，試圖靠近。但卻因卵石阻擋在下方形成一個小小的水流沖擊窩，幾次接團靠近，均被沖散，看情形，一時半會過不來了。

　　刀鋒稍稍松了口氣，開始清理糾纏在自己身上的行軍蟻尸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