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到李凱眼睛那雙明亮的眼神,陳江北心里有譜了,笑問道:“品位多少?”(品位指含鐵量。)
李凱愣了下,“你知道這是鐵礦石?”
陳江北裝糊涂,“廢話,吸鐵石能吸起來,當然是鐵石了?!?p> 李凱掏出化驗單,低聲道:“哥們兒,你不要激動哈,礦石的品位是44,太他媽牛掰了!”
國內(nèi)礦石大多屬于低品礦,平均在30個左右,能達到40以上已經(jīng)相當高了。
李凱面紅耳赤,顯得尤為激動。
陳江北心里的石頭終于落地,前世里只知道西山的礦石品位不差,沒想到竟然這么高。
那個可不是西山,是聚寶山。
李凱遞上煙,說道:“哥們兒,你聽我的,無論想啥辦法,必須將這個山拿下,拐彎抹角我能聯(lián)系到大老板,轉(zhuǎn)手一賣咱就發(fā)了。跟你說個真事哈,有個老農(nóng)民承包個荒山開荒種地,沒想到是個鐵礦,一千塊錢承包的愣是賣了一百多萬!擦!一百多……萬啊!”
陳江北裝作大吃一驚的樣子,這些事他當然清楚,這是在2002年左右賣到一百萬,如果再放個四五年,加兩個零都不止。
現(xiàn)在鋼鐵行業(yè)只是初露崢嶸,資本還沒大舉進入,過兩年情況才大變,好多大老板揮舞著金元大棒砸向這個行業(yè)。
國家加入WTO之后,鋼鐵業(yè)迎來一個黃金發(fā)展期,從2002——2008上半年,價格一直上揚,翻了十多倍。直到下半年直接斷崖式下跌,那一年被成為毀滅性的一年,不少大老板一夜傾家蕩產(chǎn)甚至家破人亡。
陳江北吸了口煙,笑道:“既然開礦這么賺錢,為啥賣給別人?”
李凱挑眉道:“你以為開礦那么容易?找?guī)讉€工人,用撬棍鐵鎬三蹦子就能挖石頭了?再找?guī)讉€車運輸,都他媽不夠人工的。開礦得用錢啊,用大錢!”
陳江北瞥了他一眼,心想你丫不會看到我挖石頭了吧?
不過他說的很對,開礦確實需要資金。
“一個朋友托我化驗這些石頭,哪有什么山?”
李凱有些不相信,“真的?”
陳江北笑道:“行啦,回去上班吧,兩個月后我來找你。”
李凱笑道:“成,到時候住這,晚上我?guī)愫煤盟K!!?p> “滾蛋!”
陳江北沒好氣的罵了一句,騎著摩托車走了。
李凱笑意漸漸消失,微微皺起眉頭,“江北啊,你還跟以前一樣,不會撒謊??!”
……
……
不是陳江北不會撒謊,四十多年的人生閱歷,誰不會口是心非?只不過沒有在意這件事。
回到家,陳江北和王偉繼續(xù)開工挖石頭,可能適應(yīng)了高強度的體力工作,也可能是著急,倆人干的更加賣力。
這天,倆人正在揮汗如雨,翟青梅到了,騎著自行車停在塘坑,手中拿著三根冰棍。
“歇會吧!”
擦了擦臉上的汗,穿上外套,倆人走過來。
“你咋來了?”陳江北接過綠豆冰棍,笑問道。
翟青梅埋怨的瞪了她一眼,心想你說我咋來了?這都十多天了,你也不說看看我去?
陳江北嘿嘿一笑,裝傻充愣。
王偉坐在地上,穿著粗氣啃著冰棍,總覺得有點不自在,一抬頭發(fā)現(xiàn)陳江北看著自個。
撓了撓頭,王偉問道:“咋了?”
“你不覺得現(xiàn)在身上很亮?”陳江北問道。
王偉更迷糊了。
陳江北嘆口氣,“你當電燈泡很過癮是吧?”
“哦哦哦,我去撒泡尿?!蓖鮽サ鹬髋艿倪h遠的,正合心意,我他娘的也不愿意當電燈泡。
兩人坐在一塊大石頭上,沒有外人,翟青梅便放松了些,掏出手帕遞了過去。
陳江北沒有接,一手拿煙一手拿冰棍沒法接,索性腦袋伸過去。
翟青梅給他擦汗,擦的很是仔細。
陳江北突然笑道:“給你出個謎語?!?p> 翟青梅收起手帕,“好呀!”
大學(xué)生出的謎語,一定很有文化吧。
陳江北想了想,認真說道:“”一個和尚洗完澡坐在一塊大石頭上,打個四字成語?!?p> 嗯,確實很有文化,還是成語謎語。
翟青梅皺眉苦思,卻沒有一點頭緒,良久后搖搖頭。
陳江北笑道:“想知道不?”
“想,你說呀?!?p> “那你求我!”
“切,愛說不說,我不求!”翟青梅偏過頭去。
陳江北壞笑了下,在她耳邊說了四個字,“以卵擊石!”
翟青梅恍然大悟的哦了聲,接著臉色瞬間一變:“陳江北,你個流氓!”
陳江北哈哈大笑。
翟青梅嘟著小嘴巴,臉色羞紅。
萬萬沒想到,居然是個黃色謎語。
“生氣了?”陳江北問。
“哼,還是大學(xué)生呢?流氓!壞人!”翟青梅哼道。
“好啦好啦,不要生氣啦,我錯了!”陳江北承認錯誤。
翟青梅切了聲,“才沒有生氣呢,跟流氓生氣不值當!”
陳江北笑道:“好,那我再給你出個謎語,一個尼姑洗完澡坐在一塊大石頭上,也打一個成語?!?p> 翟青梅早已捂住耳朵,“不聽不聽,王八念經(jīng)!”
逗她的感覺真好,陳江北仰天大笑,不經(jīng)意間看到了湛藍的天空,潔白的云彩,以及穿過云層的絲絲縷縷陽光。
“快看,真美!”陳江北指著天。
回來這么久,都沒有好好欣賞一下2002年的風(fēng)景,現(xiàn)在還是藍天白玉綠水青山,再過兩年鋼鐵行業(yè)起來后,可就不一樣了。
兩個人仰著頭,一起看天。
翟青梅平時未在意,今天一看,才覺得原來天空好美。
大概心情美,看什么都是美的吧。
“咱們的事你家里知道了嗎?”
“不知道,你姨奶估計怕丟人,沒好意思四處張揚。”
“青梅,我能問你個問題嗎?”
“你個壞人啥時候這么有禮貌了?”
陳江北灑然一笑。
有時候我是君子,有時候我是小人,該做好人的時候做好人,該做壞人的時候做壞人。
“青梅,你真的就不在乎我的家庭?”
翟青梅思慮片刻:“其實也在乎,誰不希望嫁個好人家呢?只不過,我更在乎你這個人。江北,我覺得吧,人只要不饞不懶,只要知上進肯努力,就一定能把小日子過好的。我就是個普通小女子,不求大富大貴,我只求能夠自己喜歡的人在一起,好好的過一輩子,可以吵架但不可以打人,可以罵人但不可以摔東西……”
陳江北側(cè)過頭看向這個清純的不像話的女子,她懷抱雙膝,下巴擱在膝蓋上,眨著那雙靈動的大眼睛,說著最樸實的心愿
這個畫面,永遠定格在他心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