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相遇
“哥哥，哥哥……”
谷神星上，衛(wèi)旭所在的穿梭機中小稚的呼喊聲越來越小。
他慢慢的昏迷了過去。
昏迷中，衛(wèi)旭感覺到小稚的聲音在漸漸地變了，變成了蕭思薇小時候的聲音。
“哥哥，等等，我這個水瓶給你?！?p> 衛(wèi)旭感覺自己的靈魂飄了起來，跟著蕭思薇稚嫩的聲音，飛到了九歲那個衛(wèi)旭的身體里。
那一年的炎熱下午，大街上氣浪滾滾。
面色菜青的衛(wèi)旭，拖著一個破編織袋，赤腳走在街道巷角中。
地面被太陽曬得滾燙發(fā)燙，肚子餓得咕嚕咕嚕地響。
他卻不敢停下來找一處陰涼休息，哪怕休息小片刻。
“撿不到一百個水瓶，今晚就別想吃飯。”
那個死肥婆、孤兒院的母夜叉護工的話，像一條鞭子，驅趕著衛(wèi)旭。
一刻不曾消停。
太陽就要落山了，河濱公園的路燈亮了起來，消暑散步的人也多了起來。
衛(wèi)旭借著燈光，在河邊水草中打撈著水瓶。
這是他每次外出撿水瓶時，最幸福的時刻。
雖然餓到了極點，可能還會錯過了飯點。
但此時沒有太陽的暴曬，沒有地面的烘烤。
被人們扔掉的水瓶，也是一天當中最多的時刻。
憑借經驗，要不了一個小時，就能完成今天的任務量。
回去，洗盤子時還能吃上從盤子中收集到的殘羹剩飯。
是的，這些殘羹剩飯，就是母夜叉護工所說的衛(wèi)旭的晚飯。
移民工程的鯨吞虎咽，導致地球經濟崩潰。
社會的福利大幅度消減。再經過從上到下，一層又一層，一層又比一層密的篩網過濾后。
最終到達底層人手上的福利，只是一張看起來比較精致的PVC卡片。
這張卡片，落到手上，不倒吸持有它的主人的血，就已是謝天謝地了。
各種慈善機構，都是搖著一桿慈善旗幟，騙取人們所剩無幾的愛心。
當然，也有真心在做慈善的。
比如，云城富商蕭海天，他就是那些鳳毛麟角中的一員。
每個星期天的傍晚，他都會帶著女兒蕭思薇，在云城最接地氣的地方走走逛逛。
因為他是從那些地方一步步走出來的。
人，不能忘本。
而他的慈善事業(yè)，也就是在這走走逛逛的時候一點點做起來。
曾有人問他：為什么不直接捐給慈善機構。
他說想親力親為。
又有人問：別人都是捐幾十上百萬的，您送被你救濟對象的數額，從不過千。
他說我那是實打實地到了救助對象的手中。
扶貧，貧不離，救窮，窮還在。
改變命運，還得靠自救。等救世主，那太虛無縹緲了。
我的一千塊，可以讓一個人暫時安定下來，再找份事做了。
蕭海天帶著蕭思薇，來到河濱公園的沿河小路上，衛(wèi)旭已經在清點被踩扁的瓶子的數量。
數完，還是少了一個。
而公園的巨大亭子中，已響起了大媽們跳廣場舞的音樂。
這個音樂，每天都準時出現(xiàn)，與刮風下雨沒半點關系。
這個音樂聲響起，也意味著孤兒院在半小時后將清洗盤子了。
衛(wèi)旭著急了。
他看著路過的人們，只要拿著水瓶，便很禮貌地離一定的距離，小聲問人家“還要不要了?！?p> 大媽們的第一支舞跳完了，衛(wèi)旭一無所獲，但他必須得回去了。
吃不上飯不打緊，要是孤兒院就關門了，他今晚就得露宿街頭。
在以前流浪的日子里，那些流浪的阿貓阿狗，并不因為衛(wèi)旭也是流浪大軍中的一員，而產生同情心，不咬他的肉。
實際上，衛(wèi)旭現(xiàn)在身上也沒幾兩肉，更何況是流浪的歲月里。
它們那些鋒利的牙齒，衛(wèi)旭一想到就是等著怕。
在孤兒院每天受虐待，但好歹也算是個家。
衛(wèi)旭流著淚，扛著破編織袋，拖著疲憊的身軀，從蕭海天父女倆身邊走過。
“爸爸，他為什么哭啊？”蕭思薇問到。
“因為撿的瓶子不夠數?！笔捄Ｌ旎卮鸬?，剛才衛(wèi)旭的所作所為，都盡收蕭海天的眼底。
“那我去買瓶水送給他好么？他好可憐?！笔捤嫁眴柕?。
“可以，但得用你自己的零花錢買?！笔捄Ｌ煺f到。
“可，可我的錢全在小豬豬肚子里，沒帶出來啊!”蕭思薇急得跺著腳說到。
“那爸爸先借給你用，回去之后一定要還給我?！?p> 蕭思薇認真的點頭，“爸爸，我們拉勾?！?p> 蕭思薇拉著爸爸，急急忙忙地在公園小超市里買了一瓶水，出超市門時，衛(wèi)旭已走到了公園門口。
她向著衛(wèi)旭，大聲喊到：“哥哥，等等，我這個水瓶給你?！?p> 衛(wèi)旭停下，轉身，見蕭思薇揮舞著水瓶向他跑來。
“哥哥，這個給你?！笔捤嫁睔獯跤醯卣f道。
衛(wèi)旭激動地想要拿過水瓶，但當看清蕭思薇一身高檔的衣服后。
他伸出的手收了回來，并與她拉開了一點距離。
“我，我只要瓶子?！毙l(wèi)旭感激地說道。
“這是我特意送給你的?！?p> “我…我只要瓶子?！毙l(wèi)旭小聲地重復說道。
“我擰不動，那哥哥你幫我擰開?！?p> “我……”衛(wèi)旭看著蕭思薇干凈的衣服，而自己臟兮兮，說：“我…我也擰不動！”
蕭思薇叫來爸爸蕭海天幫忙。
擰開蓋子后，遞給衛(wèi)旭。
“我……我只要瓶子。”衛(wèi)旭再次重復道。
蕭思薇很努力地喝了小半瓶，小肚子都鼓了起來。
她，再也喝不下去一口了。
“爸爸說過，不可以浪費水的，怎么辦?。俊?p> “那邊有棵小樹苗，你把水澆給它吧！”蕭海天指著不遠處的一棵小橡樹苗，說道。
“嗯。”蕭思薇伸出手，“哥哥，我們一起去澆水，好么？”
自舅舅走了后，這么多年來衛(wèi)旭第一次感受到那種久違的溫暖。
衛(wèi)旭很想去，但他的身子卻退了退。
之前的流浪，讓他明白。他是不可以伸出手去碰那么干凈的手的。
不然，肯定會被人家爸爸暴打。
他看著蕭海天，眼中有愄懼，但更多的是渴望。
“去吧，難得思薇這么認真地邀請一個人做一件事?！?p> 衛(wèi)旭笑了，這是從舅舅走之后，他第一次露出的笑容。
蕭思薇的小手牽著他，在“咯咯咯”的笑聲中，他們跑到小橡樹苗邊，兩人一起將水澆給它。
小橡樹苗長得很快，像變魔法一樣。
那不像是衛(wèi)旭記憶中，他與蕭思薇當時澆水的情景。
當他們澆完水后，他和蕭思薇并排坐在已長得很粗壯的樹干上，隨著橡樹不斷地長高長大，他們像坐在全景穿梭機一樣，向云霄沖去。
同時，他們五官也在隨著橡樹的瘋長而漸漸地長開，稚氣一點點褪去。
兩個人二十多年成長過程中的點滴，被剪切成了無數地鏡頭，從橡樹根部，按他們成長的順序依次掛著，一直向樹梢延伸。
兩人從開始的拉手，到后來的相擁，幸福甜美地看著那一個個鏡頭。
“咕嚕咕嚕，救命啊……咕嚕咕?！?p> “小妹妹不要怕，我來救你了……”
……
“我是衛(wèi)旭，從今天起就是你的貼身保鏢了。誰要敢欺負你，我一定會打得他滿地找牙?！?p> “要是你打不過呢？”
“我會用我的命拖住壞蛋，為你贏得逃跑時間?！?p> ……
“阿旭，你去當兵了，你不在，別人欺負我怎么辦？”
“我可是空天部隊的，誰敢欺負你，我立馬從天而降，打得他屁股尿流?！?p> ……
“阿旭…爸爸的公司垮了，人也失蹤了。我感覺天黑了，我好害怕?！?p> “不怕，有我在，從此，我就是你生命中的光?！?p> ……
“思薇，七夕你想要什么禮物？”
“嗯～我們就要移民了，以后也許再也回不了地球。這可能是我們在地球上最后的一個七夕節(jié)了，要有特殊的紀念意義。要不，咱們訂婚吧？”
“太好了，我也是這么想的。”
……
“對不起思薇，我又要出征了，你的生日我不能陪你了?！?p> “沒事。你凱旋時，我著上紅妝等著你來娶我，你踏著七彩祥云而來情景，光想想，那浪漫就無比激動?！?p> ……
樹干一路瘋狂的生長，突破地球大氣層后，速度不減，向著明月延伸而去。
在路過月球軌道時，衛(wèi)旭懷中的蕭思薇突然被月球吸引住，然后向月球表面飄去。
她大聲地呼喊著：“阿旭……救我，阿旭……救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