淡孤極目遠眺,只見前方有一清麗的背影立在一座傾倒的氈房前。
淡孤緩緩走了過去,只聽那女子喃喃道:“父親,女兒已學(xué)藝歸來,卻連你的尸骨也尋不見了!父親放心,女兒一定會替你報仇的。”
仇恨,又是仇恨在折磨著人的心智,天下之人難道不能善意相待,好好相處么?
淡孤不由長嘆了一口氣,他的內(nèi)心也早已被仇恨擊打得千瘡百孔。
女子聽聞,忽然回過頭來,眼波盈盈,望著淡孤道:“公子何故嘆息?”
淡孤緩緩道:“我與你一樣,也是一個以復(fù)仇為今生最大使命的人,這點由不得我們,我們都是被動地被卷入仇恨的旋渦的?!?p> 女子嘆息一聲,道:“公子說得沒錯,我們必須懲罰那些殺害我們親人的惡徒,這樣做也是對其他善良人的保護?!?p> 同樣的遭遇,同樣的情懷,同樣的使命,同樣的心緒。
淡孤忽然道:“不知姑娘姓名?要去找何人復(fù)仇?”
在他看來,一個弱女子去與仇敵拼殺,是需要實力的,他拿不準(zhǔn)這女子的功力如何,但畢竟她的勇氣可嘉。
可一旦殺不了仇人,自己的性命不是也要搭上么?他忽然對這女子有了些許擔(dān)心。
女子道:“我叫刁洛兒,我只知道那人叫骨寒。”
骨寒?淡孤一愣,道:“我也是來尋找骨寒的,但我不確定他是否就是殺害我父母的兇手?!?p> 刁洛兒徐徐道:“也許我們的仇人是同一個人?!?p> 可骨寒在哪里呢?聽刁洛兒所言,她也未必清楚,淡孤不由心亂如麻。
二人正在敘談,突然,一只羽翼如雪的鳥兒款款飛來,沖著刁洛兒不停鳴叫。
刁洛兒見這小雀可愛,伸手欲抓,那鳥兒忽然轉(zhuǎn)身向前方飛去,飛了一段,又回頭望望二人,復(fù)鳴幾聲。
淡孤道:“刁姑娘,這小雀莫非想給我們指路?”
刁洛兒也覺得這鳥兒不尋常,二人遂跟著這只鳥兒向前行去。
行了半日,那小雀突然從視野里消失了,前方陡現(xiàn)一座高山,山高萬丈,山頂被日光直射,撒著五彩光暈,山下一老者正在放牧。
淡孤上前道:“老伯,不知此處是何地?”
老者打量二人一眼,道:“這山叫封光山,山勢陡峭,一般人根本攀不上去,聽說山頂上有一位劍仙,已修煉多年,劍術(shù)超絕?!?p> 老者咳了一聲,繼續(xù)道:“不知你們來此處何事?”
淡孤和刁洛兒互望一眼,心道:“那骨寒也是個使劍高手,莫非他就是老者所說的劍仙?”
淡孤緩緩道:“我們就是來尋那劍仙的?!?p> 老者一驚,不過瞬間又恢復(fù)平靜,道:“哦,那你們自去便了,不過要小心山上的積雪和石塊,這山上經(jīng)常發(fā)生雪崩?!?p> 淡孤謝過老者,和刁洛兒一起向山上攀去。
老者望著二人的背影,喃喃道:“但愿你們能平安吧,平安吧?!?p> ***
骨寒殺了刁傾云,卻沒有得到一絲一毫關(guān)于墨玉犀的秘密,心中懊惱不已。
這日,骨寒像往常一樣在烈陽下練劍,他的劍術(shù)雖然已臻化境,劍氣卻奇邪無比,如他噬血自利的人品一般。
他不記得自己已經(jīng)殺了多少人,對他而言,利益永遠是第一位的,對自己有利的,他會拼命爭取,他反而覺得別人死在他的劍下是幸運的。
練了一陣,他忽然發(fā)現(xiàn)山下攀來兩個模糊的人影。
人影漸漸清晰,憑借他敏銳的觀察和記憶力,他已發(fā)現(xiàn)刁洛兒就是被他殺害的刁傾云的女兒。
骨寒心中有些奇怪,這女子幾日前被鵬鳥救走,怎么還敢前來叨擾?莫不是昏了頭?
不過看她縱躍時的步伐,顯然已經(jīng)是位武技高手,而她身后之人,卻一直在拖著左腳,緩緩前行。
骨寒納悶不已,不過也有些欣喜,若這女子知曉墨玉犀的下落,他豈非得來全不費功夫?
二人攀至山巔,刁洛兒已發(fā)現(xiàn)那遠望的佇立者正是骨寒。
刁洛兒一挺清鳴劍,恨聲道:“你這惡徒,無端害死我父,我今日定要替父報仇!”
報仇?找自己復(fù)仇的人多了,骨寒心中不禁暗笑,道:“你可知那墨玉犀的下落?”
在骨寒看來,那尊墨玉犀遠比一些人的生命價值更大。
淡孤聽到“墨玉犀”三個字,身軀輕顫,冷冷道:“是你殺了我的雙親嗎?”
骨寒笑了,放肆地笑道:“我殺的人太多了,有些已經(jīng)記不起來了,你說出他的名字我想想?!?p> 淡孤道:“淡平先?!?p> 骨寒笑道:“哦,是我殺的,那墨玉犀就是他家的祖?zhèn)髦?,你是淡平先之子??p> 淡孤心頭如烈焰在燃燒,眼前這個把人命當(dāng)做笑談的惡徒就是自己苦尋數(shù)年的仇人!
淡孤無數(shù)次地想起與父母在一起時的快樂與美好,愈是這樣,他便愈加痛恨那個剝奪父母生命之人!
他為了復(fù)仇,夜不能寐,已經(jīng)忘掉一切,他甚至覺得自己是為復(fù)仇而生,因為他多年來都不曾尋到仇敵。
而今,仇家就在眼前,淡孤忽然想起了阮憑蘭,殺掉這個折磨自己數(shù)年的仇敵后,他就可以回去與阮憑蘭相聚了。
他從未懷疑過自己的武技,面對這個猙獰的男子,他覺得自己一招就可以將其擊斃!
淡孤抽刀、挺身、劈擊,刀光如赤焰般卷向骨寒!
這一擊,淡孤已用了十二分功力,而且他全然沒有防守的意思,簡單粗暴,沒有一點虛招。
刀隨人走,人伴刀行,人與刀,已配合到了極致!
骨寒微怔,心念一動,長劍已現(xiàn)手中,隨意繞個劍花,“當(dāng)當(dāng)”響處,已將淡孤攻勢化解,隨即一劍探入,直刺淡孤左肋。
他的功力顯然已高出淡孤太多,隨意發(fā)揮,即可有如此威力。
刁洛兒見淡孤勢危,來不及思索,一劍向骨寒后背刺去!
豈料骨寒攻擊淡孤是虛,攻擊刁洛兒才是實招,他早已看出,這個手持利刃的女子功力要遠高于淡孤。
骨寒忽然回身,劍尖如蛇,向刁洛兒咽喉點去!
刁洛兒急忙撤步,猛地縱起數(shù)丈,騰于半空。
骨寒向上一望,突見刁洛兒手中長劍被日光所灼,烈光刺來,骨寒雙目頓瞎!
骨寒哀嚎連連,瘋魔般在山巔來回狂奔。
淡孤用力擲出手中厚刀,“噗”地一聲,已將骨寒身軀貫穿!
骨寒捂著胸口,緩緩倒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