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該死的穆魯克雜種!這次算你們走運??!
千萬不要再有下一次,否則黑十字騎士一定會將你們踢進地獄??!”
看著遍布在大街小巷里的尸首,薩哈憤怒的將腳下散落的零碎踢開,旁若無人的咆哮道。
博希蒙德的面色更是難看至極!
以往城中只要有人因故死亡,遷居至此的東征者們就會按慣例去找腳夫幫忙把尸體抬到大門外,若是找不到腳夫自然就自己動手。
他們這樣做并非出于惻隱之心而是擔心腐爛的尸體會威脅到他們自身。所以在冬日的扎拉港,只要到街上轉一圈,特別是到了早上就可以看到總會有一戶人家的房門外放著尸首。
這樣的場景從東征者渡海而來占領港口至今的半年時間里,已經逐漸成為了扎拉港中約定俗成的規(guī)矩之一。
而如今,浩劫之后這樣的舉動卻是讓扎拉港幾乎成為了人間地獄。
環(huán)顧四周無數(shù)的尸體正被肆意地堆放在木板上,等待著棺材的到來。
可想而知在如此特殊情形下一個棺材里很可能會被迫一次性擠入兩三具尸體,有的是夫妻、父子,有的是兩三個兄弟。
由此無論是薩哈還是博希蒙德完全可以料想到未來幾天將會發(fā)生在扎拉港的一切:兩個傳教士手拿圣靈像去為一個人送終,腳夫和領民們則抬著三四個棺材在后面跟著。
起初傳教士本以為只是替一個死者舉行葬禮,結果卻是六七個,有時甚至更多。漸漸地再也沒有人會為死者哭泣或點起蠟燭為其送喪了,事情演變成死一個人就像死}山羊那樣無足輕重。
每天甚至每小時都有大量尸體運往教堂,可教堂也沒有足夠的墓地安葬這么多的死者,最后教堂的墓地全滿了只好在四周挖一些大坑,把后面運來的數(shù)以百計的尸體埋進去。像裝載在船艙里的貨物一樣,尸體被一層層地摞起來,中間只填著薄薄的一層土,直到把整個坑都填滿了為止。
倘若被新到的東征者又或是某位虔誠的貴族、主教看到這一場景……
薩哈僅是稍微一思索就忍不住打了個冷顫,這樣的事絕不能發(fā)生!
抱著這一想法他將目光投向了博希蒙德,想要看看這位在諾曼王國備受爭議的伯爵將會做出怎樣的合理安排。
只是此時的博希蒙德已是狠狠咬牙,目露兇光。
顯然,戰(zhàn)時城區(qū)中的混亂程度遠遠超出他的想象,不止是有雇傭兵和流氓趁亂打劫,殘殺良善,恐怖就連他給予信任的憲兵隊也沒少參與其中。
追查責任是一定的,如果不這么做這個偌大的屎盆子就將直接扣在他自己的頭上,堂堂的塔蘭托伯爵居然在戰(zhàn)時,在穆魯克人打進城前就失去了對市區(qū)的掌控?!
博希蒙德甚至不用想也知道當這話傳回到圣陸時,王國里那些時刻將自身埋藏在陰影中的卑劣者們將會用哪些惡毒的話語來百般詆毀自己。
“以圣靈之名,這里的每一具尸首都將得到單獨掩埋以及應有的體面葬禮?!辈┫C傻伦龀隽嘶貞?,他直視著薩哈,毫不退縮:“扎拉港對東征事業(yè)有著不可取代的重要作用,我們理應竭盡所能讓他恢復如初。
您說呢,總管閣下。”
“當然。”薩哈兇惡的獨眼破天荒地露出了一絲笑意,他似乎聽到了無數(shù)金幣墜落的清脆響聲。
說完這話他不等博希蒙德再做出回應便已是帶人離去。
看著薩哈隱沒在轉角的身影,博希蒙德終于松了一口氣,他隨即轉身對身后與自己年齡相仿的銀甲騎士沉聲道:“立刻去辦妥這件事,記住,時間只有一周!”
銀甲騎士聞言先是愕然繼而涌起幾分驚喜:“主人,您的意思是?”
“穆魯克人來襲前我已經收到了通信,我的侄兒也就是你的弟子丹克雷迪,他將在一周后率軍登陸?!?p> 博希蒙德望向灰蒙蒙的海岸,眼中有著一絲炙熱:“屬于我們的東征,將要開始了?!?p> ……
不同于正糾纏在憂心與野望中的博希蒙德,此刻的新晉騎士雷洛正滿身大汗的奔走在眾多傷者之間。
這場慘烈的守城戰(zhàn)后東征者、貴族私軍、雇傭兵以及憲兵們的合計傷亡多達一千三百人,其中直接戰(zhàn)死者足有九百,剩下的四百人雖都是為抵御穆魯克人的進攻而負傷,可受到的待遇卻全然不同。
受傷的貴族私軍們在戰(zhàn)斗結束后的第一時間便被各領主和騎士們吩咐接走,憲兵們雖在戰(zhàn)斗中的表現(xiàn)不盡人意可作為港口里有編制的軍事單位倒也得到了應有的治療。
唯獨是被憲兵們生拉硬拽上來的東征者和雇傭兵在戰(zhàn)后立時落入到了一個極為尷尬的境地。
自詡勇武正義的騎士們不愿與其絲毫有粘連,傳教士們雖有心幫扶可隸屬于扎拉港教區(qū)的醫(yī)師們早已被貴族們高價請走以醫(yī)治麾下私軍。黑劍騎士團扎住港外,似乎對城中事物是不聞不問,而名義上身為此地最高統(tǒng)帥的博希蒙德則是忙著安葬死者。
一時間竟有百余名東征者們和雇傭兵傷者無人照看醫(yī)治,見此情形雷洛稍經思索便咬牙接手了這爛攤子。
其實他自己也說不出這么做到底是為了收買人心,還是看到東征者們的慘狀心生不忍,也許是各有一半吧。
總之他選擇了幫助這些東征者和傭兵們。
對此格拉納沒做評價,馬爾德依舊不見蹤影,倒是羅森和西格德一力贊同。
只是當雷洛帶著兩人前往被臨時充做傷兵治療點的城中廣場尋找醫(yī)師時,卻是受到了意想不到的拒絕。
醫(yī)師們直言自己需要先醫(yī)治正被源源不斷送來的私兵們,而受傷的私兵們則是譏笑連連,不斷諷刺東征者們的懦弱和傭兵被強抓上城頭作戰(zhàn)時的狼狽。
聽到這話雷洛被噎得半晌無言,他實在想不出該如何反駁。
正當三人騎虎難下時西格德卻是突然走向兩個笑得最為張狂的私兵,狠狠為其送上了兩個響亮的耳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