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嘆息，“怎么樣，看完了嗎？”
他叫她別動，手指從傷口一端開始，輕輕掃到尾端，玉骨看不見綻開的皮肉竟緩緩愈合，他的手蓋在痊愈的傷口上，已經(jīng)是潔白的肌膚，她聽見了他微不可及的嘆息。
玉骨下意識反手向傷口觸碰，他卻在二人雙手觸碰前從她身上移開，她吃驚道，“沒有了。”
裴師越把衣服遞給她。一言不發(fā)。
“你……是怎么做到的？”
他當(dāng)然不會告訴她，但玉骨有了猜想，從前師門中有前輩率先去過中原，他們說，中原武林已有人達(dá)到道修的境界，而大部分習(xí)武者終其一生也只能是武修者，道修同佛修一樣，也有無情道和有情道兩種。
玉骨看破卻不再追問，開玩笑說，“戲法變得不錯?！?p> 他拍干凈手上的粉末，“替你上藥的人，你還記得他長什么樣子？”
“問我這個做什么，要殺了他？”
那人給玉骨用的是最好的金瘡藥，是宮里的東西。他一看便知。
玉骨一窒，擔(dān)心那男子大有來頭，“需要我畫他的樣貌？”
“罷了，不過是個鄉(xiāng)間的隱士，不必多想，你再睡一會兒，我叫了人去給你做些吃食，半個時辰后起來吃。”
玉骨倒頭又繼續(xù)大睡。
竹馬戲演了三場，玉骨也看了三場，龍湫和鎮(zhèn)江一樣多雨，只是平日總是小雨，今日卻落得格外急了，雨打在頭頂，沒一會兒冷風(fēng)繞耳而來，活像幾千把小刀子割過裸露在衣服外的肌膚，她往衣領(lǐng)里縮了縮脖子。
忽然冒雨演戲的伶人嘶啞著聲音四散而逃，玉骨嚷了句掃興。
面前柴離和姜殷把一只包袱丟在桌上，雨水雜著血水弄臟了玉骨面前的碟子，她撿起碟子里的花生米吹了吹。
就著人血填進(jìn)嘴里，略帶著腥氣的花生米。
包袱里是一個人頭。
姜殷說，這是他和柴離路經(jīng)魏蔑發(fā)現(xiàn)的游龍山余孽，碰到他們居然不躲，口口聲聲說要給他兄弟們報仇。
柴離叫他少說些廢話，從包袱里的人頭口中扣出一只玉環(huán)，“游龍山那座東景樓里住的貴客，我們?nèi)r已經(jīng)不見蹤影，雖然說這一次也算是大獲全勝，但操縱江南匪患的真兇，絕對是跑了無疑?！?p> “怪得了誰，要不是公子自己摸不清真兇，我們幾個早就干掉他了，連幅肖像也沒有，我們殺了那么多土匪，誰知道最聰明的那個長什么樣？”姜殷不滿，對于孟幽之高傲的態(tài)度，他一向是厭惡至極，若不是父親要求他為鹿虞門效力，他絕不會跟著孟幽之這種草包病秧子。
玉骨則端詳桌上的玉環(huán)，清晰的西域文字。
柴離努努嘴，“你應(yīng)該看得懂吧？”
“西域三十六國，所用文字并非都一樣，但巧了，子合和武宿的文字極為相似，這是武宿文，‘星河轉(zhuǎn)，王盤移’。”
姜殷默念了幾句，“星河轉(zhuǎn)，王盤移？”
“這是什么意思？”
玉骨搖頭，“我怎么知道，我已經(jīng)把文字譯給你們了，剩下的別問我。”
“算了，別為此事尋煩惱，公子沒有要我們查下去，他自有打算，盡快返回都城?！辈耠x收起玉環(huán)，預(yù)備把此事回到京城再稟告。
“孟幽之就在龍湫?！庇窆菦]理由不告訴他們。
“你見到他了？”姜殷臉上陰晴不定。
“他有什么接下來的指示？”柴離問道。
“他什么也沒說，我只見了他一面，他就走了?！?p> “見一面，誰知道有沒有睡一覺……”姜殷冷哼一聲。
“關(guān)你屁事。”玉骨向來和他不和。
“我就是瞧不上男盜女娼?！?p> “你把嘴給我放干凈點，當(dāng)心老娘割了你的舌頭。”
“有本事你試試?！?p> “夠了別吵，公子沒有找我們，他定是有要事親自去辦，我們迅速返回京都，不要再逗留?！?p> 姜殷早就對柴離不解，金水柴氏的后人，居然為鹿虞門一個弱不禁風(fēng)的后生賣命，這群人莫名其妙，他要是能走，早就自己一走了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