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大晚上的市人名醫(yī)院人沒有白天那么多，急診室還有不少人，住院部絕大多數(shù)病房都熄燈睡覺了，賀錦程直奔vip病房而去。

　　賀寧在病房里坐立難安，一聽到開門聲，剛坐下的身體下意識彈起，看到風塵仆仆過來的賀錦程，賀寧滿臉愧疚，低著頭，認錯：

　　“叔叔，都是我的錯，晏瓷是為了我......”

　　“好了，先回去休息?！?p>　　具體的經(jīng)過賀錦程已經(jīng)聽一個在酒吧玩的朋友說過，他打斷賀寧，轉過頭看向身后的劉洋，“送他回去后，你也早點回去休息?！?p>　　劉洋點頭：“好的，賀總?！?p>　　說完他才意識到什么，蹙了蹙眉頭，“賀總今晚住這兒？”

　　賀錦程沒吭聲，算是默認，目光放在寬敞病床上的腦袋幫著繃帶紗布的少年，目光沉靜，眸中藏著幾分不易察覺的情緒。

　　“叔叔，那我先回去了。”

　　晏瓷被人砸了腦袋流血后，賀寧的酒徹底醒了，他打算今晚守夜，卻是沒想到叔叔會親自守在這里。

　　賀錦程輕輕嗯了一聲，坐在病床旁的椅子上，自顧自給自己倒了杯開水。

　　劉洋和賀寧離開，病房里只剩下賀錦程和晏瓷。

　　賀錦程心里的怒火從看到晏瓷蒼白的臉后消了個大半。

　　被繃帶紗布纏繞著腦袋的少年闔著眸，蒼白的臉上沒了白天里囂張氣焰，濃密長睫搭在眼瞼上，看上去美好恬靜又脆弱，仿佛一碰就會碎。

　　熱茶氤氳出的熱氣在眼前繚繞，讓晏瓷的面容多了幾分朦朧美。

　　這小孩長得精致好看，這點，從他見他的第一眼就知道。

　　那時候見他和賀寧在客廳里下棋，乖乖巧巧，有禮貌，十分羞澀，給人的第一印象就是乖小孩。

　　包括后來也一直都是溫溫柔柔的，動不動就臉紅。

　　所以當初他說喜歡自己，要追求自己的時候，第一反應是不可思議。

　　然而，現(xiàn)在才知道，自己對他一點兒不了解。

　　他怎么也想不到，乖小孩打人這么兇。

　　聽說，那人體格很壯，卻被他打得毫無還手之力，要不是后面偷襲，晏瓷根本就不會受傷。

　　從早上開始，晏瓷就讓他很意外，但同樣的，也讓他很好奇。

　　他突然很想知道，真性情的晏瓷是什么樣的，目前看到的似乎也只是冰山一角？

　　不知不覺，紙杯里的白開水又喝完了，賀錦程彎腰給自己倒上第三杯，這時，門外傳來了敲門聲。

　　管家送來了空調被、睡衣和洗漱品。

　　他猶豫了一會兒后，開口：

　　“先生，不然還是我在醫(yī)院陪著夫人吧?！?p>　　“不用，早點回去，吩咐廚房準備一些清淡的食物。”

　　“好的。”

　　賀錦程讓管家回去后，自己鋪床。

　　住院部都會準備陪床，折疊床，專門給病人家屬用的，白天不用的時候，折疊起來，不占地方，晚上攤開就可以直接睡。

　　vip病房的所有設施都比普通病房要好，折疊床也更大一些，但再大，對于賀錦程來說還是太小了。

　　無處安放的大長腿只能蜷縮著，這么睡著肯定不舒服，但他不放心其他人陪在這里。

　　晏瓷睡得很香，賀錦程一夜睡得不安穩(wěn)，好幾次醒來，但生物鐘還是讓他雷打不動七點準時醒來。

　　晏瓷是被尿憋醒的。

　　他艱難地睜開眼皮，手撐著床剛想起身，卻牽扯到痛處，忍不住抽氣一聲，瞌睡也消了大半。

　　“醒了？”

　　剛從旁邊浴室里換好衣服的賀錦程正好看到晏瓷齜牙咧嘴的模樣，三步并作兩步走到病床邊，“哪里不舒服？”

　　“沒。”

　　賀錦程看了他一眼輕輕將他扶起，旁邊倒了杯放著涼的溫水，自然而然地遞給他。

　　晏瓷皺了皺眉，將那句“你怎么在這兒”憋了回去，悶聲道：

　　“不喝，我要上廁所。”

　　擔心他牽扯到傷口，賀錦程將人扶了過去。

　　“哎，你怎么站著這里，我怎么上廁所?。俊?p>　　晏瓷小聲抱怨，聲音帶著酒后的沙啞。

　　他還有點暈，畢竟傷著腦袋，昨夜又喝了酒，不過站穩(wěn)腳步倒是不難。

　　賀錦程抿了抿唇，也覺得這樣不大好，“我在門口等你。”

　　轉身離開廁所，帶上門站在門口。

　　晏瓷這才松了口氣，那股莫名的緊張與心悸慢慢平息。

　　上完廁所，晏瓷彎腰洗手，又不小心牽扯到后腦勺上的傷口，痛得他齜牙。

　　打開門，老干部般的賀總果然杵在門口。

　　熨燙平整的西裝穿在他的身上，因為寬肩窄腰大長腿的身材看上去格外有魅力。

　　這身材，晏瓷羨慕不已，要是賀錦程的身高能分他一點就好了。

　　肩不夠寬的人根本就撐不起西裝，而且，氣質這種東西也很重要。

　　像賀錦程這樣的穿西裝，不認識的人一看也會覺得他是老總之類的大人物，而不是路邊的保險推銷員。

　　見賀錦程走過來，晏瓷連忙伸出手，擺出一個拒絕的姿勢，“別動，我雙腿沒問題，自己可以走?！?p>　　賀錦程不勉強，讓出道兒，讓他走前面，自己則跟在他身后。

　　晏瓷走路確實沒問題，但要躺回病床時，還是避免不了牽扯到后腦勺的傷口。

　　他皺著眉頭小聲“嘶”了一聲，心里把昨晚那個癟三罵了個遍。

　　打不過就搞偷襲，再讓老子看見他，不把他當成豬頭！

　　賀錦程再一次把水杯遞了過來，這次晏瓷沒拒絕，他嗓子確實干，只不過剛剛更想上廁所。

　　手捧著紙杯，小口小口地喝，干澀沙啞的嗓子被水流浸過，舒服多了，他舒展眉眼，心里那股氣都小了不少。

　　賀錦程坐在一旁的椅子上，沒出聲，病房頓時就變得很安靜。

　　消毒水的味道彌漫過來，晏瓷忽然想起另一種味道，心道還是清爽的須后水的味道好聞。

　　賀錦程沉默寡言，素來話都不多，沒失憶的晏瓷會經(jīng)常找話題，但現(xiàn)在的晏瓷不會，氣氛頓時有些尷尬起來。

　　其實也只有晏瓷覺得尷尬。

　　賀錦程喜靜，也習慣安靜的環(huán)境，此時正在翻看手機里的工作郵件。

　　余光瞥到還沒折疊起來的陪床和上面疊放整齊的四方空調被，晏瓷清了清嗓子，假裝自然地打破寂靜：

　　“你昨晚睡在這兒？”